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几个月来封落荻第一次弹琴,手上的伤只好了七七八八,弹琴时依旧不可太用力。
只是封落荻越弹越快,越弹琴音越乱,脑海里是一片混乱。
“咳咳。”封落荻吐了一口血洒在九霄之上,晕了过去。
隐在暗处的尔只得飞奔去找司徒,顾不得此刻司徒心情肯定是极度不爽了。
前厅里管家带着众小厮丫鬟各种忙碌招呼,封延尉抱着封福佑一脸的慈父笑容,而封落荻的院子里冷清得只有阿绯阿黛两人按照侍医的吩咐忙前忙后的照顾封落荻。
周侍医诊断完后开了个方子让阿黛去买药,这才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那个连皇上都得退让三分的男人却是看着九霄上刺目的血迹,眉头高蹙,忧愁入心。
“侯爷,”周侍医轻轻的唤了声。
司徒回头看他,将神色敛了些,问,“为何会如此?”
周侍医解释,“情况和下官之前说的差不多,封姑娘的伤本来就没好全,强行弹琴伤了手,心中也是郁结愈多,伤神伤身,再这么下去肯定会留下病根的,将军还是得空多劝劝封姑娘吧。”
司徒点头,“辛苦周侍医了,还得麻烦你从偏门出去,前厅这会太热闹了。”
“这个下官自然明白。”周侍医点头。
暗卫尔引着他出去。
司徒看着那扇关着的门沉默,前一会他愤然离开,后一会那个女子就倒下,这是有情还是无心?
司徒正想迈步走进去,暗卫亿突然出现。
“将军,封府的大夫人正在往这边过来,将军是不是要?”
司徒停住了脚步,看了看出了房间往这边张望的阿绯,没说话往院子外走。刚绕道一条小道上,隔着摇曳的树枝就看到一个病弱美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封落荻的院子。
这会,送周侍医的尔也回来了,犹豫的跟司徒说。
“将军,封姑娘可能发现了我的存在。”
司徒猛然回头看他,目光之犀利。
暗卫亿替司徒问,“怎么可能?你的藏匿功夫不逊于肆,封姑娘一点武功都不懂的。”
尔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那天封姑娘突然放了一张条儿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卑职拿起来一看,上边写的就是让卑职回去,让将军您不必再留人之类的话,还有…”
尔停顿了下,没敢说。
“还有什么?”司徒沉声问。
尔咽了咽口水,说,“上边还写着,她本不会察觉到身边有人看着,而是一看将军您的神色就知道了,所以不必再费心之类的话。”
“敢情问题不是出在我的身上啊。”听到尔这么说,肆赶紧溜达出来了。
“闭嘴!”暗卫亿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看看将军的表情。
只是当两人看向司徒时,他却是在大笑,大笑完的司徒大步朝前厅走。
“所以,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尔摸了摸脑袋。
“不知道!”亿和肆摇了摇头,沉浸在恋情中的男人总会有不可理喻的地方,就连他们叱咤风云驰骋疆场的司徒将军也不例外。
“那我是留在这还是不留啊?”尔现在最苦恼这个。
“不知道!”亿和肆摇头,对视了一眼,闪人了。
“你们两个!”尔没有拦得及时,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不讲义气的家伙跑了。
尔回头看了看封落荻的院子,一脸的忧愁。
忧愁是会传染的,热热闹闹的封府小公子的满月酒早就结束了,但是各人有各人的忧愁。
封父和二夫人这么早就开始忧心封福佑的学业、礼乐问题,还整日里拉着管家一起讨论。大夫人则是忧心封落荻的身子,她自己身子骨不好是生产时留下的病根,但是封落荻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么能和她一般整日卧病在床呢?
阿绯阿黛阿飞也愁封落荻的身子,正好秋意浓的生意完全步入正轨,他们也就都回来照顾封落荻了。
因为封落荻生病,加之封福佑实在是年幼,封府现在都闭门不见客了。
戚剪秋找不到自己的密友一些玩耍,就只能跟着自己的新伙伴一起在长安晃荡了,那个新伙伴就是长安第四公子,忠厚,仰慕司徒,志在报效国家的薛亦祺。
这就是甘清嘉为何忧愁郁闷的原因,整日的在琴阁里喝闷酒,让有意向皇上推荐他入朝为官的左丞相很是恼怒。
“公子,玲珑今日弹的这一曲如何?是琉璃妹妹近日的新作呢。”
玲珑轻轻按住琴弦。
又喝了一杯酒发现琴声停了的甘清嘉不解的抬头,“怎么不弹了?”
玲珑起身,轻移莲步,走到甘清嘉身边,跪坐下来,搂住甘清嘉的一只胳膊,将脸贴在上边,软声软语的说。
“公子近些日子来玲珑这都是心不在焉的,可是厌弃了玲珑?”
“怎么会呢?”甘清嘉挑开玲珑耳边的一缕头发,轻轻的抚上她的脸,“玲珑你如此美艳,琴声也是如此动人,本公子哪里舍得你呀。”
“那公子为何每次来这都只是喝酒,都无心欣赏玲珑弹琴了?”
玲珑拿起酒壶为甘清嘉满上一杯酒。
“你也知道家中阿翁对我的期许,这些日子他叨唠太多惹人心烦罢了。”甘清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的注视着玲珑,盛满了柔情,即使见多识广如她,也不禁羞红了脸。
“公子不要这样看着玲珑呢?好生羞愧呀。”
“这有什么好羞愧的,玲珑美貌动人,吸引住我了。”甘清嘉再次轻笑的拂过玲珑的脸,才放开她,继续喝酒,低下的眼眸却是清明一片。
“左丞相作为阿翁自然是望子成龙,,若是公子志不在官场大可向他说明,左丞相也许便不再逼迫公子了。”玲珑起身把琴拿过来,坐在甘清嘉身边慢慢的抚琴,举止甚为亲密。
甘清嘉摇了摇头,“丞相之子,哪能这般轻易脱身。”
“是玲珑愚钝了。”玲珑也不争辩,一切依着甘清嘉的意思。
甘清嘉挑了挑她的下巴,摩擦了下,“你可机灵着呢。”
玲珑红着脸躲开他的手继续抚琴。
一人喝酒一人弹琴,过了一会,玲珑看似不经意的提起。
“说起来,许久没见江公子和您一起来了?他这是公务繁忙脱不开身?”
“怎么?有我陪你还不够,还贪心想让陌吟也来?”甘清嘉神色正常,没有丝毫的不悦。
“公子莫要误会,”玲珑慌忙的解释,“只是以往都是长安四公子一起行动,最近却又只是公子您一人,玲珑有些担心罢了。”
“他们三个都有官职在身自然没我这么有空。”甘清嘉淡淡的饮下一杯酒,却是怀念秋意浓的烈酒和那位做的美味佳肴。
“玲珑没有这个意思。”玲珑突然放下琴给甘清嘉行了个礼。
“这么慌作甚?我又没说什么。”甘清嘉无奈的扶起她,看了看美艳如她却是眉眼柔弱,笑了笑。
“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懂你的心意?你对陌吟有心,只是他心思可都是在太子上呢。”
“公子莫要这样说,”玲珑红着脸,眼神却是有些闪躲,全然不像平日里款款大方倾倒无数人的琴姬,“玲珑的心都在公子身上呢。”
甘清嘉又倒了一杯,递给玲珑,“为了这个时候你还能陪我,敬你一杯。”
玲珑接过,笑着饮下,“玲珑再为公子弹一曲吧。”
“好。”
而此时,戚剪秋和薛亦祺刚从雾里花出来,准备就近找个酒楼吃饭。
“看你一脸老实像,没想到也懂琴音呀。”一身男装的戚剪秋大方得拍了拍薛亦祺的肩膀,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薛亦祺立马就僵住了身体,结结巴巴的说,“二哥三哥都懂音律,跟着他们我也学了不少。”
“你家不就一个长子和你是儿子吗?其他的都是姑娘家呀。”戚剪秋听得莫名其妙,哪里蹦出来的两个人。
“是结拜的两位兄长,你们认识的那两位。”薛亦祺也才发觉自己说话有歧义。
“江陌吟和那个人呀,”戚剪秋这才恍然,撇嘴,“江陌吟好歹是太子的礼乐太傅,要是这都不懂那不是让人笑话吗?至于那个人,只知风流哪里懂这些。”
薛亦祺搔了搔头说,“你和三哥的关系好像一直都很僵,但其实你们有很多相同之处的。”
戚剪秋不满的扭头,“谁和那个登徒子有相似之处了?”
薛亦祺无奈,“剪秋你是不是还在介意三哥提亲的事情呀,这件事你们俩之间说清楚了就好。”
戚剪秋不耐烦了,“不提他了,你还吃不吃饭了?不吃饭的话我就自己去。”
“当然要吃饭。”薛亦祺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跟上前去。
“这家酒楼以前没来过,还不知道厨子的手艺如何?”
“我早就打听过了,这里的全鹌鹑是长安酒楼最好吃的,”戚剪秋却是早就有了目标,“今日我就尝尝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的。”
“那是得好好尝尝。”薛亦祺笑着跟着她。
“要是真的好吃的话顺便偷师吧。”戚剪秋自顾自的下了决定,上了楼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快嘴的点了一大桌子菜。
薛亦祺坐在她的对面,放在袖子中的手掌心却是开始冒汗了,这么几天他们都是独处,但是他还是没习惯。
“亦祺,要不我们哪天找个时间那?”戚剪秋突然露出了一个很微妙的笑容,指了指窗外的一栋房屋。
薛亦祺顺着视线看过去,‘百花楼’三个字印入眼帘。
“这不是青楼吗?剪秋你可千万不能去。”薛亦祺赶紧阻止戚剪秋的这个念头。
但戚剪秋已经开始伸手摸着下巴,兴致勃勃的盯着那栋楼看了,那个笑容,让薛亦祺浑身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