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飞云早就仰慕孟拱的军事韬略,只是关于他的记述真是太少了,度量轻重,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交易。
为了表示诚意,于括苍先停手,随后掏出怀中的一本发黄的卷轴,而后一声呼啸,掠过房梁,头也不回的跑了。
宗政康见此人了得,呼喊手下快追,但凭着于括苍的功夫,等闲之辈怎么可能拦的下他?
任飞云收好卷轴,俯身抱起师胜男,一搭脉,只见她气息微弱,但脉搏有力,只不过体力不支昏厥而已。当下抽出腰中金针,以十三炼穴的手法替她活络经脉,理清淤积的气血。
宗政康见这少年长相清秀,气势不凡,暗暗称奇,而且刚才和于括苍比拼时不分高低,更是惊讶。要知道战无极的四灵将中,随便一人都能搅动漫天风雨,每个人的实力连江湖中威名赫赫的老前辈都不禁皱眉。
于括苍的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成名好手的鲜血,自己要是出手的话,怕是也不敌。而这少年不过二十出头,就能与这魔头一拼高低……这,实在匪夷所思。
当下抱拳道:“小兄弟好俊的功夫啊!”
任飞云扭头一看,只见这宗政康大袖飘飘,气度非凡,总领着青城一派精兵强将,气势恢宏。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说出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和这人翻脸,也就是了,当下也行了个江湖礼数,道:“不敢当。”
宗政康道:“小兄弟是五毒门的弟子?”语气中颇为费解,任飞云倘若出自五毒门,这样出类拔萃的身手自己不会不知道,而且五毒门盘踞川北,与青城井水不犯河水,即使偶尔有些小摩擦,但关系一向很好。
五毒门掌门厉炼君身上有几根毛他都了如指掌,不会连手下有这么个大能耐弟子都不清楚。
“这个……”任飞云愣了,眼珠一转,索性瞎掰,“事情是这样的,我本是淄川一富家子弟,昔年他老人家受仇家追杀,幸亏得到我父亲的庇佑,于是乎,他就收了我做挂名弟子,有空来淄川就教我一两招行走江湖之用。”
“哦!了然,了然。”宗政康还是将信将疑,心生一计,“厉老师说他昔年入深山采药,肩头上生了一处狼毒大疮,不知好些了没有?”
任飞云见这家伙眼中精光一闪,神情激动,呼吸明显急促了很多,知道他设下了一个陷阱,不自觉的暗笑这人说谎的功力太差,也向天多谢袁无义听涛寻音诀,光是凭借窥探这人的心跳,就知道他有没有说谎。
“师父身上是有一处大疮,不过是在背部,也不是什么狼毒疮,而是厉害的‘透骨疮’,据说是本门的五毒毙灭掌造成的。”任飞云显得很奇怪的样子,抓耳挠腮,左思右想。
宗政康抚掌一笑,道:“估计是本人记错了,哈哈,真不好意思,小兄弟是客,这边请吧,我介绍几个江湖成名已久的英雄人物给你认识认识。”此时已经不再怀疑他身份,和他谈了几句,觉得这人性格内敛,为人聪明机警,话语中透着一种机锋,时不时的将你问的哑口无言。
师胜男已经转醒,一大帮齐天盟的手下围着她转,徐向北老泪纵横,大呼自己保护不力,险些让小姐遭遇不测。师胜男待下很是宽容,勉力了几句,再让徐向北拿出银子抚恤伤残的弟子,收敛死去弟子的遗体,还让人拿出金疮药,分给受伤的难民和赶来救援的江湖武林人士。
“师大小姐年纪轻轻,就能够为民除害,统御这么多的江湖好手,真是师老盟主以及齐天盟的大幸啊。”大石老人,五行门土宗现今辈分最老,资历最高的老者,德高望重,说一是一,江湖上很有人缘。
师胜男抿嘴笑道:“老师过谦了,胜男愧不敢当,这是我辈侠义之人理所当为的,齐天盟自号侠义道,自然义不容辞。”
“哼哼!齐天盟也算侠义道?不过是一些杀人放火,拦路抢劫的土匪罢了。”一个五短身材,周身布满铁刺的年轻人冷嘲热讽道,他这一说,周围的人都附和起来,等着看笑话。
“你!”徐向北欲发火,被师胜男强行拦下,她知道,无论齐天盟再怎么样做,这些人始终看不起黑道。
大石老人道:“归虚先生这样说就不对了,像师大小姐这样挺身而出的年轻人,现在能有几个?你南海派有么?做事之前好好想清楚吧,对人不对事,别老把一些门派之见掺杂进来,我总是说,武林一脉,只有放弃门户之见,同仇敌忾,才能壮大嘛。”
归虚道:“您老人家这套说辞都持续了这么多年了,武林中还不是成天的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杀来杀去,哪里看得见什么同仇敌忾了?当真好笑。”说罢周围的人哄笑起来,都散开了。
鹅毛大雪并着北风吹着,寒透了大石老人的心。师胜男安慰道:“老师别难过了,这些人利欲熏心,在这个武力解决一切的世道里,唯有强者才能谈论公义,正道,人心。现实就是这样,强求也无用。”
大石老人哀叹一口,“孩子,你和你爹都受苦了,这么多年你们扶持淮南义军,若不是有你们,那些与元兵血战的将士早就冻死的冻死,饿死的饿死了,他们?哼!”齐天盟这么多年始终都是淮南义军粮草兵器的提供者,无论齐天盟生意好坏,年末总是拿出一笔巨额进项提供义军将士,从来没有间断。
“清风老弟的请求有那么难决断么?不就恢复名誉,从新并入五行门么?反正你们师家也是木宗的正统继承人,他年轻时虽有些错误,但老来有这么大的功绩,这么了得的功夫,那些人为什么就偏偏这个不许,那个不许?”大石老人对六大派的核心强烈不满,心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了?总是排挤,排挤,打压,打压,还用那些陈腐的条条框框来约束武林势力。怪不得元人武林势力是越来越壮大,而正道是越来越衰落。
南武林六大派为了抵御元庭武林势力的入侵,成立了所谓的正气堂,决断一切江湖纷争和联络所有的帮派武林,每个人都必须听从号令行事,否则就是公然的反叛,正气堂的堂主有权利下令格杀勿论。
堂主由六大派的掌门轮流接任,四年一届,分别设立十二位议事长老,也是由德高望重的武林人物担任,在处理重要事情时使用表决的方式,每人一票,赞成与否决。现在正气堂的堂主便是天剑门司徒义的儿子,人称“剑雨神皇”的司徒亮。
司徒亮便是孟思追的师父,他的位置相当于就是号令武林群雄的武林盟主。
再过一年,也就是新一任的正气堂堂主的选举之期。改朝换代,南武林又再无宁日。
此次的营救赵丹青的决定,也是由正气堂一手表决,由担任长老之职位的沈推舟带领南海,五行,青城,神刀,书香剑气等主要的门派,与一些江湖正道的好朋友全力营救。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为了赵丹青手上的秘密而来,可谓居心叵测,真正心甘情愿来救赵丹青的,不超过一成。
宗政康拉着任飞云,来到一处火堆旁,向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白须老者道:“来,我给你介绍,这位便是五行门金宗赫赫有名的‘金掌如来’华天钩。”
任飞云一见,这华天钩虽一脸白须,但生着一对三角眼,眼高于顶的样子让他一见就恶心,而且他对于“金宗”两个字更是没来由的讨厌。当下不动声色,道:“晓得晓得,华老师,江湖上大大有名。”
华天钩哈哈一笑,大金牙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道:“小兄弟怎么识得老夫?说来听听。”
众人都鼓噪道:“说来听听。”任飞云道:“华老师三个月前在余杭与一个叫陈瞎子的人联手做了一件大案,据说杀了一个贪官。”
“杀的好!”一个金宗的弟子先嚷起来,以壮自己老师的声势。华天钩心中却猛的一惊,自己和大海盗陈瞎子交情不浅,确实做过一桩这样的案子,这小子怎么知道?
任飞云曾经在云阳当管事时,南来北往的江湖人物交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些人都是跑江湖的小混混,偶尔闲聊起来也会说一些奇闻怪事作为茶余饭后笑谈。
“那当官的据说是个蒙古人,在蒙人的市舶司中担任肥缺,贪得够本了,带着金银珠宝打道回府,回北方享福。谁知道不知怎么被华老师和朋友知道了。华老师义愤填膺,二人便在他回去的路上设下埋伏,将这伙人尽数杀绝。”
众人都是行走江湖之人,刀头舔血,谁没有背一两条人命,但做事总要留点阴德,和那当官的回去的必定也有一些丫头伴当,保镖护院,这些人应当是不该死的。一个成名已久的江湖豪侠,下手竟然这般恶毒……这时每个人面面相觑,附和的声音就没那么大了。
宗政康尴尬的笑了笑,道:“元狗残暴,杀他一两个不算什么。华老师这是为民除害。”
任飞云心头冷笑,继续说:“谁知道就在此时,嘿,马车里滚出一个丰ru肥臀的美娇娘,这是那狗官的小妾,那个身材,一个字,辣。”
“我们的华老师一见之后,二话不说便来了个霸王硬上弓,在大道上就来回推送,兴奋的干上了,而后陈瞎子一伙人也不甘示弱,轮番上阵,竟然,嘿嘿,活活将那娘们给……”
众人一片哗然。
华天钩阴沉着脸,双手颤抖,眼看便要发作。宗政康倒吸了一口气,暗骂这小子不该揭别人的短。
谁知道便在此时,任飞云火上浇油:“老师老当益壮,小子佩服。前辈豪侠,当为后辈的楷模,若言语中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还请恕罪。”
华天钩大声笑道:“好说,好说。”他一反常态,大喇喇的坐下来,当没事人一般。脸皮之厚,盖世少有。“小兄弟说的故事当真精彩,老夫也希望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自己,一把年纪了,谁不希望硬起来啊?”
众人附和大笑,迫于金宗的势力,谁也不敢当真,其实这些谣言多少有听过,只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无人敢管。也就当耳旁风了。任飞云人微言轻,说的实话当笑话听,谁敢真正去一查究竟?谁敢和这老色鬼背后的势力相抗?
任飞云也知道,不过他能够借机让华天钩原形毕露,在人前难堪,心中那个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