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落荻和戚剪秋约着在一间茶馆见面,早早就到了茶馆的封落荻百无聊赖的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敲打的桌面。
思绪不知不觉就回到前几日在戚府看到司徒慕晔也在时自己的窘状。
午膳前要见右丞相她十分的紧张,结果进门前看到司徒慕晔,立马呆住了,她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的帮助过她的人,立马就愣在那里了。
当然,她觉得当时自己的表情也一定和滑稽,不然怎么会让一向板着脸的司徒笑出声来。紧接着就是右丞相的笑脸,当时封落荻就想捂脸了,她的形象啊。好在之后司徒和右丞相都没提这事,而右丞相也只是问了下她的喜爱便不再多说,但那一餐据说是豪华无比的饭让她食之无味。
不一会儿,传来的上楼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把约的地方定在这,一是和要见戚剪秋,二是她和府衙的人打过招呼了,这几日她都会在这间茶馆,要是案情有了新的进展可以来这告诉她。以她对郑捕头这几日雷厉风行的作风的了解,算着时间今日也该有人来找她了,就是不知楼下上来的是谁。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穿着妃色暗绣碎花长裙的戚剪秋,紧接着是穿着藏青长袍,系着宝蓝腰带的江陌吟,依旧是雅人深致。
“你怎么也来了?”封落荻开口就问。
江陌吟施施然的坐下,伸手给自己倒茶,“怎么?不欢迎我?”
戚剪秋抢着解释,“路上偶遇,他今日无事,就过来喝喝茶。”
“哦。”封落荻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案情进展如何?”江陌吟品了品茶,随口一问。
“和之前一样,还在等府衙的消息。”封落荻伸手给顾着吃点心的戚剪秋倒茶。
“其实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戚剪秋咽下一块糕点才开口,“真的会有人为了一把琴杀人吗?盗窃和杀人在我大宣的罪责完全不一样,为了一把琴葬送自己的生命也太没思量了吧。”
“为了一把琴而杀人的确现实,但有人趁乱偷了琴就说得通了。”江陌吟解了戚剪秋的惑又对封落荻说,“那落荻破了这水中月杀人案也得做好追不回琴的准备啊。”
封落荻叹了口气,“随时准备着呢。”但眉眼丝毫不见黯淡,似乎对追回风鹤之事胸有成竹。
江陌吟轻笑,不再多言。
阁间一时有些安静,戚剪秋左望右望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楼下又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三人往楼间看,是穿着府衙衣服的人。
“孙捕快?!”封落荻却是有些激动的站起来,“可是捕头查到了什么?”
“封姑娘,”捕快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又对戚剪秋、江陌吟行了个礼才开口说。
“捕头带着我们去查了买了那种绸缎的人家、也查了近日不过问水中月的人家,真的有几家人两个条件都符合了。这两日我们跑遍了这些人家暗地里也观察了,其中议曹史家的公子王吉自水中月出事后就一直称病卧床在家从未出门。”孙捕快接着说,“只是我们没有证据,府尹也不能给我们手令,我们不能进府搜查,郑捕头为这事愁着呢,就先让我来告诉封姑娘一声。”
“议曹史?什么官职?”封落荻现在也就知道个丞相、太尉、御中丞、延尉、宗正几个官,这个议曹史还真没听过。
那个捕快也不是很清楚,封落荻又看戚剪秋,戚剪秋赶紧摇摇头,心里却是自信,她没听过的官肯定是小官,才不曾入耳。
最后封落荻才把视线落到江陌吟身上。
江陌吟饮下最后一口茶,淡淡的开口,“议曹史是太尉府属下的一个言官,平时进进言,算个虚职,有个府邸,离太尉府不算远。”
“太尉府?”封落荻眼神亮了几分,看向江陌吟,“和江公子交好的薛公子就是太尉之子吧?太尉之子去趟议曹史府自然得让入内吧?”
江陌吟这会笑得可真心可开怀,“那你还称呼江公子?”江公子三字咬得重。
封落荻抬头看他,眼瞧着这俊俏公子眼底的笑意,有些不解,还是叫出声,但声音有些轻,“陌吟?!”
江陌吟起身,“走吧,带你们去见亦祺,他近日无聊估摸着对着这案子也有兴致,若是那个议曹史之子真有嫌疑,以亦祺的性子怕是第一个要宰了他。”
封落荻喜上眉梢,拉着戚剪秋起身,打算跟着江陌吟走。
边对那个孙捕快说,“你这身衣服不适合进去,先回去告诉郑捕头这事我会处理好的,他安心等着便是。”
孙捕快笑,“郑捕头也早料到封姑娘有办法,让我把这个给封姑娘,说是会派上大用场。”
说着便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封落荻。
封落荻打开一看,里边包着一个簪子,样式并不普通还有些华贵。
“这是?”
孙捕快解释,“这是死去的一个丫鬟头上戴的,应该是人赏给她的,这个簪子见而难忘,定能引起一些人的回忆。”
封落荻点头,“的确是能派上大用场。”
凑过来看的戚剪秋却是不满,作势要打掉那簪子和手帕,“死人的东西你也敢接?”
说着又对那个捕快不满,“落荻是个姑娘家,你们做事得忌讳点,哪能让姑娘家碰这些东西呢?”
孙捕快点头称是,“下次我会注意的,”说着又要拿回那只簪子。
封落荻早一步收回手,小心拿着那支簪子,“下次注意,这次正好,你先回去吧。”
孙捕快赶紧下楼。
戚剪秋还要对封落荻说些什么,封落荻却指了指靠在楼梯口潇洒得一塌糊涂的江陌吟,“快走吧,别误事了。”
三人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去了太尉府,如行云流水般的‘薛府’二字横跨屋檐。
江陌吟只是报了自己的名字,守卫的就立马过去通报,三人还未聊几句,就见一位长相极为英俊还带着些豪气的年轻男子疾步走过来。
见到江陌吟连忙抱拳,“二哥。”
江陌吟笑了笑,边介绍,“这位是戚剪秋姑娘,这位是封落荻姑娘。”
“两位姑娘好。”薛亦祺也是抱了抱拳,目光却不敢落到两人身上。
这反应有趣,戚剪秋和封落荻对视一眼,对他福身,“薛公子好。”
末了,封落荻又福一身,“上次还多谢薛公子请了郎中,落荻一直未得见,今日有幸见到,在此谢过薛公子了。”
薛亦祺还是不怎么敢看两人,摆了摆手,“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几人行礼完,薛亦祺才问江陌吟,“二哥是有何事,竟然在这个时辰来我府上?”
“边走边说吧。”江陌吟邀着薛亦祺往议曹史府的方向走。
封落荻和戚剪秋跟在后边,隔着手帕捏着簪子,封落荻轻轻呼了一口气,她有预感,就要成功了,案子破了,就能用风鹤弹一曲了。
戚剪秋不解封落荻的激动,只是握着她的手。
快到议曹史府的时候江陌吟也差不多把事情说得差不多了。
薛亦祺满口答应,“这是小事,待会我就家父有事嘱咐去见议曹史,你们借机去试试那个王吉,若是那个王吉心中有鬼,必然露出马脚,若无嫌疑,我们也不丢理。题外话一句,若是王吉真是个杀人犯,我可是留不得生出这样的人在阿翁底下做事的。”
“辛苦小弟了。”眼见着到了议曹史府,江陌吟对身后的封落荻和戚剪秋招了招手,两人赶紧走上前,站在薛亦祺的身后。
四人畅通无阻的进了议曹史府,议曹史不在,管事的让薛亦祺几人在议曹史府随意走走或是吃个点心喝杯茶,他们去请议曹史回来。
薛亦祺几人巴不得这样,薛亦祺也算机灵。
“听说王公子卧病在床,议曹史在阿翁底下做事多年任劳任怨,我代替阿翁来看看王公子。”
管事的惊喜万分,连连点头,“小的这就带几位公子女公子去看看,老爷一直都希望吉公子能交些有才情逸致的朋友,今日终于实现了。”边引着四人往王公子的院子里走。
路上,封落荻找了个机会把那支簪子给了薛亦祺,轻言细语的说了几句,薛亦祺点头,稍稍拉远了与封落荻的距离,耳根子还通红。
封落荻识趣的往边上走了走。
到了王公子的房间,薛亦祺在管事的带领下进去说了几句,边不经意的留下簪子,不一会就出来了,打发了管事的先走,他们几个随便走走,等议事曹回来。
见管事的走远了,一个小厮端着些吃食进了王吉的房间,四个人才贴着墙角走到一个镂空的菱形窗前,偷偷的往屋子里瞧。
王吉看上去的确面色不佳,眼底泛黑,看上去思虑甚多,夜不能寐,精神极差,吃东西时也是心神不定。若是平日见到这类人,大家定会认为不过是患了病食睡不好,可如今搭上他有杀人嫌疑,怎么看就像是心里有鬼。
王吉草草吃了几口,就要小厮把饭菜端出去,小厮端着盘子走了几步,感到踩到什么,低头一看,是个簪子,连忙捡了起来,问王吉。
“公子,这是您买的簪子吗?怎么扔到地上?”
“我如今哪有心思买簪子讨好姑娘?你看错了吧?”王吉漫不经心地瞧了瞧那支簪子,顿时失色,竟从床上跌下了。
“你…你…你从哪儿得到的这支簪子?”
小厮连忙上前扶王吉,“就在这屋子里找到的呀,公子您认得这簪子?”
“快把它扔了,把它扔了!”王吉抓狂般把那支簪子往外扔。
小厮不解,随即睁大了眼,“可是和那日的事情有关?”
“不是不准再提那日的事情?给我滚出去!”王吉大怒抓起盘子里的东西就砸小厮。
小厮连忙收拾了跑出去,不忘捡了那支簪子。
屋外,几人对视,纷纷点头,这个王吉,是真的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