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平此人喜欢逗闷子,可惜的是司徒是个冰山木头块,一路上都是面无表情的,逗起来不好玩。于是他改道去逗看上去活泼些的封落荻,结果没说两句,一道灼人的视线就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路不平无奈的看向司徒,能逗的人他又不让逗。
路不平下定决心,去府衙对个峙证明了清白就走人,等到了府衙前边的时候,才后知后觉,他向来行事潇洒,怎么能因为司徒说他有嫌疑他就乖乖跑到府衙来了呢,要是被教主知道了,他就完蛋了。
司徒心情非常不好的回到了府衙,一回到府衙就听田太守说大皇子去了临近的县里了解情况安抚百姓去了,查凶手的事情就全权交给司徒了。
封落荻按住嘴角,她没想到行事稳重的大皇子也是个急性子,想做什么就跑去做什么。
司徒向天太守点头,余光注意到院子边角的地方暗卫亿对他点头,知道有暗卫在暗中保护大皇子,也就放心了。
田太守和司徒说完话后,就看向手里拿着刀,正在左顾右盼不掩好奇的路不平,唇边扬起得体的笑,问。
“侯爷,请问这位是?”
路不平看向一脸不老实的田太守,正想自报家门姓名时,封落荻拦住了他。
“田太守,他是一位江湖人,慕名司徒而来,能否借这府衙的前厅一用,我们想商量些事情。”
一听有关司徒,田太守脸上谄媚的笑容就大了些,连连点头,“当然好,下官这就引着侯爷几位过去。”
路不平耷拉下眼,不满的瞧了眼封落荻,轻声说。
“谁仰慕这个冰山啊?”
走在前边的司徒坦然自若的跟着田太守。
封落荻对路不平做了个拜托的手势,又做了个‘计’字的口型,路不平才作罢,昂首往前走的时候,发现司徒又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一定要赶紧离开府衙。
到了府衙前厅,封落荻装模作样的坐在司徒身边,看向对面的路不平,田太守装作很茫然的也坐下来,余光一直瞥向路不平。
封落荻装作不经意的问,“太守,既然您认为魔教的路不平有杀人的嫌疑,那您见过路不平吗?”
田太守没想到一位女子也有资格谈论案情,重点是司徒一脸默许的表情,想到司徒的官高他好多级,田太守的表情也愈加谦卑起来。
“虽然路不平的嫌疑很大,但是本官无缘见过他。”
这和之前他在大皇子和司徒面前信誓旦旦的怀疑路不平完全是两个态度。
封落荻偷偷看了眼司徒,放下心来,继续问田太守。
“那这样的话,太守也没见过路不平使用的是什么剑吧?”
这话一出,路不平意味不明的挑了挑浓眉,大眼睛里都是愉悦。
田太守脱开而出,“路不平用的寒月刃是刀,尸体上的伤口都是刀刃造成的。”
田太守话一出来,面上就浮现出尴尬之色。
封落荻装作没看见,继续问,“田太守的回答似乎自相矛盾,没见过路不平,却知道他用的武器,还肯定他用的是刀,因此才有了杀人的嫌疑,那这样的话,我随便找个会刀法的江湖人,都可以说是杀人凶手了?”
田太守急得连连摆手,“杀死县令的人手法又快又准,武功必定很高强呀。”
封落荻很淡然的点头,“喔,那就再加上一点,武功高强的使刀的江湖人。”
“比如我这样的。”路不平很顺手的抽出了寒月刃,刀身所过之处,寒意袭人,如月光璀璨,美丽又致命。
田太守的脸白了下,但很快笑得得体自然。
“不知这位是少侠是什么意思?”
路不平也懂了封落荻打算使什么招了,冲着田太守恶意一笑。
“不好意思,我就是路不平。”
在那一瞬间,田太守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良久,他才看向司徒,谦卑早已经消失不见。
“安平侯,这是何意?”
言语之中隐约有些冷酷。
司徒拿起一杯茶,悠悠的吹了一口,动作是说不出的写意,偏偏带着冷意和肃杀,在光亮的前厅里,有很强的违和感。
“既然大皇子将此事交与本后才处理,太守可一定要好好配合。”
司徒的一双黑眸看向田太守,嘴里吐出几个字。
“还望田太守如实告知是从何处得知凶手嫌疑人的。”
封落荻紧接其后,拍了拍手,“司徒,之前派到定陶郡查探消息的人来找你了吗?”
司徒举杯遮住嘴角,“约的是晚上。”
路不平唇畔的笑意更深,轻轻摇头,这两人还真会配合,他一个闲野散人,还是不要掺和进来了。
田太守的神色又变,明显心思已经乱了,最后才嘶哑着声音说。
“下官是从几位白道友人那里得知这些事的,恰好那时下官为这些事烦心,又信得过这几位友人,如果有误会了路少侠的地方还请海涵。”
这已经算是低姿态了,哪知路不平冷笑一声。
“想必太守的白道友人是肆意诋毁魔教吧,一个个都是装模作样的正人君子,很适合与太守来往。”
封落荻诧异的看向路不平,她倒是没料到路不平会说出这般讽刺的语言,难道白道与魔教真的势不两立,从未见识过江湖的封落荻还以为这只是说书人杜撰的呢。
田太守眸中染上怒意,不乐意在脸上蔓延开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路不平,语气再一次变得强硬。
路不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虽然是张娃娃脸,拉平嘴角,眼中含着寒意的时候,江湖人的戾气暴露无疑,是那袭华贵衣服阻止不了的。
大厅的气氛突然就变得很紧张。
封落荻扯了扯淡定喝茶的司徒的衣袖,杯中的茶水没能入嘴。
司徒放下茶杯,突然轻笑一声,瞬间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
田太守毕竟是从二品,上位者的威严还是在那的,再次望向司徒时那股压迫感也不假的。
只是司徒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这股压迫感消弭了。
“田太守的白道友人之中,似乎有青城派的萧掌门吧?其余几人的事迹本候大致听过,不值一提。”
田太守的脸瞬间僵住了。
路不平面露诧异,司徒这话表面是在帮他,却又暗含江湖人不可太嚣张的意思,镇北将军的威慑也是不可小觑的。
到了晚间,清冷的月儿挂在树梢头的时候,大皇子回来了,听到司徒将白日的事情讲述一番后,摸了摸下巴,开始思忖。
“也就是说路不平已经在府衙里住下来了,这么坦然的确不像是凶手。”
封落荻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大皇子唇边突然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但据司徒所说,这只是路不平的一面之词,人的相貌行为是极具欺骗性的,就这么认定了路不平无罪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的,除非,我们有足够的证据,信任这会是无用的。”
封落荻终于开口了,“殿下说得对,所以司徒和我都认为,该找个机会让那位青城派的萧掌门与路不平对峙,他们之间必然有积怨,对峙时会让我们知道更多的事情。”
“这个主意好,”大皇子笑着拍着,轻轻的端起一杯茶,“封姑娘果然蕙质兰心啊,司徒你还真是好运气。”
封落荻按住嘴角,半眯着眼,看似在羞涩,心里却在掂量大皇子这话中话,她一个注定要离开的人不足挂齿,让她挂念的司徒是不能有任何危险的,这是她的决意。
司徒这会并不知道封落荻的决意,只是一派轻松随意的望着大皇子。
“殿下此行可顺利?”
只花了半日的功夫就能平定十五个县的民怨是不可能的。
大皇子嘴角的笑意淡了些,眼眸渐渐变得幽深。
“目前只让两个县的百姓安定下来,其余的明日继续,我们都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件事,误不了。”
司徒举杯,不再说话。
夜深时,府衙一片静谧,已经是冬天,想听到鸟啼虫鸣也是不可能的,而定陶郡上,还是有衙役在静静的巡视,保卫着一方安宁。
封落荻半躺在床上,拿着一卷竹简。
只是她既无睡意,也看不进去,凭借着女人的直觉,她觉得,此次离开长安不简单,回到长安后会更加不简单,除却自己的身边的人,她是越来越关注大皇子了,这个人就是个迷,但她又信任司徒的阳光,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很苦恼。
正想着,传来了敲门声。
“睡了吗?”
是司徒的声音。
“没呢。”封落荻放下竹简,披上披风,打开门,果然,高大的司徒披着一身的月光站在门口,越发潇洒英俊。
“还不睡?”封落荻嗔视。
“因为某人睡不着。”司徒淡定无比的回答。
封落荻扶额,“你又在甘清嘉那里学了什么。”
司徒眉眼染上笑意,“这下子可冤枉了清嘉,要是睡不着呢,介意陪我上屋顶看星星吗?”
“星星?”封落荻探头往外看,只有月亮,哪里来的星星。
司徒轻笑,“星星一直在那,想看它们就是,不想看就不是。”
“歪理。”封落荻转身进门,“我还是睡觉好了。”
“已经晚了。”司徒话一说完,把封落荻往怀里一带,直接蹦上了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