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春三楼雅间,封落荻满脸挪俞的看着对面坐在甘清嘉身边的戚剪秋。
这丫头面色飞霞,眼底带笑,整个人比往日明艳了不少,即使嫁人了也是坐稳了长安第一美人的名声。
司徒坐在封落荻身边,安静的喝茶。
“不是说今日有事要庆祝吗?”戚剪秋笑着开口,声音如同小溪流水声,清澈悦耳。
“什么事呀?”
甘清嘉亲昵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开口,“可惜主人翁没来,亦祺那小子成了皇城军的统领。”
“真的?”戚剪秋美目流转,全是喜悦之情,这个不狗血的三角恋在所有人的释怀下早就消弭不见,所幸,两个成双,一个陷得不深已经释怀。
“他可真厉害!”
甘清嘉也笑,他的夫人就是这样的性格,无邪又聪明,好看不娇气。
封落荻虽然与薛亦祺熟识,这件事理应为他高兴,只是在这个时候,她觉得不对劲,只得望向司徒。
“是统领?”
她清楚的知道,薛亦祺的资历远远不够成为五千皇城军的统领的,更何况他年纪小不能服众,要是副统领她还能接受。
司徒也知道封落荻在疑惑什么,缓缓地开口。
“今日早朝,太尉提出辞官告老还乡,薛家长子已经是四十万大军的镇西将军了,这剩下的荣宠只能是亦祺了。”
封落荻眉间忧虑不散,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先是让年纪轻轻的甘清嘉当上代理大司农一职,虽然有想要撤掉左丞相,将右丞相任为丞相的意思,但太怪了。现在又让二十四岁的薛亦祺成为皇城军的统领,说是因为太尉辞官薛家荣宠应该依旧,但太巧了。
巧到,把权力送到司徒这一派人的手边,也就是变相的壮大了大皇子的羽翼。
电光火石之间封落荻以为皇上已经知道了司徒在支持大皇子,皇上的心思真的有这么深吗?其他渐渐倒向大皇子的人也是皇上安排的吗?
封落荻猛然就觉得司徒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当然,大皇子的处境也很危险。即使贡献了一座白茶山庄,搬出了已故的昭仁皇后,都没有让皇上的铁石心肠动摇一分。
皇上他,从一开始就防范着大皇子,七皇子不可能回来,太子已废,那么他想把皇位传给谁?八皇子?还是十一皇子?或者哪个看似无争的皇子?
封落荻脑中思绪百转,觉得杂乱,又隐约觉得要触摸到那条线了。
“不必担心,”司徒冷冽但沉稳的声音响起,“虽是藏有毒药的陷阱,但也能利用,可以成为胜机。”
封落荻和甘清嘉都听明白了司徒的意思,对视一眼,又收敛心神,他们能想到的,司徒早就想到了。
只是,封落荻抚上胸口,她为何还会这么不安呢?
戚剪秋茫然,“什么毒药?什么馅饼?”
“没什么,”甘清嘉笑着揽过她,“你不是做了好吃的带给大家吗?赶紧拿出来啊。”
谈到了饭菜,戚剪秋就立马有了精神,兴高采烈的拿出食盒,但没有把饭菜拿出来。
“我又研究出了很多新的菜品,可是亦祺怎么还没来啊,等他来了我们才能吃的。”
甘清嘉先她一步揭开食盒,拿出精致的碗碟,边说。
“他来不了,一堆人等着他去应酬了,应酬完了他还要去看陌吟,赶不到你的好手艺了。”
“好吧。”戚剪秋撇嘴,但也帮着甘清嘉拿出饭菜,边介绍。
“这次的都是些应景的菜,有龙凤柔情、一品官燕、怀抱鲤、四喜鸭、琵琶虾、通天翅、煎酿三宝、白汁圆菜、香菇盒、蟹黄虾盅、素炝春…”
戚剪秋跟唱曲似的报菜名,甘清嘉满意宠溺的看着她,谁也没有想到,这对欢喜冤家,最会成了一对。
若是以往,封落荻肯定会对这些菜色感兴趣,只是这会听到了江陌吟的名字,心中不禁沉甸甸起来,眸中的悲痛也溢出来,对面欢欢喜喜的两人没发现,就在封落荻身边的司徒发现了。
一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司徒想了想,抚慰道。
“要不明日我陪你去一趟?”
关于有人对江陌吟下毒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司徒心里是这么想的。
闻言,封落荻摇了摇头,也没隐瞒,“昨日我去过了。”
对面的甘清嘉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眼封落荻,也就知道那位管家禄伯告诉了封落荻一切,司徒就算有心瞒住也无用,更何况,司徒是不会再去江府了,又何必委屈。
司徒脸色变了变,仔细瞧了瞧封落荻神色,才缓缓放下心来,幸好,她不知道江陌吟的心意,一心一意将他看做兄长,这样,变好。
过了一会,几人开始吃菜,有说有笑,戚剪秋突然提议,“要不明日我们去城外踏青爬山吧,整天闷在府里好无聊。”
甘清嘉斜着眼睛瞧她,“你确定你整天闷在府里?”
一有空就往梨园茶楼跑的人是谁呀?
戚剪秋面色一红,瞪他,“嗯?”
甘清嘉立马换了表情,腆着脸笑,问封落荻二人。
“正好我明日沐休,你们去吗?”
不等封落荻回答,司徒边说,“行,明日巳时南门见。”
“没问题。”甘清嘉点头,冲着戚剪秋挑眉,戚剪秋的脸又是一红,但强装镇定的吃菜,也就没有发现封落荻眼底的黯然,以及她根本就没搭话。
司徒把这些举动瞧在眼里,眼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厉色。
吃完饭后,几人又聊了一会,甘清嘉携戚剪秋率先告辞,徒留司徒和封落荻。
久违的一室静默,司徒只是给封落荻倒茶,也不打扰她。
良久,封落荻缓缓开口,“大皇子如今在朝中的局势如何?”
司徒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以为,眼前这女子心神不定是因为江陌吟。
司徒的脸色立马柔和了些,连带着声音也请轻轻的,和春风似的。
“殿下毕竟在益州郡待了多年,十分了解民生疾苦,并且可以由此推彼,很快就和朝中大臣打成一片,不少臣子都很赞赏他,虽然没有支持他但至少不会暗中陷害了。”
“那皇上对他的态度呢?”封落荻清亮的目光落在司徒的脸上。
司徒思索了下,眉间有了褶皱,“算是比较欣赏,比之前生疏冷淡好些了。”
封落荻抬头,替他抚平眉间的褶皱,轻声的说。
“你觉得这个变化是因为大皇子呢还是因为皇上呢?”
外人听来这本是一句不知所谓的话,但司徒立马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眼中立马就有了寒光,稍纵即逝。
封落荻见他想明白了,也就不多说了,伸手将桌上的炭炉移近,开始烫茶,浑然不觉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变得深沉了。
司徒默默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他是和她提过不少朝中的事情,甚至自己的布防也说了不少,但是这次,若不是她提醒,没准就落入陷阱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交际圈很小,不过他们几个人,爱好很少,不过弹琴菜谱练字,她是聪敏,但朝中局势之深绝非聪敏就可以,她,还有其他的消息来源?
翌日,司徒四人两匹马带着些许吃食酒水就径直往城外最近的一座山去。
秋意已浓,山腰处是有名的红叶谷,远远望去层林渐染,从浅黄到深红,未散的雾气更显得静谧悠远,好似飞霞漫天。近看霜叶与秋絮翻飞,和煦秋光之下,艳红点缀着山岚,好一幅诗情画卷。
几人在流水涧涧处下马,缓步慢行。
戚剪秋看到这样美丽的景致早就按捺不住了,拖着甘清嘉往山道右侧水声最大的地方走去。
等到确定他们走出了司徒二人的视线,戚剪秋才停下脚步,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藏在一簇草丛处,看着不远处司徒二人的举动。
“你这是在给他们创造机会?”甘清嘉也蹲在她旁边,似笑非笑。
“对呀,他们俩一直都不温不火的,他们不急我都急了。”戚剪秋鼓着脸仔细瞧着那边的动静,可那二人就是并肩慢慢的散步。
“唉。”甘清嘉叹气,一把将戚剪秋搂过来,拍了拍她的脑袋。
“干嘛,在外边不要动手动脚的。”戚剪秋很有魄力的瞪他。
甘清嘉装作没看到,凑在戚剪秋耳边,吹了一口气,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戚剪秋好奇的问,也没在意他们这会靠得有多近。
“他们俩早就是一对了。”甘清嘉轻声说,不等戚剪秋诧异,就俯身吻上去。
司徒和封落荻缓步登山,终于到了一棵巨大的长满火红枫叶的树下,地上早就铺成了一条由枫叶组成的红毯里。
封落荻很钟意这,对司徒说,“就在这喝酒吧,很享受。”
司徒听罢便让封落荻在这等着,他去马儿处拿酒水。
刚把酒坛子取出来,回首看时,便发现封落荻站在那片火红之下,对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也是她身边都是红枫的缘故,他竟然觉得那个笑容极为艳丽。
树上的火红,地上的火红,还有几片落在封落荻肩头的火红,一切都好似给她披上了一身嫁衣,伊人红衣笑,便是此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