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飞云将自己烤好的衣服向赵湘音扔去。等她穿好后,走了过去,指着远方那微弱的荧光,道:“看,那是什么?”
赵湘音也颇为惊愕,二人双目对望,都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赵湘音自顾自的念叨着:“祁连六月堆云雪,赤日当天冻云绝。那年随师傅去昆仑,回来之时也看见了这般场景,师傅说,这好像叫蜃景,是一种幻像,常常的在沙漠中诱.惑快要渴死的旅者。”
任飞云也道:“我也听那些西征回来的老人说过这种景象,但在中原这种地方,怎么又会有这种景象?”
赵湘音突然一拍手,叫道:“有了,我曾不知听谁说过,在这燕山山山脉人迹罕至之处,有一座神秘的‘鬼市’。”
“鬼市?”
“不错,但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不管他啦,等你身体好了后,我们就过去看看,如果真是市场,也正好买点干粮充饥。”任飞云道。
赵湘音中毒不浅,且为了追赶任飞云,真气亏失的很厉害。此时已经极为的疲倦了,眼皮直往下掉。不自觉的,就倚在任飞云此时的大腿上,沉沉睡去。
任飞云无可奈何,只能哑然失笑,心想,这叫我怎么睡?没法,只能琢磨着赵湘音刚刚所教之法,打坐调息,仔细的推敲着体内乱冲乱撞的真气,也觉得其乐无穷。
赵湘音和任飞云在温暖的灌木中呆了整个晚上,待赵湘音醒来之后,才发觉自己压了任飞云一个晚上。她依旧脸色苍白,但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精神明显比昨天要好了。
任飞云眼冒精光,只觉得无数的蜜蜂在自己的耳边飞来飞去。而且他惊奇的感觉,一个晚上的睡眠,他的脚变得毫无感觉了。
“我,我的脚,没有感觉了.”任飞云说的很平静,平静的就如同这件事的发生是一种必然现象一般。
泥泞的山道上,赵湘音拖着腿麻的任飞云慢慢的走着,山路崎岖难行,再加上带着此时行走不方便的任飞云。一会儿工夫,就将身为女孩的赵湘音累的趴下了。二人仰头望着天空,任飞云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不知是自嘲还是嘲笑,引得赵湘音也笑了起来。
“你为何要笑?”赵湘音脉脉含情的看着任飞云坚毅的脸,想看清楚那张埋藏在俊俏脸庞下面的秘密,“你又是谁?为什么会武功,为什么有武功却要寻死?”
“你的为什么很多啊,其实世间并没有那么多的答案。有的答案是老天给你的,有的是需要你自己去找的。就在昨天,当那支箭朝我射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很疲惫,很累,倘若那样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老天不用麻烦为我准备答案,我也不用烦恼的去等待。可…….”任飞云心中一痛,那种失去朋友的痛楚,仿佛这一辈子都在自己的心中扎下了根,永远就那样深深的扎在那里,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所褪去。
“我一定要活下去,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同伴。义和让我明白了这一点。人活下去是很不容易的,通常是要由很多同伴用性命来换的。所以,我的命不是自己的。”任飞云表情坚定,那种对生命的充实向往让赵湘音看到了不一样的天空。有一瞬间,她被深深的迷住了。
任飞云咬着牙站立起来,用手中的祭兵牢牢的撑着慢慢上行的山道。伸出自己的左手,露出了笑容,道:“前路漫漫,我们一起走吧,不论有多艰险,不论有多坎坷。我,任飞云,发誓绝不离开赵湘音,要努力让他救回父亲,好好的活下去。”
这个男孩的誓言使得赵湘音心潮澎湃,不能自己,于是她也道:“我,赵湘音发誓,不离不弃,帮任飞云报仇雪恨,如果他死了,我也要帮他完成它的夙愿!”最后一句话响彻寰宇,令任飞云愕然。
二人向林子深处走去,离道路越远之处,草木愈见繁盛,行至月上中天,肚子也不免饿了。忘路之远近,没法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继续行去。行至一个草木繁茂的峡谷,一尊狰狞的石像吸引住了赵湘音的眼神。
“瞧,这不是传说中的酆都大帝么?”赵湘音道,只见他一脸畏惧,战战兢兢的说。女孩子对鬼神之事总是充斥着一种莫名的恐惧,赵湘音亦是如此。
“哼,看着是很狰狞,但到底也只是泥塑石人一个,被霜雪吹上十年,也就成为荒土间的一堆瓦砾。”任飞云轻蔑的道。
进入山谷,但见一条小小的山径,小径透出幽闭的光芒,一只只闪亮的萤火虫在山石间慢慢飞舞,带着二人,穿进了窄的只容一人的小径。
在小径中行了约莫半个时辰,豁然开朗,来到一处极其华丽的所在。
只见前面就是一条门庭若市的大街,商贩,旅客,来来往往,各式各样奇怪的人行走在街上。他们有的是西域的金发碧眼,有的是肌肉健硕的绿林豪杰,更有的看穿着,竟好像来自百越之地的夷人,其次就是各式各样商贩,屠夫,活计,手工业者,和尚,喇嘛。任飞云竟然还看到了曾经在大都上见过的东瀛浪人。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买卖让任飞云和赵湘音好像堕入了梦境当中。
二人四处行走,才发觉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小镇,镇中街市林立,来往人等都是黑道上的人物。
一座极大的牌坊,上面写着两个用血写成的大字:鬼市。
赵湘音一见此人笔力苍劲,隐隐间显示出威慑天下人的霸气。
“这个写字的人必定是个左撇子。”任飞云看着这两个字说道。
“哦!”赵湘音显出质疑的神色,“你怎么看出来的?”
“此人的力气好大,鬼字的这一撇,从右上角往下削下,但正常人写字都是左上角往右下角削,就像使刀的人一样,割肉的深浅总会不一致。”
赵湘音一看,果真这人力透木板,从右往左削下。
只见路旁一个身穿粗布大衣,面色狰狞的大汉道:“二位需要点什么,可以过来看一下。”言语间带着一丝恭敬。
任飞云只见这个大汉的摊位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块破旧的黑纱布。
“你这什么都没有,让我们买什么?”
“呵呵,客人别着急,绝不会令你失望的,在下吴老刀做生意,向来是一分钱一分货。”
说罢,吴老刀拉开纱布,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从纱布下蔓延至周围的一大片地方,一些江湖行人见怪不怪,都捂上了鼻孔。
赵湘音一见此番情景不自觉的向后一跳,在路边大口的呕吐起来。
景象确实太过残酷,各种的人体四肢被眼前这个叫吴老刀的变.态放在摊子上,有的已经腐烂变质。任飞云皱了皱眉头,但没赵湘音那么夸张,毕竟他也是屠户出生,在他手上被宰杀的牛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瞧,这刀工,这切口,不是专业水准绝对做不出来,事后要脑袋要四肢,或者要心脏,“吴老刀夸夸其谈,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手中还从摊子上拿出一个血淋淋的心脏,对着任飞云道,“形势多样,供君选择。我们中州刺客团,历史源远流长,哪次的江湖仇杀没有我们的身影?就像最近比较震惊一点的,太白王家,岭南大侠尚海龙…….不瞒客官,我们还和元庭的高层有密切的接触,尤其是苏勒德,苏勒德客官知道吧?”
任飞云点了点头。
“就是,所以说找杀手还是要找正规的,保险的…….”这吴老刀还真唠叨,拉着任飞云说了好久,但最后还是被赵湘音强行拉走了。
“有空再来啊,客官考虑一下啊,小人就住在离这不远的“阴曹客栈”,记得来啊!”
“天下竟有这等视人命如草芥之人”赵湘音气愤的道。
“只是极惨之事你还真未见过,见过之后你便不会这么说了。”任飞云道,“想当年蒙古大军每到一座城池,只要稍遇抵抗,破城之后,那些将军们都下令屠城。那种尸骸成山,血流成河的恐怖场景,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任飞云道。
任飞云和赵湘音饱餐了一顿,忽觉街上一阵熟悉的响动。任飞云反应迅捷,拉着赵湘音飞快的闪到一边,只见暴风马车从他们的旁边缓缓驶过。赶车的换做了另一人,此人方面大耳,眼睛大逾铜铃,一双腿却短小之极,从远处看就好像一个大头娃娃。
他便是幽魈,昆仑鬼王座下四鬼仆其中一人。冥鬼身负重伤,也只好让他来掌马,此人一辈子厌恶在大庭广众之下赶着马溜达来溜达去,只喜欢呆在黑暗狭窄的机关暗道枢纽之处。
“你为何要拦着我?我父亲就在车中。”赵湘音刚刚一直被任飞云拖住,此时抱怨道。
“这车中之人个个都是武功高手,你爹的那些朋友现在又不在身边,凭我们两个你认为能救出你爹么?”
“那…….那便如何是好?”赵湘音没了主意坐在地上低低的抽泣着。
“我们跟上去,见机行事。”说罢,任飞云拉着赵湘音三步并作两步,悄悄的紧随其后。突然,一个道袍相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笑嘻嘻的道:“两位算命么?”
眼见马车渐行渐远,快要隐入人群之中,到时候怎么追也追不到了。
“这位先生,请您让开,我们有急事。“赵湘音哀求道。
但相士就是不让开,他们走哪边,他紧紧的贴住,就好像存心和他们过不去。
“让开!”任飞云怒道,他看出了这家伙存心捣乱,抖了抖手中的宝剑。
“哎哟!威胁我啊?那我更不能走开了,我人算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威胁我。”说罢,这个叫人算子的怪人张开双臂,如一堵矮墙一般,就是不让他们过。
“你找死!”任飞云在盛怒下,拎起人算子的衣襟向后甩去。谁料人算子动也不动,笑嘻嘻只是抓着任飞云的衣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一拐一绊,就将任飞云整个人摔得飞了出去。任飞云大怒,踏上前一步,双手虚扬,右手宝剑像木棒似的,敲向人算子的脑袋。人算子头一偏,人影一晃,反手隔开宝剑。
赵湘音在旁边叫道:“这人的步法虚浮不定,用我教你的‘霓裳登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