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母后,果然并不在意儿臣死活,莫非是因为,母后的好侄女,怀了朕的龙种吗?”
凄伤无奈的目光看向满脸叛逆的火逆鳞,此时爱子脸上,满是冷峻,还有说不出的失望。她岂会不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放在心中,只是处死姬天凝还可以保南诏安然,保儿子坐稳皇位。
如果此时违逆宫九天的意思,恐怕失去的,不仅是南诏的天下,还有他们母子的性命。
伸手握住火逆鳞的手,她握得很紧,很紧。
“麟儿,你是母后唯一的儿子,也是母后的一切。我虽然姓宫,但是莫要忘记,我是你的母亲。哀家的母亲和弟弟,你可知是如何死的吗?”
火逆鳞摇摇头,那些事情他并不太清楚。
“他们,都是宫九天杀死的,若非母后是女子,又被先皇看中,也不会活下来。这些事情,从未告诉过你,如今也是该告诉你的时候了。若是宫九天退兵,甚至兵变,失去的不仅是南诏的天下,更有你我母子的性命。”
“那老鬼,竟然敢威胁朕!”
怒火从眼中射出,握紧了拳头,便是一个女子,他也没有权力留在身边,保住她的性命。
“手术既然失败了,她也未必就能治愈我儿的疾病,并非母后心狠,容不下她。不能为了一个蛮夷女子,失去天下,失去我唯一的爱子。若是,我儿不忍,此事便交给皇后去做吧。”
“不!”
火逆鳞紧紧握住太后的手,太后蹙眉:“麟儿,你弄痛母后了。”
缓缓地松手,已经把姬天凝贬为承衣女,就是想保她安然无恙。却想不到,太后会为此事,特意回宫逼迫。
“多年的计划,难道要因一个女人而放弃,或者失败?你输了,输的不仅是命,还有江山社稷!即便是你愿意为一个女人输掉这一切,若是你输了,她更无法活下来。”
“儿臣已经把她贬为奴婢,还要怎样?母后为何,也来苦苦相逼?”
“麟儿,你装病把宫九天调出京都,出征丰原。你暗中联络群臣,把皇子交与宫幻凤抚育,是为了什么?”
火逆鳞上前一步,逼视太后:“母后何出此言?”
“莫要忘记,在你年幼时,出去征战时,哀家多有替我儿处理朝政。只是近年来,我儿长大,哀家便不再去管那些。麟儿,这些事情,何须对母后隐瞒,母后总是支持你的。”
看着太后未曾说话,多年来,太后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他。先皇战死时,他不过才十五岁,还要四处征战,正是太后为他处理很多事情,包括朝政。
只是,当时的大权,都在宫九天手中,因此他总以为,太后能处理朝政,亦是宫九天在背后支持。毕竟,太后也是宫家的女人,后来太后催促他娶宫幻凤,立为皇后,更让他以为,是为了巩固宫家的权势。
如今,太后的话,有几分是真,他无法分辨。
“麟儿,有时候,胜负不是在战场上,亦不是在朝堂上。你想杀宫九天,绝不是在那些地方。那样,即便你取胜,亦是惨胜,而你并无胜的把握。唯有麻痹其心,令其失去警惕之心,在后宫中,才是最好的地方。”
“母后此言何意?父王功高盖世,乃是我南诏柱石,不可或缺。母后此言,大是不该!”
太后摇摇头笑了,身上隐隐的疼痛,心底难言的羞辱,如果有机会,她会亲手折磨他,令他日夜哀号。
“麟儿,你看。”
太后推开窗子,后面有一块空地,一些宫女,浅笑着在玩闹。他也知道,太后专门养了些宫女,训练她们各种技艺,用来娱乐自身。
那些宫女,皆身着紧身衣,有的在跳舞,有的在做各种游戏,还有的把绳索拴在空中,玩走绳的杂技。
“你看到了什么?”
锐利的目光,从那些宫女的身上扫过,这些宫女都很年轻,容貌姣好,身材曼妙。最难得是,动作灵活。几个宫女正在蹴鞠,却不想,球飞了出去,正打在走绳的宫女身上。
宫女从绳子上掉了下来,在空中一个翻身,一脚把球踢了回去,轻轻地落在地上,毫发无损。
一个蹴鞠的宫女,翻了个跟头,把球再倒踢了出去。
一道亮光,从眼中闪过,这些宫女身手不凡,竟然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回眸望向太后,训练这些宫女,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他素知,太后选了民间七、八岁的女孩,在后宫训练,说是教她们琴棋书画,用来打发时间。
“没有人会防备一些宫女,尤其是一位以武功闻名天下的三军统帅,树倒猢狲散,若是他死了,还有谁会效忠于他,为他出头?”
“母后训练这些宫女……”
心中蓦然一亮,难道太后训练这些宫女,是深有用意?
“哀家从不让她们抛头露面,便在这里,不许出入,连皇儿也是第一次看到。若是时机成熟之时,哀家便把这些宫女,送给皇后!”
火逆鳞心中一颤,太后思虑的太周到了,连后路都已经安排好,宫九天怀疑谁,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女儿。
“她们,只效忠于哀家,若是有三心二意,九族尽会被牵连。事成之后,哀家答应过,赐她们任意选配夫婿,厚金为嫁妆,若是愿意留在这里,便封为嫔妃。”
“儿臣记得,母后和并肩王,乃是兄妹。”
“是的,哀家亦记得,母亲和弟弟,是死在谁的手中。哀家的爱子,因何不乐。谋划了近十年,皇儿可会因为一个女子,放弃如今大好的机会?”
火逆鳞犹豫着,他从来未曾如此踌躇过,尤其是为了一个女子。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做大事者,当有决断。”
太后精致魅惑的脸上,露出坚毅之色,自己的儿子,竟然为一个女子如此犹豫,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便是为此,她亦不能留下那个蛮夷女子。皇帝,不能对任何女人动情,那些女人,只能是皇帝的玩物。
皇帝,要心怀天下,心中不能只装着一个女人。
“皇儿,可以让她,为皇儿配制一些令人丧失力量或者可以致人昏迷,不易令人发现的药物,或者以后会有用。”
“母后,儿臣明白。”
“三日后,便是吉日,送她上路吧。”
“母后……”
从来没有其他表情,一味冷峻的脸上,现出痛苦无奈之色。三日,他就只有三日时间,和她在一起了吗?
“从今日起,哀家会挑选后宫嫔妃,每夜为皇儿送去,后宫便该雨露均沾,也好多孕育皇嗣。”
“母后,儿臣可以宠幸后宫的嫔妃,但是她已经贬为承衣女,若是不够,便贬为奴婢。如此,还不够吗?”
“糊涂!”
胸口起伏,美丽的脸因愤怒有些扭曲,怒目瞪视火逆鳞,为何这个儿子,会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失魂落魄?
记得,后宫佳丽众多,换了一波又一波,却没有人被他注意过。他的脚步,从不会为某个女人停留。便是宫幻凤那般的绝色,亦不过是他的玩物和发泄对象。
神色变幻间,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她不能让一个蛮夷女子,阻碍经营谋划了多年的大事。那般的羞辱和卑下,她再不要有,更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再承受。
“如果此时宫九天退兵,南诏会损失什么?皇儿,你一直放眼天下,莫要因为一个女子的羁绊,乱了神智。此事,便交与皇后处置即可。皇后乃是六宫之主,当主持此事,使后宫清净。”
“若是没有这个皇后,朕的后宫才会真正清净。”
提起宫幻凤,火逆鳞心头火起,尤其是得知宫幻凤身怀有孕,看她诸般行径,竟然是不把他放在眼中了。
“你此时,还缺不得这个皇后,宫九天,他回来了!”
心头一震,难道宫九天真的扔下丰原,回来了?
“皇儿,你该明白,他为何此时回来,此事再也拖不得,三天后开启火刑台,皇儿便不必再管此事。”
脚步声,从寝宫外面渐近,听在耳中,有些压抑的感觉。
“啪……”
一掌重重地拍在桌案之上,有心把桌案一脚踢翻,把寝宫中的东西,都摔碎泄气。但是,他身为皇帝,不能如此发泄,令下人耻笑。
头颅,又开始隐隐做疼,在寝宫之中来回徘徊,一时间难以决断。
寝宫中,只有他一个人,侍候的人都看出他的怒意,尽量躲远。强自压抑下胸中的怒意,更多的却是无奈。
“五德。”
高声喊了一声,一道幽灵般的身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进入寝宫之中,躬身施礼。
火逆鳞仍然不停地踱步,心中从未如此焦虑过,拳头握紧再放开,放开再握紧。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天空一片阴翳,就如他此刻的心情。推开窗子,看着阴沉的天空,心中更加郁闷。
“启禀皇上,皇后求见。”
火逆鳞霍然回身,皇后此时来做什么?刚才,太后要把处置姬天凝的权利,交给皇后,但是他不肯,答应亲手把姬天凝送上火刑台,如今皇后定是受了太后之命,前来看他是否有决心开启火刑台。
“夜色已深,请皇后回去休息,有事明日再来。”
“皇上,臣妾可是为皇上分忧而来。”
宫幻凤缓缓地步入寝宫,身后跟着随身侍候的两个贴身侍女,向火逆鳞躬身施礼。侍卫们本是阻拦,不让她进来,但是她毕竟是皇后,侍卫们也不敢得罪。
何况,如今后宫都知道,皇后已经身怀龙种,侍卫们更不敢强行阻拦,若是伤了皇后,他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火逆鳞坐了下来,脸上恢复了冷峻,淡淡看着皇后。
“圣上可是在为承衣女姬天凝之事忧心吗?”
“夜色已深,皇后该早些休息,以免劳累过度,伤了身体。”
宫幻凤看着火逆鳞,看不出火逆鳞此言,是否出自真心。只是那双眼睛,从未用看姬天凝的眼神,看过她。
浅笑着抽出丝帕,在红唇边擦了擦:“多谢圣上关心,臣妾很好,听闻母后回宫,刚才去觐见母后时,母后言道,圣上已经定下,三日后开启火刑台。臣妾忧心不已,因此前来探望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