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北秦又再度强大起来了,倘若秦傲剑未死,两人便有深仇大恨,北秦如今有中阶异兽,西楚国只怕是扛不住,一旦兵败,楚狂刀便是秦傲剑第一个要杀的人。楚狂刀率军北上的时候心里一直很忐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秦傲剑要杀回来了,而且他也听闻最近北秦出了一个惊采绝艳的人物,那人脸上有一道刀疤,虽然丑陋无比,但其人霸气外泄,本事非凡,传闻只用了数日便驯服了一百多头中阶异兽,其后又放弃使用异兽军团,单凭三十万大军就在短短半月内横扫东胡草原,将东胡并入北秦的版图。
楚狂刀永远不会忘记那日在城楼下看到秦傲剑矗立在城头的那个眼神,充满悲愤与绝望,尽管秦傲剑的剑术超群,但治国能力只怕远不如他的剑术,为了主持国丧,竟然没有组织起抵抗的力量,让西楚军队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了帝都城外,而且最强大的虎贲营竟然也没有调到京师设防。莫非那太子被自己砍了一刀之后竟然转了性,头脑也开了窍,摇身一变成了能征善战的猛将了。
这也不太可能,倘若他真是北秦太子的话,怎会当个什么平虏大将军,还要听命于镇北王,只怕是个巧合,恰巧那员猛将的脸上也有道刀疤,这世间刀疤脸没有十万也有一万。这样一想,楚狂刀的心里好受了些,经过十几日的长途跋涉,他终于率军到达了北秦帝都碎叶城。
这座被战火洗礼过的帝都如今已经恢复了一些往日的面貌,逐渐地繁荣起来,西楚国的移民在这里占据了主导地位,楚狂刀进城之后住进了北秦的皇宫,三十万大军充实了各方城防,王牌军团也卫戍在皇宫之外。
西楚国做出反应之后,北秦却还没有做出南征的决定,江雨寒已经从东胡草原凯旋而归有好些日子了,没有镇北王的命令,他的部队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就在映州休整,并且把没收的拓跋武与西域王的财物全部分了赃,手下军士人人有份,他自己只拿了几件十分珍贵的玉器首饰,然后分别送给了叶融雪和周兰。
叶融雪与周兰经过数日的相处也变得熟络起来,江雨寒编了个故事,说明了叶融雪的来历,自然是谎话连篇,但周兰却是深信不疑。她只把江雨寒当作秦傲剑,太子殿下将来要承继大统,便是这北秦帝国的皇帝,后宫三千也不奇怪,多一个叶融雪并不算什么,她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识趣的,她们知道规矩,这个男人为尊的年代,她们只能选择顺从。
江雨寒虽然在映州闲赋着,但依然没有放松练兵,被他从各州抽调来的三十万大军都没有散去,反而成了他自己的私军,每日里操练,由于灭东胡发了横财,人人都心甘情愿地跟着江雨寒,训练再苦也没有怨言。
这一日,江雨寒总算接到了来自昌州的旨意,镇北王又故技重施,因他功劳太大,封他为王都不为过,但北秦一直没有异姓封王的先例,所以镇北王封他为东胡侯,封地就是东胡草原,然后派了一名大将前来接收兵符,变相地解除了他的兵权。封侯拜相固然是每个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这东胡侯的封地实在有些蛋疼,并且有名无实。
江雨寒看到这个旨意顿时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前番还休书让镇北王给耶律蒙封一个虚衔,这番就轮到自己了。他为这北秦南征北战,立下滔天大功,这镇北王竟然还这么对他,大概是怕他功高震主,昔日会威胁到王爷的地位。以往传闻这镇北王爷对北秦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那也只怕是因为先帝在位,如今北秦局势不稳,太子又下落不明,手握大权的镇北王自然也有了一些想法,自己称帝当然比辅佐别人称帝要舒坦得多,这天下有谁不想当皇帝?
江雨寒在心里想了一下前因后果,顿时对镇北王无比失望,甚至可以说是已经绝望,先不说他有多大的功劳,只说这太子身份就不该屈居镇北王之下,自己一再忍让,也没有要夺权的意思,但这镇北王却处处防范自己,给自己玩阴的。他一怒之下撕了那道旨意,并且立马就要带兵去把镇北王派来的那员大将抓起来,但被周兰拦了下来。
“你如今的太子身份没有得到证实,倘若你起兵的话就是谋反,不如你现在表明太子身份,有我作证,想必没人会怀疑。然后你再起兵就是讨逆,而非谋反,如此一来更得人心,也不会落人口实。我也好趁机将我父母双亲从武州接来,要不然镇北王爷迁怒之下,必定拿我双亲出气,我在你阵营之中是必须向着你的!”周兰劝说道。
江雨寒也觉得此话在理,只是周兰未免想得太天真了,自己的面容已毁,只有十分熟悉自己的人方可辨认出以前的样貌,如果镇北王拒不承认,其他大臣再受到蛊惑,只怕还是会将自己当作叛贼。他冷静下来一想,要在东岚大陆建立一个统一民主的国家就必须废除帝制,所以他绝不允许镇北王称帝,这三十万大军也断然不可能交还给镇北王,而虎豹骑虽然在镇北王的阵营当中,但只要有阿豹和小花在,虎豹骑阵前反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无论从哪个方面说,江雨寒的实力都已经大大地超过了镇北王,如今控制在他手里的州一共有七个,几乎是烟云十六州的一半了。正要开打,即便不得民心,他也能依靠强大的军事力量瞬间给予镇北王致命打击,然后控制整个烟云十六州,掌握北秦的大权。只是这样一来就成了内战,对已经陷入亡国境地的北秦来讲无疑是雪上加霜,以后很难再恢复经济和军事力量了。
映州城总兵府,此时整座府邸灯火通明,从大殿到院子里都摆满了酒席,来往端菜的侍女络绎不绝,每张桌子都坐了不下八个人,仿佛在为某个大人物做寿一般。原来是这映州总兵和映州牧为祝贺平虏大将军晋封东胡侯而设下的宴席,东胡侯江雨寒带了亲兵营统领周兰和一名绝色女子出席。
虽然江雨寒对陆云晟和杜冲都十分放心,但周兰却十分谨慎,调动了五千亲兵在总兵府周围保护,以免席间产生什么变故,毕竟陆云晟和杜冲都是镇北王的人。
陆云晟和杜冲带着映州大小官员一起向江雨寒敬酒,都说北秦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年轻的侯爷,只怕以后也很难再有,如此滔天大功,不是一般人可以办到的。江雨寒被一群人敬酒,自己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头变得昏昏沉沉的,幸好叶融雪和周兰一直在他左右,偶尔扶持一下,要不然他早都滑到桌子下面去了。
不胜酒力的江雨寒哪里经得起那么多人灌酒,终于支撑不住,直接趴在桌子上不想动了,酒杯被撞倒,清凉的美酒洒在铠甲上,在月光照耀下格外迷人。周兰推了一下江雨寒,轻声道:“侯爷,我们回去吧……”
江雨寒已经醉了,哪里听得见她说话,连动都懒得动一下,披风也从背上滑落下来。陆云晟走了过来,对周兰道:“侯爷今日高兴,喝得尽兴,只可惜不胜酒力,这般状态也不便再回府了,就在我府上歇了吧。”说完他叫了一声“来人”,立马有两名家丁走了过来,扶起江雨寒就要走。
周兰急忙拦住去路,道:“慢着!侯爷未醉之前吩咐卑职务必要送他回府休息,所以陆大人的好意,卑职代侯爷心领了。”她说完对门外招了招手,立时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进来,领头的两人从家丁手中接过了江雨寒,然后小心翼翼地扶住,一名士兵蹲下来把江雨寒负在背上,其余的人护在两边,一行人就急匆匆地走了。
陆云晟站在原地既尴尬又愤怒,他看着周兰,道:“周统领此举是何意?莫非信不过陆某?要知道侯爷当初还是陆某人所救,并且还在府上修养了一些时日,进入军中也是由陆某推荐,方有今日的东胡侯!”
周兰冷笑了几声,道:“陆大人对侯爷的恩德,卑职也是一清二楚,只不过现在是什么形势,陆大人想必也清楚。镇北王爷的做法是什么用意,卑职相信陆大人也看得出来,就是这么个虚衔,你们还这么大张旗鼓地为侯爷庆贺,是真心还是嘲讽,卑职不予评说。只是如今这局势,我身为侯爷亲兵营统领,不得不慎之又慎!陆大人,对不住了!阿雪,我们走!”
叶融雪向陆云晟点了点头,然后跟在周兰身后走了,陆云晟愣在原地,想着周兰的话,仔细地琢磨着每一个字,等他琢磨完了,心里一震,那东胡侯莫非想要谋反?杜冲此时也走了过来,道:“侯爷为何走了?”
陆云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去我书房详谈……”杜冲眨了眨眼睛,没搞懂情况,只好跟着陆云晟去了书房。这宴席也就自动散了,所有人都纷纷离去,只留下一桌桌的残羹冷炙。
在总兵府的后院,以前江雨寒住过的那间房内,一名虬须大汉坐在桌子前面喝闷酒,一壶凤凰陈酒已经喝了一半,尽管他已经让自己尽可能地喝得慢了,但心中的烦闷却让他无法停杯。凤凰陈酒产自北秦的凤凰城,由于凤凰城被西楚国占领,如今北疆十六州的凤凰陈酒所剩不多,所以显得弥足珍贵。这酒他原本也是没地方去买的,总兵府酒宴之前,一个公子哥模样的年轻人给他送来了这壶好酒,他也不客气,倒了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