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分,我亲自上门都被挡了回来,落荻是在养病又不是在坐牢,居然连我都不能见。”
满堂春三楼雅间内,戚剪秋正在愤愤不平,与她同桌而坐的就是长安四公子了,虽然司徒在闷声喝茶,江陌吟在轻声咳嗽,甘清嘉意外的一脸严肃,而薛亦祺却是在柔声安慰她。
“许是这些日子上门的人太多了,封延尉才会出此下策吧。”
戚剪秋一听,柳眉就是一挑,“封延尉最近哪来的时间管落荻啊,封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一定要探个究竟。”
“要不上门说是拜访封延尉也许你就能进去了。”薛亦祺提议。
“我现在看到福伯的笑脸就不舒服。”戚剪秋摇头,“翻墙进去倒是可以的。”
司徒突然就想起秋贡晚宴那夜,封落荻因为禁足翻墙出来跑到他的府上,那时的她,活力十足,已经过了半年,但恍然就在昨日发生了这事。
“你没去看看她?”江陌吟突然问司徒。
司徒拿着茶杯的手就是一顿,稍带漠然,“不是已经闭门不见客了吗?”
“你真忍得住啊。”江陌吟勉强的说出这句话,他近些日子越发觉得自己身子变差了,今日也本应在府休息的,但是戚剪秋相邀,抱着封落荻可能会来的想法他变强撑着来了。
“你不是不知道落荻的性子,”江陌吟鬼使神差的对司徒说的这些话,“若是一个月没见就能成了路人,没走到心里就只是路人,有时她的心可狠了。”
司徒的双眸顿时变得幽深了。
“你们,是在说落荻?”两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自然其余的几人都听到了,戚剪秋疑惑,这两个人怎会把落荻形容成这样?
江陌吟轻笑,“只是聊表下许久未见落荻,没想到你也没能请她出来一聚,毕竟,相聚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戚剪秋的愤怒立马就回到了原点,“就是呀,这么难得的机会大家都聚在一起了,会不会是落荻想出来但是封延尉不让啊,不行,我得再去一趟封府。”
戚剪秋是个行动派,这么一说就要站起来。
“封姑娘的确是病得很严重,你去了还是见不到人的。”一直沉默着一脸严肃的甘清嘉突然开口,大家都看向他。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和落荻不熟吗?”戚剪秋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甘清嘉淡淡的解释,“前几日家父有要事找封延尉商量,封延尉提到过封姑娘的病情,郎中吩咐了要静养,这封府外的纷纷扰扰她还是不要知道了为好。”
戚剪秋觉得这样的甘清嘉有些陌生,但也信了他的话,重新坐了回来,不高兴的翻着茶杯盖儿。
司徒握着茶杯的手就是一紧,眸色变得更深了。
“想去就去吧,”江陌吟再次开口,苦笑,似着握紧双手,“我怕是有心而无力了。”
司徒突然就站起来,“我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说着就不等其余几人反应过来就大步离开了。
“这是?”薛亦祺茫然看着江陌吟,希望他能解惑,但是江陌吟只是端起一杯茶,暖手。
而戚剪秋依旧是自顾自的生闷气,甘清嘉也是反常的沉默。
雅间里弥漫着奇怪的氛围。
司徒出了满堂春,就大步朝前走,走了几步,想了想,还是跳上屋顶,直接施展轻功前往封府。
熟门熟路的站在了封落荻的院子围墙之上,却发现院子里一片冷清,没有人的气息。
怎么回事?司徒愣在了当场。
地上的落花落叶无人打扫,这几日风大,石桌子上已经落满了叶子。院子里几个房间的门都是紧闭,没有人的声音。
司徒轻轻的落在地面,迟疑的迈着脚步走向封落荻的房间,推开门。
没什么灰尘,但是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冷的,没有那位该在的主人。
他一直都有这种感觉,那个初见眼神淡漠冷寂的人儿,似乎有一天会挥袖毫不留情的离开,是踏云而去吗?
“落荻,你的归处在哪?”
“不知道,也许是蓬莱洲。”
那日的吻,那日的对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蓬莱洲?”司徒大力的关上门,再次来到院子里,一脚踢飞了石桌子,怒意难消之时,注意到泡桐树上有一个记号,是他的暗卫营的记号。
司徒挑了挑眉,他倒是忘了,尔还在封落荻身边。
司徒在原地蹬了一脚,转眼间就到了树干上,略微扫视了一圈,司徒就发现了一个油布。
打开一看,有块写着字的绢布。
“将军,封姑娘因为担心将病传给府上年幼的公子,提出去城外的玉山郡主名下的山庄修养,事发突然,卑职只得留下记号匆匆跟去,还望见谅。”
司徒看到落款的时间,是昨日。
“她还在。”司徒兀地就放松下来,不管她是否答应他,不管她是否安康,只要她还在,就足以了。
什么时候他要作出这么卑微的决定了。
司徒拿着那块绢布,站在原地发了会呆,直到院子外传来家将的声音他才跳出封府,站在偌大的街道上,他眺望了下城外的方向,神色又变得平静,最后不紧不慢的回到了安平侯府。
隐在暗处的亿却是把尔骂个狗血淋头,封姑娘出府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来向将军汇报。
此刻他也没想过以前他们哪会对除了司徒将军以外的人这么上心呢?
满堂春雅间一聚终究是不欢而散。
戚剪秋一直都不是很高兴,薛亦祺按着她的喜好提了好几个去处都被否决了,最后她只是怏怏不乐的回到了右丞相府。
薛亦祺也不知该怎样讨女孩子欢心了,本想找甘清嘉请教一二,发现甘清嘉也是心不在焉的,只得作罢,提出告辞。
最后满怀心事的甘清嘉也走了。
江陌吟慢慢的站起来,在贴身随从的陪同下回到了太傅府。
刚进府,管家禄伯就赶紧迎了上来,和他报告。
“太傅,今日太子又在两位大臣面前许下诺言,会为这两位大臣的公子安排好官职,助他们前程似锦。”
“太子怎么在这个时候做出这般糊涂的事情,上次不是已经说了不可以再这么做了吗?”江陌吟的脸上立马涌现出怒意来。
“太傅,这样不好吗?”禄伯却是有些不解,“这样这两个大臣定是站在太子的阵营里了,太子的根基又深了一些。”
“皇上一直以来都不喜太子结党营私,希望他能亲厚爱民,勤政刻苦,太子这又是犯了皇上的大忌呀。”江陌吟内心有股无力感,“而且用利益换来的大臣站边不可靠,万一哪天他们反倒一耙,太子可就是得不偿失啊。”
“难怪刚刚宫里的暗线传消息出来说,皇上今日大怒,”禄伯恍然大悟,“原来是对太子不满了。”
江陌吟猛的停住脚步,“不行,帮我备车,我要去趟太子府。”
“这个时辰?”禄伯看了看天色,“宫里快要宵禁了,到时您出宫可得费一番周折。”
“在太子闯出更大祸之前我必须阻止他。”江陌吟接过一旁小厮递过来的披风,坐上马车,又急匆匆往宫里的太子府去了。
皇宫太子府内。
“太傅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和本太子说这些的?”
太子坐在主座之上,手里端着茶,神色不复之前对江陌吟的恭敬,明知江陌吟身子差也不再嘘寒问暖,温和的长相竟然透露出丝丝刻薄,与之前的七皇子竟有几分相似。
江陌吟暗自叹息了声,说,“太子可曾还记得皇上的教诲?”
“父皇的教诲本太子自然记得,”太子放下茶杯,“正是因为父皇没有阻止本太子的行为,本太子才会这般做的。”
“没有哪个帝王会把不让自己的皇子壮大这样的话说出来,”江陌吟不知疲倦的说着以往常说的事情。
“太子殿下您的势力越来越大,而皇上并无退位的打算,您这么做只会让皇上忌惮。”
“父皇既然册立本太子,本太子就一定会登上皇位,这一点太傅不是很清楚吗?”一向谦和做事谨慎的太子此刻居然毫无顾忌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好在周围全是他们的人,否则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他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江陌吟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昨日皇上不还是斥责了太子殿下调查白茶山庄一事至今没有眉目吗?太子殿下若是有时间还不如把皇上吩咐的事情做好,而不是自己私底下小动作甚多,还被皇上发现了。”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狼狈,随即语气生硬了起来。
“太傅今日来是取笑本太子的吗?本太子自然分得清轻重的,太傅不过是个礼乐夫子,不必事实都替本太子做决定。”
江陌吟苦笑了下,看着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觉得此时此刻这个一起长大的人陌生了许多。
“竟然太子殿下不需要陌吟的谏言,那陌吟可否认为,太子殿下已经放弃了陌吟,也不再需要陌吟了。”
他十四岁开始作为太子的侍读,助他成为太子,又成为太子太傅至今,他都在为这个人的帝王之路谋划,眼看着还有几年就要成功了,两人的志向却起了冲突。
“太傅何必如此说出这般生分的话,本太子与太傅至始至终都是一个阵营的,”太子有过一丝的慌乱随即就是不耐烦,“天色已晚,太傅身体病弱,还是让本太子遣人送太傅回府吧。”
“不用了,”江陌吟也不再强求,“我自己回去。”
时间和权力真的可以改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