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朗的脸庞涌上淡淡笑意,只是那笑意也带着冰封的温度,冷声道:“这不是皇后最想看到的事情吗?本来,皇后乃是六宫之主,当主持后宫事物。朕念皇后有孕在身,当积阴德,唯恐此事刺激皇后,便由朕来主持,皇后还有何不放心不成?”
“臣妾只是,不忍心那般伶俐聪明的人儿,就这样被送上火刑台。圣上恐怕,亦有些不忍吧?”
“皇后此来,难道是为她求情?”
宫幻凤笑盈盈地看着火逆鳞,火逆鳞记得,似乎很少见到宫幻凤笑得如此开心。
看她笑得越是开心,火逆鳞心中的火气越旺,若是心中的火可以把人焚烧至死,他会立刻先让宫幻凤尝尝,上火刑台的滋味。
“臣妾是不忍见到承衣女便如此被送上火刑台,然而,她乃是蛮夷巫女,国之妖孽。为我南诏着想,定然不能留在后宫,狐媚君王,祸乱后宫。只是臣妾心慈,又不忍心见她遭受苦痛,被处以极刑。”
火逆鳞靠在椅子上,淡淡看着宫幻凤,这个女人如果心慈,后宫也没有恶毒的女人了。
他没有开口,静静地等待宫幻凤说下去,心中却明白,定然是前几日姬天凝让红桃送去的书信,起到了作用。否则,这个女人,会是第一个愿意把小野猫送上火刑台的人。
手抚上腹部,得知怀有皇子后,她的脸,便时常展现笑意。
“如今,也到了给云梦进贡之时,臣妾本有好生之德,想和姬天凝也曾有一段交情。圣上若是不忍把她送上火刑台,处以极刑,便作为礼物,送予云梦,也不枉圣上和承衣女一段情缘,放她一条生路。”
火逆鳞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就知道这个女人没有那般好心,竟然想出这种注意。
谁不知,姬天凝乃是南诏后宫的嫔妃,如今送去云梦,岂不是惹天下耻笑。何况,他如何能允许,那只小野猫,成为其他帝王的女人。
她,只能属于她,他,绝不会把她拱手送人,尤其是送到其他国家的深宫后院中去。那样,他便再没有见到她的机会,她亦不会再属于他。
“毕竟,她陪伴圣上身边如此久,侍候圣上,为圣上诊治,虽然手术失败,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求圣上便看在她治愈了臣妾的病,为圣上怀上皇子的功劳上,饶她一死,免予极刑,送去云梦吧。”
宫幻凤深深躬身,精致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宛然一位贤淑的皇后风范。
“皇后该回去休息了,既然已经怀有皇子,就莫要操心这些琐事,好生休养才是。”
“臣妾念姬天凝和臣妾,也有一段情谊,更治愈了臣妾的病。如今,如何忍心,她被上火刑台,忍受那般酷刑。圣上难道,便忍心看她,被熊熊烈焰活活烧死,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吗?”
冷冽的笑意,在唇边展现,勾勒出一抹无情的弧度。
她,是来试探他的吗?或者,因为那封书信,才会如此?只是,他不会给她一线机会,纵然答应了她,如果小野猫被送了出去,也绝不会有生机。
因为,宫九天已经回来,必然在祖龙城内外,布下天罗地网,不会让姬天凝安然被送出南诏。
而他,绝不会,把属于自己的女人,送到其他帝王的龙榻上。
“妖孽出,国必亡,此等妖孽,不容留在世间,祸乱尘世。当送上火刑台,为天下,为南诏除此妖孽。皇后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皇后回宫吧。”
凤目微微闪动,宫幻凤没有想到,火逆鳞的心意如此坚决。
本来,她原以为,火逆鳞会答应,但是如此决绝的态度,令她看不透火逆鳞。
到底是无情至此,还是宁愿看着姬天凝被活活烧死,也不愿意把她送给别人?想了片刻,终于认为,火逆鳞是宁愿看着她死,也绝不会把她送给任何人。
“圣上……”
“退下吧!”
“请圣上恩准,允许臣妾在承衣女上火刑台前,探望承衣女。”
“容朕思之。”
宫幻凤无奈地躬身告退,步出寝宫,望向姬天凝的寝宫,那里没有火逆鳞的旨意,便是她,亦不得靠近。
手心满是冰凉的汗水,心,不由得寒透,火刑台,那是什么?
微微闭上眼睛,原来,几日的百般宠爱,只是极刑的前奏。原来,恩爱温颜的背后,是残酷的背弃。她,早已经,被贴上了“妖孽巫女”的标签,会被送上火刑台。
身体战栗了一下,火刑台,难道是和自己所知,西方古代的酷刑一样的东西。记得在西方,那种东西,是专门给被称之为异端的异教徒,或者那些宗教认为邪恶的人,准备的极刑。
如今,她何其有幸,竟然会被送上火刑台。
只是,她从不知,这个世界原来也有这种东西。
龙榻下,趴伏在床底,看着来回移动金色带着龙纹的皮靴。上好的牛皮,精工制作的花纹,栩栩如生。脚步,一次次从龙榻前走过,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
姬天凝看着那双脚,就想掀起龙榻的流苏出来,问个明白。如果他要杀死她,也应该让她死个明白。
“白马皇帝,这几日的恩爱,难道是你在我临死之前给我的临终关怀吗?帝王的宠爱,果然是如此无情,前一刻,还在缠绵恩爱,下一刻,便是诀别。若是如此,你何必如此假惺惺地,让我……”
一滴晶莹,从眼角落下,闭上眼睛,任凭晶莹滚落。
这几日,她尽心为他治疗,配制药物,控制他的病情。
这几日,她不再伸出尖利的爪子,倾心与他恩爱缠绵,给他异样的温柔。
为何?心一阵阵疼痛,令她浑身无力,连掀开龙榻流苏的力气也没有。是怕吗?怕什么?
是怕,怕那残酷的现实?还是怕,他的情意都是虚假?用尽手段得到她,难道便是为了,在这一刻,让她陷入无尽的深渊,从峰巅坠落于深渊之中吗?
寒意从心底升起,令身体一阵战栗,帝王的爱和情,是如此不堪!
“姬天凝,你真蠢,明明知道不该爱上帝王这种生物,为何又要对他动情?难道,只是因为失身于他,你的心,便失守了吗?不,不!我不爱他,从来没有爱过……”
秀美的脸庞,泪已纵横,心为何在抽搐般疼痛。原来,心痛是这般滋味,如今总算尝到了,心痛的滋味。
听到心碎裂的声音,酸楚如此令人难受,无力地趴伏在龙榻下,一动也不想动。
被人发现也好,不发现也好,她不知道,自己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满心的酸楚,冰凉的地面,令她身体颤抖起来。
“白马皇帝,是否你从来不曾对我动情?这几日的恩爱,也不过是掩人耳目,只是为了报复我往日对你的不敬?”
一抹笑意,在唇边展现,笑得如此凄苦。
紧紧按在地上,感受着地面的凉意,原来一直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白马皇帝,难道一直你对我,便是虚情假意吗?”
手,紧紧抓住了龙榻垂下的流苏,微微掀起,几乎可以看到火逆鳞的腰肢。她想问个明白,哪怕是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
“启禀圣上,婉嫔、莲嫔、叶嫔奉召前来侍寝。”
“宣。”
淡漠的语调,听不出忧喜,一双腿走到龙榻之前。
龙榻下的纤纤素手,悄然放下,被掀起的流苏,重新落下。一切,重新被流苏掩盖,除非有人特意挑起流苏,不会发现龙榻下的她。
竟然宣了三位嫔妃前来侍寝,这位白马皇帝的精力,还真是旺盛到极点。
心,却更加沉了下去,三日后,便要把她送上火刑台,这个时候,白马皇帝还有心情,一夜宣召三位嫔妃作乐。
“姬天凝,白马皇帝心中,本就没有你一丝位置。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和三个女人,同时寻欢作乐,你还为何要为他伤心?”
虽然如此问自己,心中仍然隐隐作痛,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这是从未尝过的滋味,难道便是失恋,被背弃的感觉?
外面,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从流苏下望去,看到几双雪白的玉足,脚下,只拖着软鞋。薄薄的丝裙,似乎可以看到里面的美丽修长的玉腿,走动之间,露出一段雪白滑腻的小腿,说不出的销魂。
“臣妾参见圣上。”
几个娇柔的声音,在龙榻前响起,三个人跪倒在龙榻前。
此时,姬天凝可以清楚地看到,三个女人身上只披着一件丝袍,露出一片白腻的玉颈和胸。发梢处,还有些湿润,定是刚刚沐浴完毕,过来侍寝。
不敢掀起流苏,那三个人若是微微抬眼,定会发现床底有人。把身体向龙榻深处蜷缩进去,好在龙榻很大,比一张双人床还要大些。
“原来龙榻弄成这般大,就是为了白马皇帝可以一次同时和几个女人,寻欢作乐所用。”
心蓦然抽紧,早已经知道,他有上百位嫔妃,后宫佳丽如云。却如此天真地以为,几日来的温柔恩爱,是帝王的真心。
“是啊,我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蛮夷女子,一个新奇的玩具。只是,为何我的心会痛?会有泪流下?”
靠在龙榻下的墙壁上,躺在冰凉的地上,倾听外面的声音。她想知道,今夜定下三日后把她送上火刑台的白马皇帝,是否还有心情同时宠幸三个女人。
“滴答……”
几滴珍珠般的泪水,从一向不知愁为何物的脸上,滴落在地上,本无声,但是姬天凝却仿佛听得,震动心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