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卑职刚刚查到一件事,”暗卫亿突然现身在司徒的书房里,“也许这件事会让皇上下定决心。”
“哦,”司徒挑眉,“是个好消息。”
暗卫亿娓娓道来。
“年前刚入冬时,宗正的幼子在梨园看戏时不小心踩空从楼上摔下来死了是有隐情的。”
“什么隐情?”司徒记得那时他们刚好准备去漠北巡视,这件事便只是听听就算了。
“那日梨园意外走水,现场有些混乱,但是有人看到是少府家的女公子将他推下去的。少府家的女公子爱慕宗正家的三公子,但是三公子极为宠爱幼弟,因为幼弟不喜欢那位女公子就拒绝了那位女公子,所以那位女公子怀恨在心趁乱将其推下楼。”
“少府?”司徒摸了摸下巴,“上一任少府也是肖氏一族吧,皇上让他负责自己的衣食起居、医药供奉、园林游兴,对他是极为信任的,只凭其女杀了人不足以摧毁皇上对他的信任。”
“但是宗正他负责的可是皇家籍录、诸宗室亲属,和延尉诏狱一起负责天牢,大宣重礼,皇上也十分尊敬他,他的分量可是九卿里最重的,”暗卫亿发表自己的见解,“宗正老来得了这么一个宝贵儿子,当初他的幼子去世时他可是大病一场,皇上亲自入府慰问。”
“以后我们少不了要让宗正帮忙,”司徒考虑到这一点,“这个人情还是要卖给他的。对了,那个证人是谁?为何当时不发话?”
“是,”暗卫亿犹豫了下,说,“是侍御史家的一个不得宠的庶子,他当时说了但是没人信,他又怕惹祸上身,此后就未谈及过。”
“侍御史?御史大夫底下的属官,”司徒蹙起眉头,“这个人出面很有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但是这个庶子曾醉酒的时候说,他事后不放心调查过那间梨园为何失火,是因为少府家的一位公子欺负一名姑娘时失手打翻了烛火又摔碎了酒坛引起的。”暗卫亿又说出这件事,“那日梨园大火众人慌乱,死者五名,伤者三十余名,是近十年来长安最大的事故,皇上当时很震怒令人彻查,结果梨园老板畏罪潜逃,所以只是其他涉事者受了罚。”
司徒想及暗卫亿一进门就说的话,勾起嘴角,“什么时候你学着肆卖起关子了?”
暗卫亿笑了笑,“还是瞒不过将军啊,事实上,那个梨园老板并不是畏罪潜逃,而是被少府派出的人追杀,走投无路时遇到了那个证人,被其收留至今。”
“这个证人我倒想认识下了,志向不小啊。”司徒猜出了那个人的意图。
暗卫亿点头,“今早卑职与那人谈过,对于他提出的要求卑职认为以将军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就看将军的意思了。”
“看来我要去趟御史大夫府了,”司徒眯起眼眸,“把柳叫回来,有些事情要一起解决了,这件事办完后你就歇一阵吧,肆会跟着我的。”
“肆满脑子鬼主意,卑职不放心。”暗卫亿刚吐槽了句,肆就溜达进了书房。
“亿,别以为你查出这么多事就能在将军面前说我坏话了。”暗卫肆对这个暗卫头头各种不满。
暗卫亿望天,不说话了。
“旨意下来了?”司徒问肆。
“卑职还以为将军会先问封姑娘的情况,卑职可是刚刚和尔见过面。”肆笑嘻嘻的调侃了句。
“如果你没有被发现,现在你和尔是换过来的。”司徒淡淡的说出了事实。
肆立马怏了,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发现他的踪迹是他人生的一大败笔。
“皇上已经下令处死楚德明,五日后行刑,贬楚潇潇为庶民同族之人不可相助,并没有理会淮阳王的求情,同时下旨给淮阳郡太守帮助解决淮阳王府的内乱,不可再犯,其他郡县引以为戒,太守与郡王要配合得当。至于封姑娘,”肆顿了顿,“手上的伤在慢慢的恢复,但是高热一直不退,身子虚弱从未出府。”
“高热为什么不退?”司徒的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好像是因为思虑过多郁结于心元气大伤导致病情反复。”看到司徒的神色后肆干脆的一口气说完了。
“至于封姑娘为什么会如此尔就不知道了。”肆不忘补了这一句。
“将军担心封姑娘的话为何不去看她?”还没离开的暗卫亿问。
司徒揉了揉眉心,没说话。
暗卫亿和肆两人面面相觑。
“你们去忙吧。”良久,司徒说了这么一句。
“卑职告退。”暗卫亿和肆出了书房,同时叹了口气,将军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和他穿着战袍骑着烈马冲锋陷阵是两个模样啊。
司徒坐在书房里,翻了翻不曾变少的折子,他都能想象到封落荻知道那些话是他放出去后的表情和怒意,在她未平息怒意前,他又怎么能出现在生病的她的面前,然后刺激她呢?
司徒又坐了一会,起身,走出院子,叫住管家,“备马,去御史大夫府。”
却如司徒所料,当封落荻从戚剪秋那得知长安城内无聊的百姓们的传言时,摔坏了好几个茶杯。
戚剪秋瑟缩了下,隔着远远的对悠哉喝茶的江陌吟小声的说。
“早知道她会这么生气就不告诉她了?”
江陌吟放下茶杯,淡定的添了些,又拿起来,“满城沸然,她会知道是迟早的事,还不如由你告诉她。”
“也是,”戚剪秋点头,看了看房间一边来回踱步蹙着眉头,眼底还有怒意的封落荻,不解道,“她为何会如此生气?虽然司徒这么做很过分,但是他们俩之间不是有些情意吗?”
江陌吟抚着茶杯的手就是一顿,轻轻的问封落荻,“落荻承认了?”
戚剪秋想了想,摇头,“没有,”随即恍然大悟,“那就是我误解了,难怪她会这么生气。”
江陌吟却是看着表情生动不再淡然的封落荻的,若有所思。
没承认,但是不代表不是事实啊。
封落荻现在是相当的生气,若说之前她还因为司徒的情意而愧疚,伤心,不喜欢自己的自私,但是经过皇宫御书房一事后,她就完全的下定决心了。她无法忍受被一个人决定命运的滋味,的确,她是在古代,皇权为上,皇上手握生死大权,他甚至可以决定每个人的命运。
安然无恙的回到封府后,她一直都在掩藏自己的后怕,在二十一世纪文明社会生活了二十四年,这里有很多她无法接受的东西,她都可告诉自己要忍,那一日就是忍无可忍了。
而司徒,竟然会放出这样的言论,不像他的作风,偏偏是他在此时会做的事。这份无法回应的情意,只有赶紧离开,才是最好的决定。
“落荻,”江陌吟打断了神色变幻的封落荻。
封落荻才回过神来,看了一地的碎片,有些懊恼,赶紧俯下身子去捡,结果看到自己的满是绷带的手,愣住了。
“女公子,这是怎么了?”刚把点心端过来的阿绯呆住了,赶紧把点心放在桌上扶起封落荻。
“女公子,你歇着吧,”阿绯快手的拿着块绢布隔着手,“我来收拾就行了。”
“麻烦了。”封落荻走到桌子旁坐下。
“抱歉,失礼了。”封落荻慢慢的说了声。
“呃,”戚剪秋小心翼翼的瞧了瞧封落荻的脸色,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提议道,“要不,我去把他骂一顿?”
封落荻摇头没说话。
戚剪秋给江陌吟使眼色。
江陌吟给封落荻倒了杯茶,递到她的手边。
“落荻,你何必庸人自扰,这种事,不理流言就没了,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封落荻微微点头,伸手要去拿茶杯,却发现自己拿不起来。
见状,江陌吟伸手想拿起茶杯喂她喝,想必这几日她的丫鬟都是这么服侍她的吧,伸过去的手却和戚剪秋的手碰到了一起。
“这茶不是给落荻吗?”戚剪秋疑惑,端起茶,送到封落荻的嘴边。
封落荻微微抿了了几口,推开,勉强勾起嘴角,“没想到你药膳没研究好就会过来。”
戚剪秋放下茶杯的手就是一顿,“呃,落荻啊,我研究出来的药膳你要是吃了,会出事的。”
说着戚剪秋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了自己做药膳的经历,比起她做一道菜就能引起味蕾的震动,她做的药膳上到戚府的右丞相,下到厨房里的小狗,都非常的嫌弃,这让她相当的受伤。
封落荻愕然,这么严重吗?
江陌吟倒是了然一笑,“听清嘉说过,他用了四个字来评价。”
“哪四个字?”戚剪秋看似不经意的问。
“惨不忍睹。”江陌吟悠悠的说。
“那个笨蛋,是吃的又不是看的,夫子没教过吗?”戚剪秋发怒。
封落荻眨眨眼,她怎么感觉重点错了。
“女公子,琴修好啦!”这时,一道轻快的声音自门外而入。
阿黛欢快的跑进屋子就看到阿绯带着包碎片准备出门,而女公子房间的外室还坐着其他几个人,赶紧行礼。
“戚女公子,江公子,万福。”
“阿黛,你抱着是古琴吗?哪一把啊?”戚剪秋早就和阿绯阿黛熟悉了。
阿黛抱着琴走过来,“回戚女公子,这把是九霄。”
戚剪秋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袱,仔细的看了看琴,“完全看不出来坏过呢。”
“那是长安城最好的琴匠师傅。”封落荻淡淡的说,落到九霄上边的视线却是灼热了许多,还有五把琴,再找五把琴,她就可以回家了。
“这是第五把吧?”江陌吟的声音响起,“闻名天下的古琴居然被你找到五把,落荻你的执念很深。”
封落荻诧异的抬头看他,愣了下,才微微一笑,“的确。”
仔细看九霄的戚剪秋没有发觉两人之间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