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警察说:“你们不要吵了,有我们在,会尽快破案的。”
另一个警察说:“不单是你们这里,其他村庄也有类似案件发生,我们正在缜密侦查,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听到没有?其他村也有啊!”三婶指着高有寿女人说道。
“就是,一头牛那么大,我们还能藏口袋里不成?”很少说话的二婶也罕见的发言了。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外边人?”
“你外边有人,我外边可没有人。”
......
一场对骂再次开撕,从耕牛丢失引申到平常的家长里短,再到互曝对方丑事,俨然成了揭短泄私愤的最佳出口。
争吵对解决问题显然没有任何帮助。
农村有句俗话:只有防贼的心,哪有守贼的心?意思是说:贼只能防备,没有谁愿意去守株待兔,因为,你不知道贼会什么时候行动。事实如此,那些看守牛圈的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坚守,不见有人来,又不堪蚊子叮咬的折磨,渐渐失去了耐心,开始松懈,任凭日子如流水,摆在墙角的木棍、钢叉结起了蜘蛛网。
虽然岁月不知不觉中给许多事情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但并不代表人们会忘记这些事情。
七月的一天,烈日当头,我跑到溪河里水比较深的一处地方去洗澡,这处地方,上有小树撑凉,藤花覆丛,下有水流哗哗,时时清风送爽,可谓“夏天纳凉好去处”。又因为水深近达二米,其他孩子是不敢来的,而我年龄大些,且已经掌握了“狗刨”、“蛙式”、“潜水”等一些游泳招式。突然,岸上由远而近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以为是高凤英来找我了,便悄悄的潜入水中,准备等她来了,忽然从水中冒出吓她一大跳。
过了一会儿,我没有听见凤英的声音,在水下也憋不住了,便悄悄的从水面冒出来,看见岸上坐着两个男青年在抽烟,从背影看挺陌生。其中一个说道:“既然没什么收获咱们回去吧!”说着,就把烟头踩在地上。
我听了,心里多了一丝警觉。因为最近又听说了樟树坪那边出现了“偷鸡事件”,好几家农户在晚上丢失了家养的土鸡,李曲家的鸡窝里被偷的就剩几只小鸡和一只带小鸡的老母鸡,耕牛被盗的风波未平,偷鸡猖獗又起,可忙坏了山塘镇派出所的警察。
两名男青年起身离去,我悄悄从河里爬上岸,擦干身上的水,穿上衣服,远远的跟在他们背后。
半路,我遇着了高凤英,她正背着竹篓去打猪草,见了我,她放下手里镰刀问道:“傻添,去干吗?”
我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声张,手指着不远处的两名男青年,用手势做着“公鸡”的形状比划着。
“干什么呀?”凤英皱着眉,一头雾水的看着我。
我想要解释,可两名男青年转眼就不见了,于是,我丢下凤英,拼命追了过去。转过一个山头,便见二人进了一处山窝,不时的回头张望,像是注意到了我,我像电影里的侦察兵一样,一会儿躲土丘后,一会儿藏大树下,悄悄的跟进。
高凤英气喘吁吁的追上来了,她说:“我明白了,他们是......”
我连忙示意她不要说话,她就听话地跟在我身后,神色紧张,却对我充满了崇拜、敬佩的眼光。
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前方的山路仿佛永无尽头般向前延伸着,而那两个人,像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当我们发现已经身处连绵的群山之中时,心中不由的紧张起来。和上次与蔡涛迷失大山中的不同,这里显然更糟糕。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精疲力尽的围着大山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发现又转回了原地。
凤英说:“我们遇着‘鬼打墙’了,转来转去还在原地呢。”
我说:“不用怕,虽然太阳已经落山,但我们一直顺着山路走下去的话,肯定会遇到村庄的。”
往回走回不去的时候,只有顺着前路前行。
走着走着,天就渐渐黑了下来,蚊子也多了起来,脸颊、手臂很快就起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红疱。
“我口好渴,肚子又饿,白添,我们怎么办?”凤英一边挠抓着手臂,一边抱怨道。“早知道会迷路,就不跟你来了。”
我望了望茫茫山林,远处的天边,几颗明亮的星星正在悄然挂上天幕,混沌而黯然的夜色吞噬了白昼的光。寂静的山林,除了耳边不时蚊子的“嗡嗡”叫声,便是巢鸟归宿的鸣叫声。走了一个下午,我们已经找不到任何的出路,今夜,只能夜宿山林了。
“我们向下走,山谷里或许有泉水。”我对凤英说道。
“我不想走了,两条腿走得累死了!”她撒娇似的往地上一坐。
“地上有黑蚂蚁,有大蛇!”我吓唬道。
“啊......!”凤英尖叫着,从地上弹跳起来,扯着我的手臂,躲到身后。我忍不住偷笑,她发现了我的恶作剧,生气地甩开我的手臂,嘴里说道:“哼,不理你了!”
当我往山谷里走的时候,她又吓得拼命追赶上来,可怜兮兮的说:“白添,你等等我呀!”
我决定牵着她的手一起走,柔软而细腻的皮肤,给了我一种触电般的感觉,她在犹豫,想要挣脱,可能出于害怕,又无可奈何地握紧了。
月亮悄悄的爬上树梢,我们紧牵着手,走出山谷,便见有许多稻田,心中不禁狂喜,沿着田埂向下,又见着一条小溪,小溪旁边还有一处菜园。
太棒了!简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菜园地里种有玉米和红薯,我们就地取材,掰了玉米,挖了红薯,虽然都还没熟透,但只要能喂饱肚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坐在山谷的溪水边,和从小青梅竹马的女孩,啃着生玉米,生红薯,望着天空一轮明月,生平从没有过的“浪漫旅程”。
凤英可没想这么多,吃下半个生红薯,便歪躺在旁边的草地上睡起来。我轻轻的推她的胳膊:“别睡,蚊子多,还有水蛇。”
她躺着一动不动,任凭我言语吓唬,就是不起来。过了一会儿,我感到不对劲,起身去看她,借着月光,看到她清秀的脸庞,紧闭的双眸,像是传递着一种不祥之兆。
“凤英,凤英......”我拼命的摇晃她的手臂,又把她抱起,用手轻拍她的脸蛋,她还是毫无反应,用手在鼻端试探,有温热的气息从鼻中呼出,但是很微弱。
糟糕!她是不是吃了红薯中毒了?我心里想。可是,我怎么没事?难道,她有隐性的疾病?
这荒山野岭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虽然确信往下走就会遇着人家,但目前最关键的要懂得如何急救,让她恢复气息。我想到了“人工呼吸”,多年前,高凤云对姐姐曾“人工呼吸”施救过,说干就干,毫不犹豫地。
“啊!!!”高凤英猛然一把推开我,大叫道。“白添,你对我嘴里吹气干什么?我需要人工呼吸吗?”
“看你气息微弱,以为......”我被推得一脸无辜,据理争辨道。
“我哪有气息微弱?只不过太困了,想睡上一会儿。”她坐起来大声说道。“哦,我知道了,你想趁机占我便宜!”
她一边说,一边就用小拳头捶着我的肩膀,像是积累了很久的委屈,倾雨般的发泄。
“我真的没有,我是想给做你‘人工呼吸’。”我没有躲避,任她捶打,也没有放弃争辨,继续强调道。
她的小拳头就像夏天雨后的雨点般渐渐稀疏了,到了最后,干脆变得没有了力量,温柔的“像在给我捶背”一般。
“你跟着我出来,我就要对你的安全负责,不是趁机要占你便宜。再说了,我也没有这种想法,有这种想法的人,压根就不是我这种人”我知道她的气要消了,就倒了一地竹筒豆子。
我想错了,不,可能是我说错了,她重重的在我肩膀上捶了一下。“碰到你这种傻里傻气的人真是没办法!”
“自从,在毕业前的聚会上你没有回答我,我就不想你了。”我低头说道。
她笑了,驱赶着手臂上叮咬的蚊子,问道:“你奶奶会同意吗?你爸妈会同意吗?你们白家的列祖列宗会同意吗?小时候,我爸来你家想定个‘娃娃亲’,你们一家子都能吵上一夜,如果不是这样,我堂哥高凤云至于带着你的姐姐白锦私奔远方,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吗?当今社会,人人平等,你们白家不要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其实,是最愚蠢!”
我无言以对,只能说:“讲得好,说得对,愚蠢的白家人,揪着前辈们的仇恨,丢失了明天应得的幸福和美好。”
“我有时喜欢你,有时又不喜欢你!”我吐露了心声。
“白添,我没指望你喜欢我,也没拦着你说不要喜欢我。只是,我们的年龄还小,不要过早谈恋爱,而应该去追求理想和事业。”她轻轻的说道。“那次聚会,我只是想给你和熊燃留点面子。”
“理想和事业,无非是娶妻生子,孝敬父母,仅此平凡一生就足够!”
“不,我不是这样想的。”她猛烈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