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匀称的身躯,肌肤光滑细腻若处子,白皙的肌肤上,隐隐有着几道细微的疤痕。结实健美的肌肉微微隆起,线条柔和优美。
温泉水滑,尚秋原进入温泉之中,和火逆鳞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火逆鳞的肌肉隆起,充满了爆发力,看上去就很危险。尚秋原的肌肉线条柔和,身上也没有火逆鳞那般多触目惊心的伤痕。
他本是儒将,擅于运用谋略,虽然多经征战,极少亲自出手。
一道醒目的伤痕,横亘在胸前,手轻轻地从伤痕上抚摸而过。尚秋原身上,唯有这道伤口格外明显,那是他归降南诏之前,在战场上得到的,也是他多年来受伤最重的一次。
眼睑微微垂下,自古君王的心,最是难测,今日火逆鳞下旨令他便宜行事,还把计划出兵的权利交给他,他不能不猜测,这位冷血君王,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赐予同浴,这般的宠信和荣耀,在南诏亦是独一份,定会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因为封他为大将军,扫北侯之位,朝野之中,已经多有反对之声,只因南诏人,早已经恨不得对他食肉寝皮。
然而,他八风不动,面对各种猜疑,嫉妒,流言,他波澜不惊。唯一的目标,便是为死去的将士们,活着的将士们,还有那些被害的人,讨回公道。
他的剑,只对着丰原,那个他父子曾经倾心辅佐的地方。
温热的泉水,微微令肌肤感到烫意,立时就令尚秋原放松下来。身体的放松,不等于心的放松,对面便是五国最有名的冷血君王,喜怒无常的南诏至尊。
火逆鳞眯眼看着尚秋原,这位臣子,从不会表现出受宠若惊,总是那般淡然平静。唯有在提到丰原时,目光中才会射出犀利的杀机。宠辱不惊,总是一袭白衣,静默地等待自己的旨意。
这是一个令人满意的臣子,睿智冷静,能最好地把握尺度。
“爱卿的伤已经痊愈,可准备好出征?”
“圣上,微臣随时恭候圣上吩咐。”
目光从火逆鳞身上轻轻地扫过,靠在水池边上,心中对这位君王有着难言的敬意。身为一国至尊,往往亲自带兵出征,身上的伤痕便是他的勋章和功绩。五国的君王,也唯有这位君王,才会亲自带兵出征,不畏刀避剑。
火逆鳞拍了拍身边的台阶:“坐到朕身边。”
尚秋原缓步走到台阶之前,火逆鳞就坐在台阶之上,只有头颅露在水面之上。他微微犹豫了片刻,本想坐在火逆鳞下面的台阶之上,只是那样,他就无法把头颅露在水面上了。
而,和皇上同坐在一般高的台阶上,颇有僭越不敬之意。
一抹笑意涌上火逆鳞的脸庞,微微笑着指着自己身边,示意让尚秋原坐在自己身边。
尚秋原微微躬身施礼:“谢圣上恩典,微臣不胜惶恐之至。”
秀逸的脸庞上,仍然毫无波动,缓缓地坐在火逆鳞身边,微微侧身垂首,表示作为臣子的敬意。
“此地不是朝堂,你不必拘束,否则便失去了在温泉沐浴的味道。”
火逆鳞靠在背后的台阶上,享受地伸展四肢,目光表情温和,没有往日的冷峻。尚秋原也靠在背后的台阶上,和火逆鳞之间只有三尺的距离,放松了身体,微微眯起眼。既然这位君王要表示恩宠,他最好还是遵旨。
“今日朕的后宫出了一件令朕十分愤怒的事情。”
尚秋原没有做声,他已经知道,那件事情是什么。姬天凝曾经告诉了他,皇子遇害,只是他看火逆鳞的样子便知道,皇子无恙。否则,后宫早已经掀起腥风血雨,火逆鳞亦不会安静地在温泉中沐浴。
“她果然好手段,控制了皇上的病情吗?”
眼角的余光,从火逆鳞的头部扫过,那头上的丝巾,绝对不是平白无故缠绕在头顶的。只是他很快就垂下眼睑,探查君王的秘密是极其不智的,这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朕只有一位皇子,便是前些时姬天凝救下的那个皇子,若非有她,朕至今无有子嗣。今日,有人意欲谋害朕唯一的儿子。”
眸子蓦然升腾起杀机,浑身散发出的杀气,令得温泉的水似乎都冷了起来。
尚秋原秀逸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南诏的是是非非,他知道的并不少。静静地倾听,并不发表意见,他不知道,这位主子如今把这个秘密告诉他,是想有一个倾听的人,发泄心中的怒意和杀机,还是另有吩咐。
后宫的事情,不该是他一个臣子,一个降臣参与的。
“朕身为九五之尊,竟然无法保爱子平安无事,此朕之深恨也。你可知,朕的母后,乃是凤家之后,朕的皇后,六宫之主,亦是并肩王之女?”
“微臣略有所知。”
火逆鳞盯着尚秋原,目光中似有痛苦无奈,尚秋原目光淡然,恭敬而不谦卑。
“皇上是想示意,对我坦诚相见,表示对我的宠信吗?或者,他是想,把那些不愿意对人言之事,对我述说?南诏朝臣虽多,能得到他信任的,又有几人?我不过是一介降臣,他为何要赐浴,对我说此事?”
尚秋原心中有些微疑虑,他从未想过,会得到这般的宠信,也从未想要这般的宠信。保持一位降臣的恭谨和本分,和火逆鳞保持距离,才是他想做的事情。再不想要高官厚位,虽然如今仍然身在高位,却是再无法和以前在丰原相比。
“朕亦有很多无奈,你应该明白。”
“圣上身为一国之君,事物繁多。”
每次这位君王,用如此随意的话语说话时,代表话中意义重大,亦是做出决定的时刻。尚秋原已经掌握到这个特点,皇上没有用爱卿称呼他,而是‘你’,这便是表示对他的宠信,亦是传递一个信息。
“皇后至今无所出,这一直是宫家最大的遗憾,她不能容朕的嫔妃,先她诞下子嗣。而朕,亦不能因为某些事情,换一位皇后。”
这本不是一国之君该对一位臣子说的话,尤其这位臣子,曾经是他最大的敌人,如今不过是一位降臣。后宫之事,皇后之位,非是他该参与,更不是他能发表意见的事情。
宫九天,南诏的并肩王,南诏先皇的结拜兄弟。曾经,先皇在世时,要称呼宫九天一声大哥。彼时,南诏还不曾立国,先皇亦不是皇帝。
如今,南诏的至尊,亦要称呼并肩王一声父王,曾经称呼是“皇伯父”,并肩王,五国唯一的外姓王爷,南诏的天下,有宫九天的一半。
即便是如今,宫九天虽然很少会出现在朝堂上,仍然握有南诏一半的兵权,包括祖龙城中的部分兵权。那是悬挂在火逆鳞头顶的一把利剑,令他日夜不能安睡。然而,他无力,无能削弱宫九天的权利,那样做,会令刚刚稳定起来的南诏,瞬间分裂。
五国人都知道,若是宫九天愿意,可以随时自立为帝,而不必尊奉火逆鳞为君。
可能是杀伐太重,宫九天膝下,亦和火逆鳞有着同样的心病。他无子,只有一个女儿,便是皇后宫幻凤。
并肩王府中,姬妾无数,宫九天却再未能得到一个孩子。
“朕唯一的皇子,时刻处于危险之中,而朕若是离开这里,再无人可以时时刻刻保证他安然。秋原,你以为,朕该如何?”
疲惫地靠在台阶上,火逆鳞不愿意再思考,也不能再思考,他太疲倦了,心中的事,无人可以倾述,满朝的文武,有多少是宫九天的嫡系,有多少是他的心腹,连他也不能尽知。
或者,唯有眼前的这位臣子,绝对不会是宫九天的人,亦不会是南诏任何人可以收买的。
目光落在尚秋原秀逸儒雅的脸庞上,那一头银发,仍然那般刺目。
“此乃是圣上家事,微臣不敢置言。”
“天子无家事,这话,是姬天凝所言,极为精辟。你但说无妨,此地没有他人耳目,五德是朕心腹。”
目光扫过温泉浴室,进来之时,他便已经看到,室内只有五德在侍候。他亦知道,这位大总管是主子最宠信之人。只是,他不愿意牵扯到后宫的是是非非中,更不愿意陷入朝堂的争权夺利中。
宫九天不是他可以惹的人,即便是直到如今,他亦只见过那位王爷一面。
连南诏至尊都顾忌万分之人,他只能敬而远之,保持着最高的敬意和谨慎。
只是,火逆鳞的话,让他避无可避,今日赐予同浴,必定会震惊朝野,被视为皇上的心腹宠臣。
沉静的目光直视火逆鳞,这位君王,是定要把他推到风口浪尖,来考验那些朝臣们的心。他亦无法回避,这便是他的宿命。
“圣上,皇后欲有子嗣,而圣上只有一位子嗣,何不请皇后娘娘抚养此子,可安内外之心。”
火逆鳞的眸子蓦然一亮,深深地看着尚秋原:“果然是当局者迷,朕太在意这个孩子了,如此最好,秋原深得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