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陶郡的百姓们觉得很奇怪,江湖人不是很喜欢一切恩怨在江湖上了结不牵涉公堂吗?为何还是三天两头的往府衙跑?
前几日来府衙是叫嚣着魔教丧尽天良,残害朝廷命官,可是如今魔教已经没有了。
而今日来府衙,竟然是因为田太守的爱妾被杀,江湖人一致认为是逍遥派里的掌门所杀,要上府衙为田太守讨回公道。
百姓们就觉得奇怪,田太守的爱妾被杀,田太守是朝廷命官他自己会查,哪里需要江湖人为他讨回公道,莫不是田太守已经与这些白道中人勾结不成?
而逍遥派,是个只做好事的门派,白道人随口说说他们掌门杀死了人,就得把人逮捕到府衙呀?
但更多的百姓是聚集在府衙外边,看着白道中人和府衙的人两两对峙。
白道中人叫嚣完后,司徒等人就带着府衙的一干官员站在门外,质问那些江湖人。
“田太守的爱妾不过是偶感风寒,太守这会已经请人前去看病,哪能容得你们这些草莽说三道四!”
功曹在司徒等人的授意下,不得不这么说,谁让田太守此时不见了踪影。
江湖人面面相觑,他们向来是一呼百应,根本就没判断事情的真假就被人撺掇着来府衙闹事。
好一会,峨眉派的大弟子在自家掌门的眼色中振振开口。
“口水无凭,若是你们故意隐瞒呢?”
封落荻觉得这些江湖人简直是不可理喻,自顾自的说,以自己的准则来判断他人,而正如司徒之前所言,前来闹事的都是些名门正派,却又比不上少林武当那样的是武学圣地,是中原武林的中流砥柱。
没有实力的才会四处蹦跶,这是司徒最后总结的一句话,此刻封落荻深有体会。
司徒唇边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越过功曹求助的眼神,直视几个蹦跶的江湖人,冷冽的声音如寒冬里的北风。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过问府衙的事情?”
那个弟子顿时噎住了,四周百姓的嘲讽声让他无地自容。
难堪之际,除了未到场的青城派掌门,其余的几个掌门终于站出来了,利用内力将话语传出去很远。
“安平侯,江湖与朝廷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我们几个门派都在定陶郡的管辖之内,如此有门派兴风作浪,杀害朝廷命官又害其家眷,田太守向来尽忠职守,我们不过是为了定陶郡的百姓们着想,安平侯如此阻拦,莫不是与这些人早有勾结?”
封落荻与薛亦祺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暗道,这几个人还真敢说。
司徒冷眼看着这些人,释放出的威压让不少江湖人都感到不适,良久,司徒才一字一顿的说。
“什么叫做井水不犯河水?”
“江湖,不过是大宣汪洋之中的小小一片,江湖也应受到朝廷的管辖,学武之人,心思本应纯正,一为强身健体,二为惩奸除恶。至于那些命案与恩怨,都应按照大宣律法,上报府衙。”
封落荻还从未想到司徒能够说出这番大道理,也许是因为司徒平日里寡言,这会这么一大串说出来,几乎所有的人都信服了。
但是这番话很明显的惹恼了在场的江湖人,他们向来都认为江湖是应该有自己的秩序的,朝廷是没有资格过问的,现在这种隐晦被摊在青天白日之下,在对江湖人颇有怨言的百姓们之下,他们也动怒了。
沉不住气的人已经亮出了武器,但是动作却被周围的百姓的叫喊声抑制住。
“安平侯说得好,你们江湖人以后就不能随意为非作歹。”
“也不要随意污蔑逍遥派,至少这些日他们没像你们一样四处斗殴打乱了我们的生活。”
碎言碎语让在场的江湖人明白自己是多么的不得民心,而任何事情,以民心为重,江山是如此,江湖也是如此。
喧闹过后就是难堪的沉默。
良久,昆仑派的掌门才哑着声音开口。
“听闻逍遥派的掌门借住在府衙,可是真的?”
封落荻和薛亦祺听了这话是咬牙切齿,这些人,居然还不死心,非要证明上官燕有作案的可能。
“是真的。”
司徒的语气十分平淡,“不仅逍遥派的掌门住在府衙,之前被误传是凶手的路不平也被关在了地牢,如今看来,他们都没有犯案。”
昆仑派的掌门不甘心,正待说些什么的时候。
大皇子亲和又随意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安平侯所言极是,毕竟是本皇子请上官掌门做向导,引着本皇子寻遍十五个县呢?”
众人往后望去,是穿衣一派华贵得体的大皇子,陪在他身边就是长相十分美艳此时换了一身良家妇女衣服的上官燕。
围观的百姓一是惊叹大皇子的贵气和随和,二是惊叹逍遥派的掌门居然是如此年轻美貌的姑娘家,瞧瞧人家那一副无辜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杀害田太守的宠妾呢?
上官燕的美貌引来一阵吸气声,但是上官燕一出戏视线就都落在了薛亦祺身上,封落荻突然就好奇此刻薛亦祺的反应,转过头去看薛亦祺的反应时,却发现他正在低声和身边的人吩咐些什么,根本没有注意到上官燕。
难道真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封落荻摇了摇头,看着那些江湖人在百姓们的唏嘘声中散场。
待众人再次进入府衙时,上官燕才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什么嫌弃的说。
“这是什么料子呀?穿着真难受。”
一旁如愿以偿的从地牢里出来的路不平连忙捧上符合上官燕审美的衣服,上官燕这才作罢,挑了几件就要薛亦祺陪着她一起去换衣服,吓得薛亦祺往司徒那儿跑。
而上官燕最看不惯最不愿意接近的男人就是司徒这样脾性的人,嘟了嘟嘴抱着衣服走开看,薛亦祺这才松了一口气。
封落荻无奈的搔脸,对这样的场景无可奈何。
留下来的路不平看了看司徒又看了看大皇子,疑惑的问道。
“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用呢?洗清了我的嫌疑,也让逍遥派在百姓面前露了脸,但是那些不讲理的人不会就此放手的。”
司徒扫了一眼封落荻,封落荻立马会晤,担当起讲解的重责。
“这一场闹剧会带来两个好的结果。”
封落荻也只是大致揣摩出司徒的用意。
“一是,皇上就算派人来查,也只有一个逍遥派,至于魔教是谁,就是我们来决定了。”
“二是,看到前来闹场的人证明一点,所有人都是被青城派的萧掌门所利用,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田太守匆匆忙忙就是为了去见萧掌门。”
路不平恍然大悟,看了眼一旁满意的点头的司徒,撇了撇嘴,姑娘家要这么聪明作甚,他还是喜欢绮儿那样懵里懵懂的姑娘家。
很快,暗卫柳就为大家带来了好消息。
暗卫柳是众暗卫中长得最为普通,武功最高的一位,而他的声音却是和司徒有几分像,冰冷的很少带着感情。
“田太守一离开自己的府上,就急着去一个普通屋宅与青城派掌门见面,两人发生了争执。田太守因为萧掌门杀害了自己的爱妾而想毁约,而萧掌门威胁他,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计划必须继续实施下去。”
暗卫柳的语气淡漠,说话直白,没有讲故事的天分。
众人也不需要。
司徒冷冷的开口。
“他们达成了什么约定?”
柳再次开口,“萧掌门的没有说,而田太守是想借助青城派的力量控制住周围江湖人的动向,抱住自己的太守之位,同时,利用江湖势力谋取一些私利。”
利用江湖人的势力?封落皱眉,那不就是需要他们来杀人灭口吗?原来这个田太守也是个草芥人命的人。
“萧掌门与田太守合作,他想要什么?”大皇子疑惑,而一个月之期只剩下十日了。
司徒冷笑,“殿下没发现,刚刚青城派的一个弟子都能唆使昆仑派的掌门吗?”
大皇子微微睁大眼,“你的意思是?”
显然,大皇子也猜到了萧掌门的想法,不禁叹了叹气,无论朝堂,还是江湖,权力与利益永远当先。
众人稍稍沉默了一会,就只等着某人的自投罗网了。
约一盏茶的功夫后,才神色焦急的回府哀悼自己的爱妾的不幸逝世的田太守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就被带到了司徒的跟前。
而站在司徒身边的有封落荻、大皇子、薛亦祺、上官燕和路不平。
田太守脸色一白,意识到自己已经中计了,不禁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身后一双柔软的小手扶住了他,柔声的说。
“夫君可要当心身子啊。”
田太守僵硬着回头,身后不就是自家那个温婉可人无宠妾娇媚的夫人吗?
“夫人,你怎么会在这?”
田太守的声音沙哑得如同木头之间的摩擦声,微弱,几不可闻。
太守夫人未来得及说,薛亦祺就正气浩然的说。
“田夫人是担心自己的幼子会因为其阿翁的愚蠢而丧命,而向我们寻求帮助。”
“星儿?”田太守有些涣散的目光终于汇聚,抓住太守夫人的手,哆嗦着问。
“夫人如实告诉我,星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