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飞云一听之下,便觉得有理,双脚踏起九宫方位,以极快的身法和人算子游走起来。起初人算子还能占到些便宜,但渐渐的,两人并驾齐驱谁也追不上谁。
赵湘音一见,不自觉的忖道,“飞云的悟性真好,只不过稍稍将‘霓裳登仙步’的要诀和他一说,便已能达到九宫流转,风摆水动的‘镜心之境’的地步了。”
人算子依旧表情自若,不停的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笑脸盈盈的看着两人。突然他道:“我来啦。”一句话的功夫,他以鬼魅的身形,突破了镜心之境的范围,插入任飞云的九宫步法之内,在任飞云的下一步出现。
任飞云以极快的速度变换步子,但无论怎样这个怪人都能猜出他的下一步。
赵湘音心中一惊,竟然此人对《连山》卜术也有所精通?
任飞云累的满头大汗,突然一停往地上一坐,大口喘气起来,道:“你以大欺小,好不要脸。”
“呵呵,小子技不如人,怎能怪我以大欺小?”说罢,右手如电,扣住任飞云的脉门。
赵湘音早有准备,一个偏移,欺身逼近,速度之快,竟和老者同时动作。二人以飞快的手法拆了五招,心中不禁暗暗钦佩。只见赵湘音反腕抓他志室,用的是连山猜先掌中的一路“祸福难料”,老者回了一招八卦龙游掌中的“逆定乾坤”。施展没到半招,赵湘音再次变掌,这样一来二去,老者的表情愈发凝重,招式越来越老辣,反应也越变越快。
拆到一半,老者突然喊道,“瞧,马车!”
赵湘音江湖阅历尚浅,更不会想到这个老头子会在关键时刻叫出来,更重要的是自己救父心切,不自觉的往后一愣,就在这个空隙,老者将军,一把扣住了赵湘音的脉门。
任飞云刚想提醒,却已经来不及了。
二人的脉门被制,只能乖乖的被老者“请”到一旁。
“二位客官有理了,在下人算子,专精命理风水,算定前生,破解姻缘。二位想问什么就请问吧?”
“你这是做生意的道理么?强买强卖,不公道之极。”
“哈哈,在这鬼市,做生意向来如此,你们不知道么?”,看了看两人的穿着打扮,笑着道,“原来两位是不速之客,那可大大不妙,大大不妙啊。所以老夫这第一卦,先当个开门红,赠与二位。”
人算子用手指一掐,眯着眼睛,装模作样的道:“你们两人今夜子时必定会有一劫,是福是祸,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看两人明显不信,于是道:“好了,接下来,客人还要算什么?”
“你会什么?六爻纳甲还是四柱八字?”任飞云问道。
人算子道:“那都是些江湖术士骗人的玩意儿,老夫从不信那一套。
“哦,莫非你擅长请神附体,沟通阴阳?那你是变太上老君,还是阎王小鬼?”任飞云心中气极,口中调侃,意在讽刺。
人算子神秘的靠近任飞云,从腰间拿出一方木盆,盆中叮当作响,显是有很多像石子似的东西放在里面。他将木盆放下,得意的道:“老夫擅长灵棋术。”
任飞云云里雾里,什么灵棋术,他从来没听过。
赵湘音确实很吃惊,道:“你竟会灵棋?在这世上,精通这等神通的除了我师伯,竟然还有别人?”
“哼!瞧你的武功,必是书香剑气许夫人的弟子,你的师伯想必便是沈推舟吧?”
赵湘音点了点头。
人算子道:“就凭沈推舟对灵棋的功参造化,却未必比得上我人算子。虽说我武功不及他,但在这方面我还是极为有信心的。”
于是问:“你们要算什么?”
赵湘音道:“我们此时为救人而来,那便算前程吧。”
人算子叫了一声,口中念念有词,用右手手指往盆中一点,石子在他内力的激发下,绕着木盆边缘旋转起来。
人算子眼中精光四射,仿佛从旋转分得木盆中看到了九幽之地,阎罗殿堂,万般造化,无限天机,都在他的木盆之中。
木盆中的石子爆发出一种不同寻常的瑰丽幻景,赤橙黄蓝绿,各种不同的颜色在盆中飞舞,那种景象煞是好看。
而后,趋于幻灭,盆中石子的光线黯淡下来,又恢复到刚才的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
人算子道:“二上一下,空亡卦,却望之象。“
赵湘音道:“此卦何解?”
人算子脸色阴沉,道:“入水伐木,登山捕鱼,损工失力,手工口虚。”
任飞云道:“这又是什么意思?老儿你讲话能不咬文嚼字,清楚一点么?”
“也就是说你们这趟,在有无得失,祸福相济之中不断的来回。并且凶险难测,全凭天意,最后得失有无,还是要问你们自已的心。”
“问自己的心?”任飞云道,眼中的疑惑更加强烈,“你这老儿尽说些玄而又玄的事情糊弄我们,湘音姐我们走吧。”
赵湘音应了一声待要站起,忽觉得脚下一软,气息一窒,血气上涌,难过的几乎昏死过去。任飞云大惊,急忙抢过去,将赵湘音扶入怀中。只见她俏丽的面颊上冷汗直流,气喘不已。
“哈哈,客官,小老儿没说错吧,这一难来的还真快。”人算子蹦蹦跳跳,显得极为高兴,“这位女客估计是中了一种罕见的血毒,此毒透过人体的血液,走入奇经八脉,化为缠绵于脏腑的一柄利刃,每当月至中天,气血盈亏之时,血毒就逆行一个周天,直到她体力衰竭而亡。啧啧,这么年轻的姑娘,可惜了。”
一听后果如此严重,任飞云急忙拉住人算子的袖子,道:“那你一定有解毒的方法,对不对?”
人算子一听,道:“老儿可没那样的本领,有了也不会在这里摆卦摊了。”
“那你一定知道,对么?”任飞云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人算子看着,道:“有是有,只不过当真能不能救这位姑娘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说罢,人算子的人影变得飘渺起来,一瞬间已经不见了人影,只在空中留下一句话,“找这鬼市之主去吧,在这里也只有他能救这个姑娘了。”
午夜将至,市场上的叫卖即将进入尾声。街上朔风阵阵,鬼气森森,各家店铺即将打烊。任飞云扶着赵湘音,轻柔的问道:“身子好些了么?”赵湘音勉强点点头,道:“我们先找间客栈住下再说吧。”
任赵二人来到一间名为“望天鬼阙“的地方,这里客似云来,人来人往,看上去就像一间比较不错的客栈。二人走进去,只见柜面上站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她一边吸着一口大烟枪,一边算账,见到两人,头也不抬的道:”住店?只剩一间上房,总共五两银子。”妇人声音粗糙嘈杂
“五两?”任飞云头大,“什么样的房间一个晚上要五两银子?”
妇人嘤嘤一笑,将烟枪中的烟灰磕出来,露出一口大黄牙,看着是一个破衣烂裳的俊小伙和一个美貌绝俗的漂亮丫头,眼中不免精光大动,道:“和,小伙子,此处乃是是鬼市。在这里什么物件他都是这个价钱,正所谓买卖公平,童叟无欺。”
赵湘音道:“我有银子,拿出来给她。”她中毒不轻行动不便,便让任飞云替她代劳。任飞云往她的纤腰上一摸,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再往自己的胸口一摸,自己仅剩三两碎银子也不见了。
他惊讶的对赵湘音道:“一定是那个看相的将我们两个的钱财都偷走了。”说罢气恼不已,将此时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的人算子的全家骂了个遍。
妇人轻蔑的看了两人一眼,道:“本店小本经营,概不赊账。如果实在没有钱,就请客官自便吧。”
赵湘音看着一脸发愁的任飞云,轻轻拉了拉他的一角,从腰中拿出块玉佩,道:“把这个给他。”
任飞云一看此物晶莹剔透,浑然天成,使人一看就有种心头暖洋洋的感觉,便知道这件玉佩价格不菲,激动的道:“这枚玉佩必定对你很重要…….”他一向视钱财如粪土,此时才理解了那一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俗语.
任飞云极不情愿的把玉佩交给老板娘,妇人一看这玉佩果真价格不菲,笑脸盈盈的道:“好咧,马上给客人安排。”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让任飞云感觉她同时具备两张不同的脸。
只见她又道:“那,两位的司天令都在手上吧,拿出来给在下一看。”
“什么?什么司天令?”任飞云疑惑的问道。“那么说,你们是外来的流祸罗?”一看两人脸上没有反应,妇人的脸上突然显露出一种很可怕的表情,对厅堂上大喊道,“天魁,青山,过来。”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彪形大汉从楼顶上纵身跃下。身手之快竟不亚于当日前去营救赵丹青那帮高手。
黄瘦汉子道:“又出什么事了?”“这,这两个人是外来流祸。”妇人战战兢兢的道。“什么?”黄瘦汉子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们没有司天令?”
任飞云疑惑的点点道,朗声问道:“没有又怎样,没有就不能住店么?”
旁边一个头戴纱布,不见面容的男子道:“你们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二人摇摇头。老板娘等三人对望了一眼,头戴纱布的男子一抱拳,道:“在下尹天魁,这位乃是鲁青山,”他指了指黄瘦的汉子道。
“这位是谭双。”他指着刚才妇人说道,“这间望天鬼阙由我们三人负责,所以我不管你们究竟是什么来头,现在都请二位速速离开为妙。”这个叫尹天魁的男子声色俱厉,嗓子微微有些颤抖,像是惧怕着某件灾难即将发生一样。
任飞云道:“这是什么道理?客店不是做生意的地方么?况且我这朋友身体不适,三位就不能当江湖救急通融一下么?”
“此时我们也于心不忍,但……还请二位见谅,这枚玉佩如数归还。”尹天魁脸上为难之色溢于言表。
二人惊愕的离开这里,带着无数的疑问,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详之感。一切好像都被那个算命的老头言中了,他们今晚必定有麻烦。任飞云只了解到赵湘音必须找个地方安歇,顺便吃些东西。但此时毫无办法,只能随着时间悄悄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