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康这会终于认识了这个惹祸的煞星,三言两语就将华天钩得罪了,心想这回你麻烦大了。
华天钩和周围的同道低着头商量,时不时的看过来,一道道阴鸷狠毒的目光有些将任飞云生吞活剥的意思。宗政康咽了口口水,继续介绍,“这位是饮马川巨盗马氏昆仲,这是小西天的铁弥勒,还有这两位,是名震江淮的王天峰、奚三娘贤伉俪。”
马氏昆仲杀人越货,做些没本钱的买卖,但却是栖霞山铜牛道士的嫡系传人,根红苗正。铜牛道人生前江湖口碑很好,所以即使他的传人当了落草的响马,依旧没人刚指责半句。
马大相比马二略胖略高,身强体壮,性格稳重。马二为人风趣幽默,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任飞云和这两人一交谈,便觉得相见恨晚,二人在江湖中混的久了,见识阅历不俗,什么下九流的事情都干过,和任飞云的人生经历正好一拍即合。
“云兄还贩过马?”马大来了兴致,“可贩过纯种的雪花璁?”
任飞云当下不含糊,道:“雪花璁算什么,想当年在西凉州的胭脂山脚,险些让我抓住了奔霄绝影!”此言一出,马二连连摆手,“不可能不可能,奔霄绝影那可是天马,只在史书中听过,从来没人见过。云兄这话有些不尽不实。”
任飞云道:“两位老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当年蒙恬北逐匈奴之时,就曾经命手下的马师特地改良过西域异种,据说培育出十只。一次大风天,野史上记载其中九匹乘龙飞入大漠,只剩下一只,蒙恬不敢独享,便上供了秦皇,谁知这马离开了胭脂山的水土,竟绝食而死,自此这奔霄绝影只在西凉州以北出没,而且很稀有。”
马氏兄弟听得出了神,宗政康道:“自古便有龙马之说,想不到是真的。蒙古人能顺利夺取天下,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马上功夫了得,而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对战马的要求,肯定十分苛刻。”
任飞云道:“这是自然,蒙古铁骑,天下无敌,很大程度因为骑手经验丰富,身经百战,胯下骏马耐力,速度,体质无不大大优于南马,虽然蒙古马相对于南马矮小,但说起日行百里,完全不是虚言,所以说,长途奔袭是蒙古人的拿手好戏。纵观宋元战史,不是完全因为宋军将领的战略部署或者士兵素质低下,最大的原因在于一个字——快。战局瞬息万变,如果跟不上敌军的速度,又谈什么击败敌手,收复失地?纵然岳武穆再生,遇上如同野狐岭那样的进军速度,怕也要仓惶撤退了。”
王天峰听得有些不顺耳,他向来敬重岳飞,怎容的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诋毁,怒道:“放你妈的屁,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看你啊,倒像是元人的细作。”
此语一出,场中武林人物无不拔刀相向,剑影霍霍,除了马氏兄弟和宗政康对这个少年刮目相看的寥寥数人,每个人都对他深怀敌意。
宗政康摆了摆手道:“误会,小兄弟这样说也有他的道理,我们江湖儿女,不懂这些兵戈之事,在所难免,他一个少年,随便说说而已,你们倒当真了。”
此时一直坐在角落的三个人站起来,道:“这位云小哥说的确实对,但这么说倒真的让人很怀疑,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场的各位同道真的弄清楚了这少年的来历么?”
任飞云一眼看过去,说话的这人仪表堂堂,一身标准的剑客装束,背上有一只精铁打造的剑盒,面目冷峻,气场强大,使人望而却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烟霞关前大破万海归流阵的余不问。
羽圣杰依旧面目冷酷,不言不语,抱着剑,眼神往任飞云的脸上一扫而过。
“嘻嘻,好俊的哥儿,喂,你真是五毒门厉炼君的弟子么?不对不对,五毒门的都是一切些丑八怪,怎么可能有你这样好看的弟子?”余不问身旁站着一个妖艳泼辣的妞,任飞云记得,赵湘音和她交情还不错,是火宗的“霹雳娇娘”方玉冰。
宗政康哑口无言,但他真的欣赏这个少年,强行为他出头道:“我宗某以名誉担保,这位小哥绝不是蒙人派来的奸细!”
任飞云惊讶的看着他,笑起来,问道:“宗先生真的这么相信我?万一我真是元人派来的细作呢?那你不是亏大了。”
宗政康凛然道:“我宗政康好歹混迹武林这么多年了,我相信我的眼光绝对不会有错。”
马氏兄弟也道:“我们两兄弟也一同作保。”
余不问冷笑道:“好,既然有宗掌门作保,那云兄弟的来历便放在一边,我先问一件事。”
任飞云道:“请问。”
余不问道:“在赶到此地之时,我可是在老远便听到云兄大喊了一句:魏惊天。”
“魏惊天?哪个魏惊天”“盗王魏惊天”“这挨千刀的贼子也在这里?”“在哪里?老子要扒了他的皮。”“魏惊天在这里?******贱人,还老子的家传宝甲!”“上个月,本派的秘籍失窃,留下了魏惊天的记号。抓住这厮非将他的手脚筋挑断不可!”
“说!你和魏惊天是什么关系!”西玄派二代弟子严独破控制不住情绪,抢上来抓住任飞云的衣襟,瞪着一对豹眼,大声喝问道。
任飞云不焦不燥,笑道:“什么魏惊天?我压根没说魏惊天。小哥你听错了吧,我喊的是我叔叔。嘿,叔叔哎,叔叔。”任飞云朝着魏惊天的背影喊道,这老小子正要开溜,见百余道精光电射过来,心中大骂,饶是他处变不惊,“侄儿,哦,叔叔找的你好苦。你怎么在这儿瞎混?”
他心中想好了十几条脱身妙计,但一条都不适合如今的形势。这些人中不乏好手,暗器功夫惊人的就有一大堆,各处死角都有高手把着,插翅难飞……
余不问看着眼前这个秃头红鼻的老头,一只手搭了上去,魏惊天只觉得一股浑厚无比的大力搜向自己的经脉各处,他不敢发功抵御,生怕泄了老底。
魏惊天冷汗直流,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余不问的脸色突然变得惊喜,忽而又变得很疑惑,然后变得尴尬。
他召集了宗政康等辈分甚高的领袖人物,道:“太奇怪了,这老头的内力古怪之极,似乎像是空空门的,而有些行功方法又是药王门的!”
“药王门!”此言一出,这些领袖们无不惊叹,回头一看这粗鄙不堪,相貌怪异的老头,暗道人不可貌相。
余不问很纠结,又道:“还有一些功夫,像是,像是庐山派的。”
大石老人纵然博学,此时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方玉冰道:“魏惊天善于窃取各派武功秘籍,这些功夫不会是从秘籍里学来的吧?”
大石老人道:“绝无可能,单是药王门的内功心法,武林中众所周知,那是师徒口头相传的,偷学也学不来。”
余不问也道:“庐山派内修练气,光是有秘籍也无济于事。”
“那这少年呢?内功是哪一路的?”大石老人问道。
宗政康道:“完全没有头绪,亦正亦邪,鬼气阴森,但神识中却有一种正大至阳的佛家真法若隐若现,呵,在下见识浅薄,竟然看不出来。是五毒门的吗?也许是,兴许厉炼君这些年又练成了什么你我都无法知晓的神秘内功,也尚未可知。”
魏惊天拉着任飞云蹲低,厉声喝骂道:“你他妈要死啦,险些被你害死,草,你的命是小,反正要死的人了,别拿老子做垫背的。”
任飞云笑得背了气,道:“这帮人傻得很,一切在我的掌握之中,他们决计查不出你我的身份。因为你的内力和我一样混杂不清,凭他们的道行还不够查清你我二人的来历。”
魏惊天道:“那我们怎么办?”
任飞云道:“一装到底,我打听过了,马氏兄弟说他们即将前往沧州。”
魏惊天喜道:“修龙丹会?哈哈,真有你的,小子,这一趟顺风车不搭白不搭。”
任飞云道:“跟着我还有错?对了,将你那破袋子收好,别露出马脚,你魏惊天的尊荣也许无人识得,但你的百宝袋可是人尽皆知。”
魏惊天到:“放心吧,早就藏在一个稳妥的地方,他们决计找不着。”见任飞云忽然在地方抓了一把稀泥,往脸上抹去,瞅眼一看,师胜男正带着齐天盟弟子信步过来。
当下一不做二不休,也拿起一把稀泥,往脸上抹去。
二人将衣领立得很高,低着头,任飞云将头上盘起的发髻散开,此时的他突然换了一个造型。
宗政康等人吓了一跳:“云兄,云叔,你们两位这是?”
任飞云不紧不慢的说:“这是我们云家的土法,在每日的这个时间段用独门秘方和上稀泥,有养颜美容的效果。”
“哇!怪不得小哥这般与众不同,英俊潇洒。”方玉冰朝任飞云连抛了好几个媚眼,“小哥能否将秘方透露一二?”
任飞云见她水蛇腰,凹凸细致的火辣身材,性感湿热的嘴唇,笃定心神,摇头道:“不行。”态度坚决,说罢立马转身离去。
“我就不信我不能让他开口!以本姑娘的姿色,得不到这张养颜秘方!”方玉冰此时暗下决心,不得到秘方,誓不罢休。
羽圣杰哼了一声,一盆冷水泼下来,“这老头也不见得怎么风流俊俏啊。”
魏惊天娇嗔了声,收紧了嗓子,媚笑道:“小娃娃,你就知道本人年轻的时候不是风魔万千美少女的人物?这东西因人而异,信则灵。”转向方玉冰,“你信么?”
方玉冰虔诚的点着头,眼中一片圣洁。羽圣杰大骂一声:“女人真难搞懂,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任飞云粗粗算去,包括齐天盟的好手在内,这些人足足有四十多个,这些千里迢迢从南国杀入北方武林的好汉们,都是身怀绝技的亡命之徒,谁敢挡他们的路,非被撕成碎片不可。甚至青城派的一些好汉,还是从过军的军人,宗政康在未当青城掌门之前,其青年生涯就是在军旅中度过的。他最辉煌的时候,据他说是峡州清江渡的一名游击校尉,这支队伍是由孟家军改编过来,集合了一些川地热血士绅青年,帮助名将张钰扼守住通往蜀中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