林蒙此刻两眼通红,布满血丝,脚下满是战友与山贼交错的尸体,他们三十多个人强行抢夺上山口,若是顺利,本应该一口气突破,但是不幸的是,山贼也对此上山口防守严备,才刚刚交上手,山下的山贼就立刻加快脚步冲上来,彻底阻断了林蒙他们退回先前收缩的死角。
比起人多势众的山贼,梁兵们显然已经疲惫到极点,哪怕是郑小七或是南宫烛,每挥出一刀都会觉得手臂酸软,他们每一个人都到达了极限,尤其是在第一波未能冲破山贼防线之后,他们心头的那股气势便彻底泄去。
“还有多少人!”林蒙粗重地喘着气,周围皆是虎视眈眈的山贼大汉,而他们这里却只剩数人。
“九个。”郑小七一咬牙,手里只剩下了一把定方刀,脚下是先前被山贼一斧头劈碎的手弩,左手包扎的伤口处已经渗满鲜血。
他们所有人都靠在一起,努力支撑起其他人无力的身躯,即便是最为坚韧的南宫烛,也是眼神黯淡,身上几道骇人的伤口,甚至连许久之前与怀幽战斗留下的旧伤都开始渗血。
“真倒霉,我想着就算是死也是死在和成兵打仗的时候,没想到居然落在了这些废物山贼手里。”林蒙啐出一口带着血的浓痰。
“老子才不会死在这里!”郑小七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紧张与炎热的气候让他满脸都是汗珠。
“尔等还不束手就擒?”张如鹏与猴子从人群之中出现,满脸得意地看着剩下数人,或许是觉得胜券在握,两人也不再如先前那般召集。
“张如鹏?!你还没死?”郑小七惊愕地看着活生生的乾坤寨三当家,质问道。
“原来是你这小子,先前倒是没发现,你果然是梁兵!”张如鹏阴冷的样子倒是没变,也就是原本干瘦的模样,经过多日的逃亡,显得更为消瘦。
“本以为你死了,也便罢了,既然活着,那我一定要问清楚,无名寨究竟是被谁所灭?!”郑小七怒视着张如鹏。
“无名寨?”猴子颇为诧异地看了一眼郑小七,又望向张如鹏,“张老三,这是何种情况?”
“无名寨的漏网之鱼,丧家之犬罢了,先前还想从他嘴里挖出点东西来,却没想到让他跑了,不过,终究是难逃我手!”张如鹏冷哼道。
“既然是无名寨的人,那决不能留!”猴子急切道。
“你也知道内情是不是?”郑小七将目光转向猴子。
“你们自己得罪了暗堂,就怪不得我们,不是谁要你们灭,而是你们自己捅了篓子,若不阻止,整个鹧鸪山都别想有好日子过!”猴子厉声道。
“我知道了。”郑小七缓缓举起定方刀,指着猴子,然后慢慢移向张如鹏,以及在场的所有山贼,“山贼、苍狼族,还有那个狗屁暗堂是不是,等着吧,我郑小七是死不了的,我会一个一个把你们全部杀光!”
浑身是血,眼神凶狠的郑小七,让猴子与张如鹏这样混迹黑道多年的山贼首领都不寒而栗,猴子紧紧抓着手中的斧子,嘴角抽动道:“杀了他,不能让他活,现在就杀了他!”
“动手!”张如鹏也被郑小七的目光惊到,立刻下定决心,决不能让这个无名寨最后一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多一刻都不行!
“杀!”猴子或许是过于激动,举着斧子便要与手下一同杀入,然后就在他刚刚举起手时,一支利箭骤然贯穿了他的头颅。
或许是太过突然,张如鹏甚至觉得在利箭贯穿猴子头颅时,耳边传来了轰然响声,而猴子高大的身躯也被利箭的可怕力量撞倒在地,他狰狞的神情也被利箭固定在脸上,血液与脑浆淹没了他的眼瞳。
看着在地上抽动的猴子,张如鹏立刻感觉到危机来临,又是一发大箭飚飞而来,若非张如鹏早有准备,急忙扑倒,说不定自己也会与猴子一般,被射穿了脑袋。
“哪里来的箭?!”一名山贼激动地叫起声来,然而话音未落,便又是一箭穿过了他的胸膛,可怕的力量直接将他砸飞出去,惨叫着从山崖边滚落而下,片刻之后便无了声息。
“快躲起来!”
山贼们顿时慌了神,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此刻不知何处屡屡飞来箭矢,让他们惊恐不已,四散逃窜。
“都停下,找石头或者爬下来!”张如鹏大声指挥着,同时不断地寻找着箭矢飞来的方向。
“好像是山上!”一名眼尖的山贼指着山上的一处悬崖,张如鹏望去,果然见到一道人影,虽然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是能够明显看到此人做着张弓搭箭的姿势。
“如此距离,少说也有数百步之远,他怎么可能射得到?!”另一名山贼颤抖道。
“这山里,还真有一个人可以……”张如鹏嘴角一抽,以前与夜叉寨交手的时候,他确实领教过那个目中无人的射手,手持一把大弓,射的箭矢也比寻常羽箭要大,飙射而出的箭矢,足以开山裂石!
“这家伙怎么会到山上去的?另一边山道应该有人守着才对!”张如鹏之所以困住郑小七他们,就是怕他们从另一边的山道逃离,谨慎起见,他甚至派了一队人去那里把守,“妈的!”
张如鹏破口大骂,既然此人出现在了上面,说明那一队人已经全灭,下手的定然是夜叉寨!
“那个贱人,违背绿林道义,与官府结盟,贱货!贱货!”
就在张如鹏还骂骂咧咧时,却看到郑小七一行人趁着这阵慌乱,再度向山上冲去,且已经突破防线,张如鹏想起先前郑小七那凶狠的眼神,顿时狠下心来,大吼道:“绝对不能放过他们,他们已经疲惫不堪,追上去全部杀了!”
这声一出,便是张如鹏放弃了最后的逃生机会,因为此刻山下,刚刚赶至的姜若兰,已经带着士卒们冲击留在山下的山贼们,眼看着山贼败逃,这一回,张如鹏反而成了被围困在山腰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