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并肩王之女青仙郡主宫天凝,德容兼备知书达理,册封宫天凝为从一品贵妃,赐住天凝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三等丰原公,扫北大元帅尚秋原公忠体国,勇武善战谋略过人,身先士卒连克数城,扫平丰饶,活捉逆贼暴君丰景平。朕心甚慰,赐封尚秋原为一等丰原公,并肩王世子之位……”
宫九天默然坐在大厅中,听着回报,火逆鳞在快到达南诏的边境后,便把这两道诏旨颁布下去,昭告天下。
大厅中飘荡着茶香,宫九天俊秀妖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淡淡地喝着香茶。这茶,是尚秋原从皇宫中取出来献给他的。
垂着眼睑,看着茶杯中的茶,这是专门进贡给皇上的茶,采自丰原靠近南诏边缘的孤峰绝顶。那孤峰上,也只有几棵茶树,人称雪峰冻金羽。
尚秋原攻破丰饶后,从皇宫中搜出了许多东西,送到他那里。而这些东西,无一不是丰原的前国君,独自享受的东西。据他所知,尚秋原却是没有留下这样的东西,大部分是进献给他,还有一部分进贡给了皇上。
微微眯起眼,第一道诏旨,原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皇上,你还是放不下她啊,这许多年来,本王还不曾见过,你对哪个女子如此用心。只是如今的你,还有多少日子让你使用?”
几位心腹大将,大气都不敢出,屏住呼吸,偷窥并肩王宫九天的神色。
火逆鳞封尚秋原为一等丰原公,已经是位极人臣,兼扫北大元帅,大将军之职,已经是南诏武将中最高的官职,也是迄今为止,南诏武将中最高的官职。
一个降将,受此高位,本来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更何况,那句“赐封尚秋原为一等丰原公,并肩王世子之位”,很明显是以圣旨压迫,要并肩王把王位的继承人,交给尚秋原。
若是在以前,这也说得过去,毕竟宫九天没有后嗣,尚秋原虽然没有改名换姓,进入宫家的宗祠,但是毕竟是宫九天唯一的儿子,有资格继承宫九天的王位。
但是,如今形势不同,火逆鳞本不该再让南诏出现一位并肩王,更不该,在宫九天已经有三位嫔妃有了身孕的情况下,封尚秋原为并肩王世子。
这,明显是要借尚秋原削宫九天的权柄,甚至挑起他们之间的争斗。
众将心中忿忿然,但是却没有人敢在此时说什么,都看着宫九天的脸色,揣测这位王爷的心中在想什么。
他们并不知道,宫九天早已经知道火逆鳞会颁布这道诏旨,在几天前,尚秋原前来请罪时,便把此事禀报了他。
接到这个消息,宫九天并不意外,仍然淡然地喝茶,似乎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没有丝毫震动。
“王爷,圣上似乎等不及了,这些时候,小王爷一直在招兵买马,召集了不少旧部,兵力和实力扩大极多,如今手下已经不下十万兵马。如果加上何墨和左思平的兵马,已经不下十五万大军。”
左思轻声说着,他有些不明白,上次尚秋原前来请罪,他是知道的,令他不明白的是,为何并肩王没有处置尚秋原。
近日尚秋原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整军治理周围州府,实力在短期内扩大到一个令人担忧的地步,但是并肩王却一直默许。
“如今王爷已经有后嗣,这并肩王世子,也该是王爷内定,皇上如此着急把小王爷推上世子之位,其中耐人寻味。”
一抹堪称妖娆的笑,在宫九天唇边勾勒出妖孽诱人的弧度,缓缓地抬起眼,扫视众人。周围那些杀人无算,冲锋陷阵如履平地的大将们,不由得全部深深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宫九天的目光。
他们深知这位面容俊美的王爷,有多么狠辣残酷,治军之严,天下皆知。
心中,对宫九天有着深深的敬畏,在他们心中,只知道有并肩王,不知道有皇上。皇上的旨意,他们敢阳奉阴违,但是宫九天的军令,没有一个人敢有一点疏忽,打一点折扣。
“你们都说说看法吧。”
“王爷,末将怀疑其中有诈,皇上临走之前去见了小王爷,或许皇上有密旨留给小王爷,也可能和小王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不错,王爷不可不防,如今小王爷的兵力大增,小王爷是丰原人,在丰原一呼百诺,人望极高。王爷不可忘记,小王爷所到之处,有多少城池不战而降。虽然这些人没有归于小王爷麾下,但是末将担心,他们仍然会听从小王爷的吩咐。”
“王爷,末将以为,王爷的姬妾如今已经身怀有孕,王爷正在春秋鼎盛之际,世子之事可以再议。此时便定下世子的人选,未免太早。”
左思忧虑地道:“皇上已经把此旨意昭告天下,分明是先声夺人,王爷虽然可以令皇上收回成命,但是如此一来,只怕小王爷便会和王爷分心。臣最忧虑的,是皇上和小王爷之间,是否有不可告人的计谋。”
众人议论纷纷,都劝宫九天上奏,让火逆鳞收回成命。
左思却并不十分同意,因为如此一来,便会令尚秋原和宫九天离心离德,只是若默认了此事,后患也是极大。
宫九天沉默地倾听众人议论,并不做声。
众人议论一阵,见宫九天端坐不动只是缓缓地品茶,不明白宫九天的心意如何。他们把目光转向左思,这位幕僚平时极得宫九天信任,没有少为宫九天出谋划策。
左思上前躬身:“未知王爷以为该如何处置?”
宫九天淡淡一笑,抬眼看着左思和众人:“本王知道你们对本王忠心耿耿,都是为本王着想,只要有你们这些对本王忠诚之人,本王还有什么不能掌握在手中。”
“臣等愿为王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众人跪倒在宫九天面前,他们都跟随宫九天多年,有今日也是宫九天一手提携。
宫九天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众人:“本王亦知道,皇上曾经拉拢过你们其中的某些人,这些年,你们在做,本王在看。你们中,若是有人想站到皇上的一边,本王不怪,毕竟你们跟随本王多年,本王会让你们安然离开,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但是,本王不容任何人欺瞒本王,若是有谁身在本王这里,心在其他地方,便休怪本王不念旧情。”
“臣等誓死效忠王爷,绝无二意。”
“也不必如此说,凡事做的再隐秘,也莫要以为就能瞒过本王。今日本王便把话挑明,也是给汝等最后一个机会,想跟着皇上去效忠皇上的,本王绝不留难,只要你站起来走出此地离开本王的军营即可。本王言出必行,绝不会加害,放汝等回南诏。若是选择留下,本王却不会容许汝等再有丝毫异心。”
犀利阴鸷的目光,从众将身上扫过,有几个人的身体就是微微一颤。
这其中,就如宫九天所言,并非是铁桶一个,其中也有许多人,暗中曾经和火逆鳞有极其隐秘的来往。
火逆鳞从没有登基时,就一直用各种方法笼络人心,其中最用心机的,便是笼络宫九天身边的心腹大将。
此时,曾经和火逆鳞有私下来往,内心摇摆不定的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浸透。虽然低着头,他们也能感觉到,宫九天犀利的目光,不仅看透了他们的身体,甚至直达他们的内心。
汗水顺着额头滴落,这里,只要宫九天一句吩咐,他们便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宫九天从来不会让痛恨的人,死的很痛快,想到宫九天的手段,头不由得垂的更低。无论他们以前有过什么样的心思,也并非就是说决心背叛了宫九天,毕竟火逆鳞是南诏的皇上,因此他们为了自己,和皇上私下示好,也在所难免。
此时被宫九天揭破,往昔极为隐秘的事情,似乎在宫九天的面前,早已经不是秘密。只是宫九天一直没有揭破,给他们留了面子,也给他们留了机会。
想到此处,那几位曾经和火逆鳞有私下通信的将领,头垂的更低,几乎就要碰触到地面,汗水津津而下,衣襟湿透。
他们当然能够想到,宫九天今日说了出来,便是早已经有了证据,知道的很清楚了。他们的项上人头,能被留到今日,也是宫九天的恩典。否则,宫九天完全可以按一个罪名,便让他们的头颅落地,皇上却是保不住他们。
不管他们曾经如何想过,心中摇摆不定,在表面上,还是效忠并肩王的。
此时火逆鳞的伤势和病情,稍微明白点的人,都知道火逆鳞的日子不多了,即便不死,也没有精力和能力再和宫九天争夺什么。
如今的宫九天,拥有南诏后,更在丰原独大,既可以兵变逼火逆鳞退位,也可以自己登基为帝。
“王爷,臣相信所有的将领,都是誓死效忠王爷的,纵然昔日有些过错,也必定知错必改,此后对王爷绝无二意。”
左思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宫九天,他并不希望此时再发生什么,不利于宫九天掌握大局。此时正在用人之时,丰原尚未安定,最重要的是让军心安定,人心安定。
宫九天缓缓地扫视跪在地上的众人:“你们抬起头来,看着本王。”
众人抬起头来,却没有人敢直视宫九天,宫九天犀利威严的眸子所到之处,众人都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连心中最隐私的地方,都被看透了,敬畏地低垂下眼睑。
其中有几个人,身体竟然在微微地颤抖,汗出如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