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封落荻早早的就起床了,拿着把琴坐在院子里,随意的拨动琴弦,也不正经的弹。院中,不少的花儿已经衰败,但茉莉、吊兰、紫薇和扶桑等花已有了花苞,相信不久之后,又是另外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
“女公子,今个是在院子里用朝食还是去前厅陪老爷夫人?”阿绯一进院子就看到封落荻独自坐在石桌旁,那种女公子总是远离人群的孤寂之感再次涌上心头,实在不忍,只得出声惊醒她。
“院子里吧,待会我和阿飞要出门一趟,下午会早些回来的。”封落荻这才把琴放在桌子上,开始试音。
“又不带我和阿黛出去啊?”阿绯撇嘴,自从那个阿飞来了之后,女公子出门就很少带她和阿黛了,哼,待会就叫阿黛把他的那份朝食给吃了。
“你和阿黛陪陪阿母吧,天气暖和了,阿母可以时常四处走动了。”
“诺。”
快到正午时,阿飞进了院子,“女公子,快到时辰了。”
封落荻起身,拢了拢袖子,“走吧。”
封落荻向来外出不用马车,封府的几辆马车都是封府和二夫人在用,好在封府在正南街,走些路,拐个角,就能来到长安的正大街,大街的中央便坐落着长安第一酒楼满堂春。
封落荻和阿飞到了满堂春,就见有个随从站在那,那张脸封落荻很熟悉,就是曾经帮七皇子抓住她的随从之一,那一次,若不是司徒慕晔偶然遇过,出手相助,她怕是清誉要毁于一旦,还会让封府脸上蒙羞。
封落荻握拳,微微的疼痛让她清醒些。
到了楼下,那个随从面无表情,。
“封姑娘,七皇子等你很久了,快随我上去吧。”
封落荻回以面无表情,跟着上去了,阿飞也赶紧跟着,低着头扫视四周。
那个随从带着两人上了三楼,长长的走廊,穿过一间间雅间,大多紧闭只有细小的声音传出来,也有几间是敞着门的,什么也不避讳。
封落荻随意四处看着,不经意的看到一间大敞的雅间时,愣住了,只因那雅间里坐着一个人,说不上熟悉但印象深刻—司徒慕晔。
司徒慕晔是一个人,像是巡视完军营归来,还穿着黑色的护甲,褐色的窄袖,红色的披肩也没解开,风尘仆仆的样子。桌子是满是菜肴,此时司徒正喝着酒,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正随意的望着门外,和封落荻的视线对在一起了。
见到救过自己的人,封落荻自然是停下来朝司徒福了福身,福完身后就打算继续跟着往前走。
那个随从却是很紧张,也朝司徒行了个礼。
正在这当头,司徒慕晔放下酒杯,走了出来。
封路荻站定。
“你是七皇子的人吧。”司徒慕晔很肯定的对那个随从说。
那个随从连连点头,还有些惶恐,“卑职的确是七皇子府中的家将。”
司徒慕晔又看向封落荻,沉声说。
“所以你跟着他是要做什么?”
封落荻低头没说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司徒慕晔没管她,问跟在封落荻身后的阿飞,“你说。”
封落荻只得停下脚步,瞪着阿飞。
哪知阿飞‘没有眼见’,只消一句话就跟司徒说个明白了。
“七皇子以知道前几日水中月丢失的风鹤为由,邀女公子来此一聚。”
司徒冷笑,看着封落荻,“那把琴有这么重要吗?你居然敢去见七皇子,哼,不自量力。”
说着司徒就甩手进了雅间,但是没关门。
封落荻咬着下唇,跟那个僵在原地的随从说。
“走吧。”
“好好。”那个随从应着,往前走了几步。
封落荻也跟着走了迹几步,又停了下来,颇有不甘的看了眼几步之远的雅间,想了想,又愤愤的走进去。
司徒错愕,看着封落荻不见外的坐下,拿起酒壶,豪迈的往嘴里灌酒。
“你?”
“呼,”封落荻轻呼了口气,又看了看满满一桌子的菜,“和你打个商量。”
“什么商量?”司徒好笑的看着封落荻,正想拿回那壶酒,哪知封落荻将手一缩,瞥了眼桌子上另外的几壶酒。
“别小气,不是还有吗?”
又喝了几口酒,封落荻才说,“这一桌子我请你,你能不能陪我去趟七皇子那,你就站着那也不用说话,让我狐假虎威一下就行。”
司徒笑,“你倒实诚。”
说着主动起身,“我正愁着清嘉不来没人付银子呢,只是站着就有人请吃饭,还挺划算的。”
封落荻睁大了眼睛瞧他,这么轻松就说服成功?这镇北大将军也忒好说话了点吧。
司徒往门外走了几步,回头瞧封落荻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更加想笑了,“还不走?”
封落荻回过神来,赶紧起身,走到门外,对阿飞说,“你在这守着就行了,多叫几壶酒,我和司徒公子去去就回。”
“诺。”
现在是轮到司徒和封落荻两人跟着那个随从走,那个随从已然是汗涔涔了,在心里叫苦,偏偏今天七皇子吩咐他接封落荻,还偏偏遇上了安平侯,七皇子今天怕是不能如愿了。
此时,七皇子正兴高采烈的在雅间等着呢,上次司徒驳了他的脸面,他不得追究水中月一事,足足被几个无用的皇兄皇弟笑话许久,也让他被几个恃宠而骄的皇亲取笑,他恨得牙痒痒才寻思了这么一个法子,马上就要实现了。
眼看要到正午了,但接封落荻来的随从还不见踪影,“她不是怕了不想来了吧?”
正想再命一个随从下去看看时,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是那个随从推门而入,看到七皇子,苦哈哈的笑。
“怎么,人没接到?”七皇子皱眉。
“不是,接到了,”随从往后迎着,“但是,多接了一位。”
说着封落荻便进来了,身后跟着司徒慕晔。
七皇子慌了,“司徒将军怎么也在这?”连忙让人把东西收了起来,但是那把风鹤却是好端端的放在七皇子身后的琴架子上,格外的醒目。
司徒本想开口,但是封落荻咳了一声,便乖乖闭嘴了,适才说好的,他只需要站着不说话。
封落荻清了清嗓子,笑了笑,“我原本与司徒将军有约,后又与七皇子您有约,想着两个都不要错过,就约着司徒将军一起来了。”
“是…是吗?”七皇子惶然,看向那个随从,那个随从摇了摇头。
七皇子又有了底气,“封姑娘莫不是在骗人?本王从未听过司徒将军和哪户姑娘走得近过,肆意污蔑司徒将军可是重罪。”
“落荻可不敢乱说,不信你问司徒将军?”封落荻丝毫不慌乱。
七皇子看一直面无表情也不说话站在墙根当摆设的司徒慕晔。
司徒慕晔非常淡定的点了点头。
七皇子咽了咽口水。
封落荻又笑,“昨日七皇子信上说,有风鹤的消息,原来是真的,可是,”封落荻犹豫,“我怎么记得风鹤是失窃了,现在在七皇子的手中,是贼人偷了这琴卖了偶然被七皇子所得,还是……”
不等封落荻把话说完,七皇子就赶紧说,“当然是这琴被贼人卖了,被我相中买了回来,然后又听闻封姑娘对这琴相当喜欢,才邀姑娘过来看看,考虑着要不要赠与姑娘。”
说了会,七皇子突然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当然,不能白白给了封姑娘,封姑娘也得付出点什么才行吧。”
司徒站在身后,默不作声,心里默默数着暗卫报给他的关于七皇子私底下的那些勾当,一条一条的算。
七皇子想,虽然司徒慕晔在此,但以封落荻对风鹤的执着,肯定会乖乖送上门让他羞辱,那就不是他逼迫的了。
哪知封落荻继续犹豫,“可是,这风鹤乃是水中月失窃之物,按照我朝律法,他人得到失窃之物,皆应上交,七皇子是天子血脉,应该不会知法犯法吧?”
七皇子最怕听到这些,晕乎乎的,“是吗?还有这一条啊。”
那几个随从根本就不敢多话。
封落荻又说,“都知风鹤是水中月玲珑姑娘的爱物,我听闻七皇子一直都玲珑姑娘爱慕有加,也不会因为那日的事情与我发生争执,试想,若是七皇子能拿了玲珑姑娘的爱物去见玲珑姑娘。玲珑姑娘必然欢喜,乐意为七皇子抚琴,今后七皇子去水中月玲珑姑娘必然盛大欢迎,七皇子可有想过此事?”
七皇子脸上已见笑意,许是想起玲珑姑娘了,也不顾在场的人这么多了。
封落荻见机,再添一把柴,让火烧得更旺,“其实我得了风鹤也不过是弹一曲,到时找玲珑姑娘借一借就行。七皇子完全不必因为落荻的无礼而浪费了这大好的让玲珑姑娘开心的机会啊。”
七皇子连连点头,“也对也对,本王赶紧去水中月。”
说着不等随从阻止,自己亲自拿了风鹤急匆匆的去了水中月。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封落荻才稍稍笑得真心点。
司徒也笑,虽说是狐假虎威,但也得有点口才知点人心才行。
封落荻一时得意,出口便说,“七皇子当真是如传言不学无术,只知风月啊。”
司徒叹气,邀她出门去自个的雅间,“你还是不知收敛,他若真的这般不堪,也不可能在皇上众多子嗣中存活至今还被封了郡王,你以后不要这么冒进了。”
封落荻睁大眼,“他是装的?”
司徒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