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站在帷幔外看了看紧闭双眼躺在床上的司徒,确定了情况后直接出门了,跟着管家去了前厅,和等着他的副将见面。
封落荻轻呼了一口气,才从屏风后边出来,又看了看司徒,才推开门出去。
安平侯府的丫鬟小厮都任由封落荻在府里四处走动。
这次封落荻却是没有心情,她匆匆走到府门口,想离去,但又觉得该和管家大声招呼再走比较好。
管家刚把八皇子送到了前厅里,一出门就看到封落荻站在大门口,感激走过去福身。
“封姑娘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封落荻勉强的笑了笑,“留在这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姑娘这是哪里的话,”管家挂着得体的笑,“奴婢明白姑娘担心侯爷的心情,侯爷现在一直在昏迷,姑娘回去后要是放心不下尽管过来,奴婢会和守卫们吩咐好的。”
封落荻也没推辞,对管家福了福身,才转身离开。
而在前厅与副将们碰面的八皇子却是露出一副担忧的神色。
“惊闻安平侯被刺的消息,本皇子也很难过,但公事公办,本皇子和在座的各位怀着一样的心情,都想尽快抓到凶手,还望各位莫嫌弃。”
常跟在司徒身边的一位副将行礼,“八皇子客气了,卑职们都想住殿下一力,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一个小将拿着一个托盘进来了,送到八皇子面前。
八皇子看着托盘里的断箭,疑惑的问,“这就是凶手用的箭?”
那名副将点头,“这只是其中之一,殿下查看的时候小心些,箭头上淬了毒的。”
“哦哦。”八皇子连连点头,仔细看着那只箭,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收下,“这个本皇子就留下,对之后的查案会有帮助的。”
说完又问那名副将,“能否几位告知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厅里响起了几位副将的声音。
等送走了八皇子,一个长得比较粗犷的副将冷哼一声,“这个八皇子口不对心,磨蹭了这么多天才上门看将军询问情况,他要是想查出来早就上门了。”
为首的那个副将说,“知道你担心将军,但是有些话不能说,隔墙有耳。”
粗犷的副将哼了几声双手抱胸坐在一旁,不说话了。
其他人凑到几个,有商有量的。
又过了一日,江陌吟正思忖要不要派人把封落荻接过来的时候,管家禄伯过来说。
“公子,太子殿下到了。”
江陌吟拿着竹简的手不自觉的蜷缩了下,过了好一会江陌吟才听到自己哑着嗓子说。
“知道了,我马上去前厅。”
禄伯奇怪的看了眼江陌吟,应下先出院子了。
这会是夏天,但是江陌吟还是找了个披风披着才到了前厅。
站在前厅门外,看着那个穿着明黄色长袍的男子,江陌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以往太子坐在这里的时候,他是欢喜的,可是现在呢?
太子放下茶杯,神色有些烦躁,抬头时就看到那个清瘦温润的男子,站在那,神色平静,毫无波澜。
“太傅,你来啦,近来身子可好?”太子笑着站起来,看着江陌吟一步步走进来。
江陌吟平淡无波的行了个礼,随即脸上浮现了若有似无的笑容。
“殿下,您忘了?臣现在只是个小小的给事中,不再是太傅了。”
太子脸色一僵,随即又坐下,示意站着的江陌吟也坐下。
“实不相瞒,”太子用很真诚的眼神看着江陌吟,视线又落到他的披风上,皱了皱眉,才说。
“今日本太子找你就是为了此事,本太子真的很需要陌吟你的帮助,你不是与本太子约好了一起共谋大业的吗?怎么你就先退缩了呢?”
太子轻笑着说出这句话,让人听着不像是在责备。
江陌吟依旧是那般的云淡风轻,“臣与太子殿下说过的每一句话,臣都记得。”
太子眼底闪过一丝不快,他自然是听出了言外之意,但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下去。
“臣如今的身体状况殿下也瞧见了,已然是无力再为殿下效力,殿下底下的能人谋士众多,不会缺了臣一个的。”
太子接过话,“本太子只需要陌吟在重大事情时出面谋划,平时的小事本太子都能解决,而且陌吟你手下的人才是各个都出众,以往也为本太子出过很多力的。”
江陌吟脸上的笑意变大了,“殿下若是想让跟随臣的人为殿下效力,怕不是臣能决定的,臣已经将他们解散,殿下若起了招揽之心大可招揽他们,但他们是否答应就不是臣能左右的。”
“怎么?”太子厉声,话没说完又软了语气,“怎么陌吟没和本太子商量就把这支能干的队伍解散了,本太子想再把他们召集起来得费不少时日呢。”
“臣未料到殿下会来,便自作主张把这些跟随臣的人驱走了,殿下不会怪罪吧?”
“怎么会呢?”太子勉强笑道,“陌吟还是好好养病吧,本太子有时间再过来看望你。”
“那臣就恭送殿下了。”江陌吟立马起身,也不挽留太子,默认自己是拒绝了再为太傅之职。
太子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往外走了几步,又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陌吟一向和安平侯交好,这次安平侯重伤,陌吟可有去看望?”
江陌吟淡了笑意,“臣这病体,已经连府门都迈不出去了,又怎么能去看望安平侯呢?更何况,臣也没有资格去看望安平侯了。”
“陌吟这是何意?看望安平侯还需要资格吗?有一颗关切之心就行了。”太子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江陌吟突然轻笑,“臣还以为殿下听明白了臣的这句话呢,原来是没有听明白啊。”
太子故作茫然,“陌吟说话越来越高深了,莫不是近日读了玄经一类的书?”
江陌吟依旧不冷不淡,“臣近日只能专研琴谱,臣送殿下出去吧。”
等送走了太子,江陌吟才扶着门重重的咳起来了,管家赶紧把他扶进屋去。
朝堂之上,太子的势力越来越弱,越是如此,他就越要争取自己的人当上镇北大将军,无奈每次八皇子都会出来搅局。
这日,皇上突然宣布,让三品太仓甘清嘉代任二品大司农一职,之后看其政绩才决定是否留任。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甘清嘉虽然有能力,但也不能在数月之内,从一个世家子弟成为朝廷的人品官员吧,这绝对是前无古人的。
左丞相心中是百般滋味,提拔甘清嘉,也就意味着他这个左丞相当不久了,数日前,皇上曾和他提过想在这一朝开始只任一位丞相,现在看来,那就是右丞相留任了。
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当然是好的,但他知道甘清嘉是不会支持太子的,而自己支持太子的事情皇上心里一直很清楚,那么这是否就是一个预兆,太子即将垮台的预兆?
太子可没想到这么多,前任大司农是他的人,他从中获利不少,现在怎么也不能让公开与他作对的甘清嘉当上这个位置呀。
太子向前走了一步,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决定得有些仓促,甘太仓入朝不过数月,虽然表现尚佳,但是资历较浅,大司农这个职位要负责整个大宣的税赋、田簿,滋事重大,应该让以为经验丰富的人担任才是,还请父皇再多加思忖。”
皇上的脸色难看起来了,如果他是问朝臣谁担任大司农一职,太子这么说还行,但是现在他是直接任命了甘清嘉为大司农,太子此言,就是顶撞天子了。
站在大殿上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看皇上的脸色,本有几个官员想开口,一看到天子薄怒,立马就噤声了,而向右丞相、宗正这几个向来正直不顾忌的大官,此刻却是一致的沉默,看来是早就和皇上达成了共识。
太子说完了,而皇上良久没有说话,太子心里有些忐忑。
八皇子最乐意的就是与太子作对,以前七皇子在的时候他都是暗地里使绊子,现在都是明面上了。
“儿臣与太子的想法恰恰相反,儿臣以为,甘太仓自入朝为官以来,屡屡为大司农署立功,解决了不少历年来留下来的棘手的事情,这个足够证明甘太仓的能力。此外,甘太仓的年纪虽不大,但是经验已经比很多入朝多年的官员都足了,大宣朝就是需要这样年轻能干的官员给大宣带来新的气象。因此,儿臣非常赞同父皇的提议。”
太子在心里骂八皇子是个只知道阿谀奉承的人,但是却没法反驳。
而被谈论的甘清嘉一直都是笑着看着皇上,他知道,只有天子才能决定这件事,他也知道,皇上是为了完全掌控白茶山庄才会给他升官,官越大,就越靠近权力的中心。
皇上终于开口了,“八皇子所言甚和朕意,今日起,甘太仓就代理大司农一职,明年年初再正式决定。”
“臣谢皇上隆恩。”甘清嘉这才出来行礼。
皇上淡淡的挥手让他退下,又说了一个让朝臣震惊的事情。
“朕决定,从今日起,太子就要辅助朕治国,朝中的事,无论大小,都由朕和太子一起决定,太子,你就开始学习吧。”
太子惊喜万分。
左丞相是惊讶。
八皇子是惊愕。
而熟悉太子为人和近几年的表现的朝臣却是有着淡淡的担忧。
右丞相在没人注意到他的时候看了看存在感很低的大皇子,勾起一个笑容,大皇子的机会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