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姜若兰颇为诧异地看着前来汇报的士卒，身边是正在将被俘虏的山贼押送离开的手下，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姜若兰便将这里的山贼彻底击溃，由姜若兰带领的梁兵，可谓是所向披靡，这些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对手。
但是令姜若兰感到惊异的是，即便是这种情况之下，居然还是让张如鹏给跑了，这个乾坤寨的三当家不仅在先前“死而复生”，如今更是从此等绝境中逃脱，确实令人佩服。
“他是长了翅膀不成？”正坐在地上接受重新包扎的郑小七，没好气道。
“或许是跌落山崖，摔死了也不一定。”孔池安慰众人道。
“这人有些伎俩，不仅带着猴王寨的山贼逃过火海，还袭击了我们的部队，见不到他的尸体，我寝食难安。”姜若兰摇摇头道。
“我已派人去山下搜寻。”何谷回答道。
姜若兰这才点点头，上前随意地一脚踹在郑小七那只受伤的胳膊上，在郑小七倒吸凉气间问道：“你这小子为什么总是那般命大？”
“大姐，你这话就没意思了，怎么好像巴不得我赶紧去死一样？！”郑小七愤慨不已。
姜若兰伸手按在郑小七的脑袋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道：“怎么会呢，我还指望着你帮我杀敌呢！”
“大姐……”同样受伤不轻的林蒙内疚地看着姜若兰。
姜若兰知道他想说什么，毕竟一百多号人交在他的手里，如今却只活下来连他在内的九人而已，如此损失，即便错不在林蒙这个假屯长，可是他心中也并不好受。
“林蒙，你当兵多少年了？”姜若兰问道。
“和大姐你同一年入伍。”林蒙沮丧地回答道。
“是吗？那一年入伍者，似乎也剩不了多少了，死去的亦或是役满归乡的，留下来的人都能数的过来，至于整个斥候营，人走的太多太快，连我都叫不上名字了。”姜若兰长叹一口气。
“我明白，我是老兵了，见多了袍泽阵亡，只是第一次把这么多人交在我的手里，还不是死在和成国狗交战的战场上，死在这群山贼手里，实在是憋屈！”林蒙咬牙切齿道。
姜若兰拍了拍林蒙的肩膀，道：“我之后需要一个斥候营的正屯长，你这个临时的假屯长之名也该拿掉了。”
林蒙听完一愣，眉头紧蹙地看着姜若兰道：“可是大姐，你还信我？”
“你能活下来便好，你、小七、南宫还有其他的几个兄弟，都将带着死去袍泽的遗志，成为我军精锐，捍我大梁国土！”姜若兰望向其他几名活下来的士卒，他们原本疲惫沮丧的神色，在姜若兰的肯定中，变得精神起来。
“你们几个之中，可有人授过定方刀？”姜若兰开口询问道。
几人突然兴奋起来，授定方刀，那是梁关的最高荣誉，估计梁关持此刀者总共也不超过五百人，虽然时常论功赏赐，但是得刀者便是军中精锐，如同授予了大梁军魂，有了更重的职责，陷阵冲营，损失颇大，然而依然是每个梁关士卒最期盼的荣誉。
谁不想在传说中那位让大梁扬眉吐气的柱国爷手下为卒？
“我有了刀还不算吗？”郑小七诧异地看着眼神兴奋的众人，他不知军中规矩，毕竟在这里明明人手一把定方刀，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定方刀也只是临时借用，待战事结束还要归还库房，私藏者将遭军法处置。
“制式定方刀，由梁关大匠师季凌先生所铸，每一把刀都有姓名记号，只有立过战功的悍卒才可拥有，凡盗窃私藏者亦或是非战事丢失者，都将遭到重罚，而拥有定方刀，也意味着受将军承认，是军中精锐，身份不同于普通士卒，军官提拔上也会优先从其中选择，总而言之，每一名士卒都以得此刀为荣。”
正在给郑小七包扎的士卒向他解释了一番，才让他恍然大悟，一旁假装望向他处，其实也在偷听的南宫烛亦是不自觉地点点头。
“老林，连你都没有？”郑小七诧异地看着林蒙。
林蒙颇为惭愧地道：“虽然当兵数载，虽然屡屡活下来，但也都没有什么大功，自然没有授受过定方刀。”
姜若兰缓缓抽出属于她的定方刀，修长雪亮的刀身遥指前方，面具之外的半面容颜，严肃冷峻，她厉声道：“我姜若兰以姜定方后人之名，授予你九人定方刀，待归营之后，由季凌大师亲自铸造，从受刀之日起，尔等便是定方军之卒，生时守梁地，死亦佑袍泽！”
其余众人纷纷跪地，郑小七与南宫烛两个后知后觉者自然也随他们一起向着姜若兰，向着定方刀，向着那定方刀所代表了的姜定方遗志下跪。
“我等今日为定方卒，生时守梁地，死亦佑袍泽！”
众人宣誓之时，周围的梁兵们也纷纷停下，注视着这一梁关最为神圣的时刻，看上去简陋的宣誓，没有生祭，没有香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振奋人心。
正在远处注视着这一切的无常，不以为然地转过身，带着他的大弓离去，而一直注意他的罗牙，眉头紧蹙，他的手里拿着先前从猴子脑袋上抽出来的大箭。
宣誓完毕，众人便又再度回到自己的手头活计上，姜若兰注意到罗牙的神情，便上前询问道：“怎么了？”
罗牙把手中的大箭递到姜若兰面前，摇摇头道：“这一箭，也太可怕了。”
“无常吗？”
“早就听闻，夜叉寨的无常有一手夺命箭的功夫，今日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据他人说，那家伙居然是从山上那处山崖射来，从此地到对面那山崖少说也有数百步之远，如此距离，别说是射箭，怕是连人都看不清，可他却一箭射中了对方头颅……”罗牙喃喃道。
“这家伙的敏锐程度非常人也，你也不必介怀了。”姜若兰看着远处那山崖，无常的箭术的确令人惊叹，但是最让姜若兰另眼相看的是，无常是极少数没有轻视姜若兰这个女儿身的人，甚至明白若是与姜若兰动手，他必死无疑的事实。
“可惜是个山贼……”姜若兰无奈地摇摇头。
“姜姑娘。”一名斥候从山下而来。
“说。”
“自称夜叉寨寨主的女子在山下说要见姜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