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痴痴地看着姬天凝,心中有无限怜惜,能够如此近距离地望着她,他夫复何求。纵然此刻身是阶下囚,随时可能会被处死,但是只要此刻能守护在她身边,便再也无憾了。
蓦然间便明白了离恨天的心意,他也是如此的想法啊!
“娘娘请节哀,我想离恨天一定不希望娘娘如此悲伤,娘娘要保重身体。”
姬天凝茫然四顾,她为何要保重身体,该为了谁而保重身体?
入目,一个玉盒便摆放在桌案之上,那是离恨天的遗骸。
“把那个玉盒递给我。”
乐天把玉盒递给了姬天凝,他并不知道玉盒中装的离恨天的遗骸。
玉盒有说不出的沉重,压在姬天凝的心头,他只留下了这小小一盒的骨灰,化为一缕飞烟消失在尘世之中。或者,他本就不该是浊世中的凡人,如今只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游目四顾,似乎他便在某个未知的地方,用一双深情的眸子在凝视她。
低头看着怀中的玉盒,这是她不能承受之重,亦是心底的最痛。
缓缓地打开玉盒,小小的盒盖如千斤重,里面露出骨灰和些许残骸。只看了一眼,便紧紧关闭了盒盖,直到如今她仍然不能想象,那般俊朗英武的男子,便成为玉盒中的灰烬。
手一松,再度晕倒,巨大的悲伤击倒了她。
乐天惶然起身,握住了姬天凝的手腕,诊脉后松了一口气,她太过悲伤,也太过疲惫,需要好好静养。
拿过姬天凝仍然紧紧抱在怀中的玉盒,愣怔了片刻,明白了玉盒中的骨灰和残骸,便是离恨天被焚化后所留下的。
轻轻地把玉盒放在桌案上,守候在姬天凝的身边。
“乐天。”
门口传来叫他的声音,乐天回头看去,五德走了进来。
他急忙起身施礼:“见过总管大人。”
五德看着床榻上昏迷的姬天凝微微蹙眉:“娘娘还没有清醒吗?”
“娘娘清醒了一次,又昏迷过去了,娘娘情绪不稳,宜静养。”
“皇上醒了,宣娘娘觐见。”
“此时娘娘不宜见皇上,以免引起情绪波动,娘娘受到的打击太大,一时间很难恢复。若是娘娘玉体不安,也无法继续给皇上治疗。请总管上奏皇上,让娘娘静养几日吧。”
五德走到床榻之前,低头看着昏迷在床榻上的姬天凝,那张曾经古灵精怪的娇靥,如今苍白如纸,紧蹙的秀眉,似乎在昏迷中也有限哀伤。
不过是一夜,她便似乎瘦削了很多,憔悴地让人心疼。
“你好生照顾侍候娘娘,给娘娘进补,让娘娘早日恢复。”
“是总管大人。”
五德回身走了出去,以姬天凝现在的情况,很显然不可能去见火逆鳞。他微微摇头叹息,皇上何必一定要杀了那个胡儿,把事情弄到现在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启禀皇上,娘娘病重昏迷,无法前来觐见皇上。”
“啪……”
火逆鳞重重在桌案上拍了一下:“她敢不来见朕!”
“皇上,娘娘此刻昏迷不醒,并非违背皇上圣命。请皇上息怒,让娘娘休养几日恢复身体吧。娘娘已经吩咐过,该如何为皇上用药治疗,等娘娘清醒过来,玉体稍安,皇上再召见不迟。”
“昏迷不醒?”
“是的,娘娘已经昏迷两次了,应当静养几日。奴才刚才去看过娘娘,娘娘十分憔悴。”
“哼!”
火逆鳞冷哼,她的憔悴和昏迷,是为了谁?
“都是为了那个胡儿!”
五德低头不敢回话,很久以来他们都知道火逆鳞是如何的狂躁失控,没有人敢稍微违逆他一丝一毫。
“那个胡儿的尸体如何了?”
“启禀皇上,已经炼化为灰烬。”
火逆鳞缓缓地在房间中徘徊,半响后走到门口打开门向外望去,入目是一片雪白,原本燃烧离恨天遗体的地方,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再没有一丝痕迹。
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无论他心中是如何嫉妒怀恨,一个死人却是不值得他再多费精神去想。
径直走了出去,直奔隔壁姬天凝的房间。
五德心中微微担忧,紧紧地跟在后面,昨日皇上是如何折磨姬天凝的,他也略有所知。如今的姬天凝,却是没有力量反抗,更禁不起那般的折磨。
火逆鳞没有用那两个女子通报,直接走进房间,目光盯在床榻之上。
乐天早已经把玉盒放到了床下,他已经想到火逆鳞会过来看姬天凝,唯恐这个玉盒会引起火逆鳞的怒意。
恭谨地跪倒在地,深深地拜了下去:“罪臣乐天参见圣上。”
一双脚来到他面前,乐天的头垂的更低,几乎便碰触到地面。他不敢抬头去看,冷血君王从来不会饶恕任何人,而他的罪,足够被皇上赐死十次。
锦被上面盖着狐裘,炭火在床前燃烧,房间中的温度很好。即便是如此,床榻之上那张苍白的娇靥,便如即将凋谢的梨花般,没有一丝血色。
不过是一夜间,她憔悴的如同一朵从枝头掉落的花般,灵动俏丽的脸上秀眉紧蹙,似有无限的心事和忧伤。长长的睫毛,垂下的阴影更给柔弱的脸上增添了几分哀楚。
火逆鳞站在床榻之前,愣怔地看着姬天凝,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柔弱,这般憔悴没有生机。
在他的眼中,这只小野猫总是活力野性十足,不时伸出尖利的爪子和牙齿。
如今的她,却如同一朵开始凋谢的花,失去了靓丽的颜色和生命力,无力无助地躺在床榻上,让他几乎担心她不会再醒来。
心中不由得一痛,仿佛有什么一下子抓紧了他的心弦,冷峻的脸庞上神色柔和下来。低头细细地看着姬天凝,伸手把她额头上的秀发拂到旁边,手指从脸上轻轻地抚摸而过。
丝绸般的细腻和柔滑入手,这个女子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也是令他梦魂牵饶的女人。
坐到了床边,握住姬天凝的手,那双手竟然是异样的冰凉。她的娇躯,似乎在锦被之中微微颤抖,时而紧蹙秀眉,时而睫毛抖动,便是在昏睡中,她也极不安稳。
手接触到姬天凝的额头,感觉到那里的热度,心中不由得升起怜惜之情。无论她是为了谁才如此悲伤憔悴,却是让他的心在疼。
“她如何了?”
乐天跪伏在地上,没有火逆鳞的旨意,他不敢起身,听得火逆鳞询问,急忙回禀:“启禀皇上,娘娘情绪极不稳定,受了风寒导致病倒,宜静养服药数日。”
盯着眼前的脚尖,他早已经决定,若是皇上再失控对姬天凝不利,他便采取非常手段对待皇上,不令姬天凝受到一丝伤害。
好在,火逆鳞并未发狂也不曾失控,这两日用药和针灸治疗,还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尤其是离恨天死后,他心中的结消除,如今情绪稳定了许多。
也明白昨夜的做法有些过分,但是他不会后悔,更不会以为自己有错。那个胡儿敢帮助姬天凝逃走,在他的眼中死一万次也不过分。
“她的病情如何?何时能完全康复?”
“皇上,娘娘的病恐怕一时间难以康复,只能慢慢地静养,不宜再有情绪波动或者过于操劳。”
“乐天,你可知罪?”
火逆鳞的目光落到乐天身上,犀利的目光宛如刀剑,乐天便是匍匐在地,也感到如芒在背。
他以头触地跪伏在火逆鳞脚下:“罪臣知罪,听凭皇上处置,望求皇上让罪臣暂时侍候娘娘,等娘娘玉体康复,皇上再重重治罪不迟。”
“你果然知罪了吗?以朕看,你并不知罪。”
乐天拜伏在地,不敢抬头去看火逆鳞,亦不敢分辨。
“若你知罪,便不会协助那胡儿一起逃走,上次朕没有赐你一死给了你机会,你却并没有思过,竟然该再次背叛朕。”
“罪臣不敢,此次乃是圣上亲自下旨,令放了离恨天和臣,臣才和离恨天离开此地。若是没有圣上的旨意,罪臣和离恨天,如何能离开此地。”
火逆鳞心中愠怒,目光转移到姬天凝的脸上,直到如今,他也不知道姬天凝是用了什么方法迷惑了他的心智,令他亲口下旨放了离恨天和乐天二人。
五德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向他禀报,但是当时的情景,他已经不记得。若不是早晨醒来后,五德把事情回禀于他,他根本就不记得曾经亲口下达过那样的命令。
闻知此事后,他来不及去找姬天凝的麻烦,亲自领兵去追杀离恨天。那时他便决定,要亲手杀了离恨天这个胡儿,让姬天凝再不能和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射入离恨天胸口的箭,便是他亲手所发,他终于亲手杀了这个情敌。只是彼时,他心中没有一丝欣喜,只有无尽的失落。
如今他才明白,即使是离恨天死了,却是仍然活在姬天凝的心中,他再没有能力,把离恨天从她的心中驱除出去。
“大胆,你敢在朕面前巧言令色。”
一脚踢出,乐天的身体被踢了出去,翻身倒在地上,肩头隐隐做痛。火逆鳞并未使太大的力量,他并不想在此时踢死乐天,毕竟姬天凝还需要人照看,而他亦明白若是杀死了乐天,姬天凝定会更加恨他。
心中有压抑不住的杀意,充满杀意的目光盯住了乐天。
乐天心中一颤,他很明白,每次火逆鳞如此时,便会有人被处死。可能这一次,便是他该被处死了。
他早已经有了死的觉悟,在从皇宫逃出后便明白,若是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被火逆鳞抓住后没有立即处死他,能活到现在,他已经感到十分意外。
缓缓地爬起来重新跪倒在地,低下头不说话,他无意求饶,也知道在火逆鳞这位冷血君王面前求饶,是毫无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