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落荻站在一巍峨气派的大宅子外边，深吸了口气，和提着些礼物的阿绯对视一眼，鼓起勇气，走上台阶，向门前的守卫福身。
“还请通报右丞相，封落荻来见。”
“好的，请稍等。”
等守卫进去了，封落荻才拍拍胸脯，对阿绯说。
“阿绯我好紧张啊。”
阿绯抓着封落荻的袖子，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女公子，我也是。”
会让封落荻来右丞相府，还得从几日前右丞相府的家将来接戚剪秋时说起。
“封女公子，丞相素闻女公子与戚女公子交好，希望女公子能抽个时间来府上一趟，丞相想请女公子吃顿家常饭。”
封落荻自然是惶恐的应下了，戚剪秋这妮子却是在一旁幸灾乐祸。
“我怎么有种男子见岳父岳母的感觉？”封落荻也是对自己这忐忑的心情有些无奈，大概是右丞相的官太大了，又是个和自家阿翁年纪相当的人，自然心中将其塑造成威严的形象。
“女公子和戚女公子的交情好，右丞相不会为难女公子的。”阿绯虽是紧张，倒比封落荻表现得还落落大方些。
封落荻又看了下自己的装扮，“我这样穿不失礼吧？”
阿绯认真的瞧。
今日封落荻穿着的红色的长裙，波浪金纹的领子，前摆是金色的云气灵兽纹，腰间缠着玄色镶玉的腰带，振袖也是玄色，茱萸金纹。还特地梳了个好看的发髻，别着一支很少带的金色步摇。
阿绯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的女公子穿得这么正式，只是发自内心的觉得，红色衬得女公子肤色极好，金色又让女公子多了些大气，这么一打扮，真是好看极了，可惜平日里女公子多穿得肃静，都是些白色青色的衣服，那会是清新脱俗，这会是端庄大气。
“女公子原本就好看，今日更好看。”阿绯又给封落荻整了整衣袖，让封落荻更放心些。
没一会了，就见一个穿着肃穆不失华贵的中年男子疾步走过来，守卫的对他毕恭毕敬的。
“封姑娘，在下右丞相管事，右丞相正在前厅会客商量要事，劳请姑娘先去女公子的院子，女公子今日可是起了个大早盼着女公子来呢。”
“劳烦管家费心了。”封落荻把礼数做得很足，俗话说丞相门前七品官，看这管事的年纪，怕是看着戚剪秋长大的，封落荻别的没有，在职场的两年眼见力倒是不错，待管家也是恭敬。
“哪里哪里。”管家挂着得体的笑，接过阿绯手中的物什，把两人往戚府里迎。
一路来到戚剪秋的院子，远远的就就戚剪秋提着裙子小跑过来。
管家连忙说，“女公子，慢点，别摔着啊，您这身子金贵着呢。”
戚剪秋跑过来，对管家说，“瑞伯，我都习惯穿着裙子跑了，不会摔跤的，您忙去吧，我带落荻去我的院子去，午饭的时候再见阿翁吧，还不知道阿翁谈事情要到什么时候呢，免得让落荻等着。”
“好好好，都听女公子的。”瑞伯笑得宠溺，又对封落荻行了行礼才离开。
等瑞伯走远了，戚剪秋立马拉着封落荻往院子走，“我一早就起来了，盼星星盼月亮的才把你盼来。”
封落荻只是笑，身后的阿绯却是凑上前来，笑嘻嘻的说，“女公子，要是您真盼星星盼月亮，那我们家女公子得午夜时来了。”
戚剪秋伸手点了点阿绯的额头，对封落荻说，“跟着你的人嘴皮子都这么厉害，佩服佩服。”
“你嘴皮子不也厉害？”封落荻反过来点了点戚剪秋的额头。
戚剪秋嘟嘴，“说不过你，先去我的院子吧，待见过阿翁吃过午饭再带你逛逛戚府。”
“听你的，你是主人。”
戚剪秋神气的往院子里走。
到了院子，戚剪秋带着封落荻去看自己的房间。
封落荻细细打量，戚剪秋虽是个活泼性子，但这屋子装扮得还是清丽素雅的，颇有格调，摆设也是精致里带着些华贵却不富丽，有右丞相之女的品味。
等封落荻和阿绯满眼惊艳的转完了一圈，戚剪秋让人端上来的吃食也摆好了。
“这会离早食有些久了，我做了些糕点，你来尝尝。”
“辛苦你了。”封落荻笑着走过去，结果看到了一桌子的糕点，琳琅满目的，戚剪秋还兴致很好的一一介绍。
“这是杏仁雪蛤酥，我是用的新法子，你得第一个尝尝这个。这是玫瑰方糕，我用瑞伯教的法子把几月前的花保存到现在，比干花瓣鲜嫩许多。这是豆沙糯米糍，有些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是双酿团，往日里都是红豆沙和绿豆沙，今个我用的是桃肉和梨肉，新鲜吧？这是椰丝卷，比较寻常。还有这个是酒酿饼，边听琴边一起吃会有微醺的感觉喔。”
封落荻不客气的伸手拿了糕点，一一品尝起来。
“嗯…这个糯米糍怎么做的？软糯可口又不粘牙，甜而不腻，好吃。”
“这个双酿团吃起来格外可口，还有淡淡的瓜果清香，快到夏天了，吃这个正好。”
“酒酿饼也是，淡淡的酒香味，还有花儿的甜味，好吃好吃。”
封落荻自己吃着还不忘往戚剪秋和阿绯的嘴里塞。
戚剪秋笑嘻嘻的捧着脸，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看着好友吃着自己做的东西吃得很开心。
吃了一会，戚剪秋就按住封落荻的手，“别吃太多，待会的午饭还会有很多好吃的呢，我们家厨子，那手艺可是一绝。”
说着就只端着酒酿饼拉着封落荻出去。
身后一个丫鬟赶紧拿出一把琴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
而院子里，茶花开得正盛，红的、紫的、白的、黄色，各色交织，有高有低，团团簇簇，艳丽缤纷，和戚剪秋身上茶花的纹路相得映彰。
“你真的很喜欢茶花啊。”
“嗯，”戚剪秋，“最喜欢白茶花了，若是有一日我出嫁，一定要用白茶花铺地，不然我可不肯嫁。”
“大喜的日子应该是红色满地，哪能用白色，不吉利。”封落荻笑，“不过你也开始考虑婚嫁之事了啊，不知是谁能娶到我们有着倾城之貌的戚女公子啊。”
戚剪秋晃着头，“也不算考虑，缘分这事说不准的，什么时候能碰到有缘人也不一定能嫁，我的身份注定了阿翁会插手我的婚事，即使他很宠爱我。”
“那就不想这件事，你不是说吃酒酿饼的时候最适合听琴吗？连琴都准备好了，那我弹一曲给你听听。”封落荻见戚剪秋神色有些落寞，连忙扯开话题。
“好啊好啊，”戚剪秋立马喜笑颜开的，还加了要求，“我还想听你唱曲，唱下你那日在水中月弹的那曲吧，我好喜欢的。”
封落荻试探的问，“你不觉得那曲很奇怪吗？很少有人会作那样的曲的。”
“是有点奇怪，但是世间如此之大，各人的秉性喜爱不同，谱出来的曲子自然是不一样的，你就唱一个吧。”戚剪秋扯着封落荻的袖子，晃啊晃。
“好啦，我唱。”封落荻拗不过她，将琴往自己的方向移了移，将手放在上边，开始弹奏，边哼着曲子。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
月色被打捞起 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
帘外芭蕉惹骤雨 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泼墨的山水画里。
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右丞相府前厅里。
“今年好在司徒将军在长安，否则这屯兵制还不知找谁商量才好。”右丞相对隔桌坐着的才二十六岁便已是镇北大将军的年轻人道。
“能和右丞相商量此事也是本候的荣幸。”司徒慕晔对这位年事已高的右丞相也是相当敬重。都说皇上妃子的娘家大多容易不靠谱，戚家却不是这样，右丞相做事可靠，公正不阿，从不随意偏袒族系中人，一个女儿嫁给皇上成为瑶妃，知书达理，盛宠在身，一个女儿是长安第一千金，也不娇蛮生出是非，相对于其他皇亲国戚，表现是上佳了。
“司徒将军过谦了，”右丞相捋了捋胡子，“老夫主要是想就皇城军的部署和禁军的扎营和将军谈谈，等皇城这边实施好了，再推行到各郡各县，特别是驻扎到中路的二十万大军。”
“丞相请讲，本候才回长安两年，对皇城军和禁军都不是很熟悉。”
“嗯，皇城军的执金吾是……”
等两人商量好差不多已是正午，应下了右丞相留他用午膳的邀请，司徒慕晔才一个人走偌大的戚府，随意散步。
本来戚府管家瑞伯带着他走，只是司徒习惯了一个人，就推辞了。
戚家本身就是大家族，在长安的根基也深，戚府自然底蕴极深，府上的一瓦一砖，一树一花都有年头，也不过于奢靡华丽，看着是让人赏心悦目。
在青石路板上走着走着，路过修剪得当的大树花儿，司徒就听到一阵歌声，还有一丝琴声，无论是歌声还是琴声都是缠绵婉转，相对之前的那次却多了些清脱洒意，格外空灵，但都一样的让人难以忘怀。
她也在这？司徒疑惑，寻着歌声踱着步子来到一间院子外，歌声更为清晰了，琴声也更为悦耳。
不管是哪种，他都听过。
果真是她。
勾起嘴角，司徒想，今日的午饭怕是胃口会很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