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封父的话,封落荻一晚上都没睡好。这一晚上她都在不断的回忆封落荻在过去十七年里认识的人和经历的事情以及平日里的喜好习惯。当然,封父的那句不让她再与司徒来往让她很介意,封父一直都专注于延尉的工作,与镇北将军素日里应该不会有瓜葛才对,为什么看上去封父不喜欢司徒呢。
“啊啊啊。”纠结了一晚上的封落荻坐起身来,揉了揉散乱的长发,幽幽的叹气。
“这么在意阿翁对司徒的看法做什么?我迟早要回去的,不会再与这儿的人有牵扯。”封落荻用这种话说服自己,拍了拍头,忽略心中的忐忑,起身穿好衣服。
昨日封父那么生气,封落荻想了想今日还是去前厅吃朝食。
本以为走进前厅会看到一张板着的脸,但是,封落荻睁大了眼睛,全是不可置信。
那个脸上堆满笑容的人不是封父吧?那个昨日还黑着一张脸今日笑成花的人不是封父吧?
封落荻揉了好几下眼睛,闭上,再睁开,坐在那的人真的是封父。
“落荻,站在那作甚?快过来坐。”封父向封落荻招手。
心情变化这么大这么快真的好吗?封落荻犹疑的走过去,还左右望了望,是不是还有一个封父。
福伯在一旁帮封落荻端了碗粥,小声的说。
“女公子您不知道,今个清晨的时候二夫人身体很不舒服,请来郎中一把脉,是有喜了,您很快就会多个弟弟或妹妹了。”
福伯也是满眼的笑,二夫人有孕的确是个喜讯,毕竟她也进府十年了,这个时候怀孕对于快五十岁的封父而言是个天大的喜讯。
果然,封父笑得都快见不着眼了,和平日判若两人,就连封落荻昨日的过失都没提半分。
“落荻,待会吃完朝食你去看看你小母。”
“好,女儿待会就去。”封落荻低头吃饭。
用完朝食,封落荻慢慢悠悠的往二夫人的院子里走。
隔得老远就听到里边的动静。
“快快,把这个桌子换成圆的,那个花瓶也拿下去,一切有棱有角的东西都不要出现。”
是二夫人的乳母的声音。
“婢子马上就做。”
“你赶紧去账房里领些软软的毛毯回来,铺在夫人的房里。”
“婢子马上就去。”
封落荻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正看到一个丫鬟把二夫人扶出来晒太阳,二夫人满脸的笑容,那是满满的即为人母的幸福的笑容。
封落荻望了望天,吸了口气才走进院子。
“女公子?”是那个丫鬟先发现封落荻。
二夫人抬头,惊喜地向封落荻招手。
“落荻,你来啦,赶紧过来坐。”
封落荻走过去坐下,笑了笑,“二夫人。”
“你还是第一次来我这院子呢,阿碧,赶紧去泡茶拿点心。”
二夫人赶紧让人招呼封落荻。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坐一会就走,待会有事还得出门一趟。”
封落荻看着二夫人,“现在感觉怎么样?郎中怎么说?”
二夫人愣了下,笑道,“郎中说胎儿脉象很稳,让我安心养胎便是。”
“那就好,刚刚见到阿翁,他很高兴呢。”
二夫人突然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我嫁给你阿翁十年,终于有了我们的孩子。”
“嗯。”封落荻实在找不出什么话了。
随便又说了几句后封落荻起身告辞。
“落荻。”二夫人突然叫住封落荻。
“二夫人,有事?”
二夫人迟疑了下,摇头,“没事了,你忙去吧。”
“夫人好好休息。”封落荻转身就走。
等出了二夫人的院子,封落荻才满怀心事的往封母的院子走。
封母前段时间大病一场,现在还不能出门走动,封落荻走进院子,对几个正在院子里整理的丫鬟做了个不碍事的手势,一个人走进了屋子里。
隔着窗户,封落荻看到封母半靠着床边,正在翻看一个竹简,旁边特意搬来了一个凳子,上边放着笔墨,封母看到兴起处时不时拿起笔旁注一下,很认真。
阿母应该还不知道二夫人怀孕的事情吧?封落荻猜测,随即揉了揉眼角。
二夫人会有孩子在膝下玩闹,会有子孝母慈,会有人养老送终。
而封母呢?只有封落荻一个孩子,一旦她不在了,疾病缠身的封母会如何?
封落荻不敢再往下想,捂着脸冲出院子。
看到封府的人都在为二夫人的身孕而忙碌,封落荻头也不回的出了封府,也没坐马车带丫鬟。
踱步到秋意浓,铺子外的人还是那么多,排起了井然有序的队伍。急匆匆路过的人也会因为这样的场景而不自觉的驻足。
这看着日进要斗金的场景也没能让封落荻的愁容散去一些。
李腾飞刚算完一个账,抬头就看到封落荻站在队伍的侧边往里边看。
“女公子。”李腾飞赶紧出来把她迎进了内间。
秋意浓酿酒的法子是封落荻出的,但是酒铺和里边的装潢是剪秋的主意。
酒铺要开在最繁华的地方,这样,即使不做宣传也会吸引一大批的客人。而装潢,是戚剪秋心中最理想的留住客人和店家自己的想法。
有内间和外室,内间是给掌柜的和他们几个幕后的人用的,满足了各人的喜爱,琴棋书画和厨房都有。虽然封落荻看到这些的时候很无语。外室则是给那些订了大单子的客人准备休息的地方,这是对秋意浓长远计划的考虑。
同时秋意浓外边也有棚子,排队排得累的人都可以进去休息,喝喝免费的茶酒。
“女公子,您昨日没来阿绯可是担心了好久。”李腾飞给封落荻倒了杯茶。
“是我的失误,我该找人报个信再出门的。”封落荻也埋怨自己的粗心,不过她昨日因为在前厅心烦意乱回屋直接睡了,那会阿绯还没回来,今天早上阿绯又出门比她早。
“这倒没什么,女公子做事我们一样放心的,”李腾飞笑了笑,“阿绯那丫头爱瞎操心而已,女公子也不必为秋意浓担心了,我们俩做事有分寸的。”
“嗯,”封落荻让自己的神色轻松些,对阿飞说,“你出去忙吧,阿绯一个人估计应付不过来,等剪秋那边挑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后你们就可以休息休息了。”
“那女公子在这休息,我去前边看着。”阿飞福身后又走到了外边。
封落荻端起茶杯,是一套烧制得很特别的茶杯。她曾经弹过青花瓷,但是在这个时代没有青花瓷。江陌吟为此特地问过青花瓷什么,还要了几副花样过去。
等到秋意浓开张的时候,江陌吟就送了这么一套茶杯。
“好让人怀念啊。”封落荻感叹,抹了抹滑落的泪水,“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多愁善感,一点也不像洛荻了。”
“我是洛荻啊。”
封落荻在内室一杯接一杯的喝茶,突然就听到了外边传来吵闹的声音。
还有酒坛子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是阿绯的斥责声和阿飞的劝阻声。
封落荻赶紧出去。
出门就看到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正在把酒坛子往地下摔,嘴里还嚷嚷。
“自从喝了你们这的酒,我就总是想喝酒,郎中说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说,你们是不是往这酒里添了什么东西?”
阿绯怒,“明明是你酒瘾大还怪我们的酒好,喝酒本来就要适量,别人喝了没事,就你喝了生病啊!”
周围围观的人也愤愤,“你这个醉汉不要影响我们买酒,要耍酒疯去别处耍。”
那个莽汉根本不管被人说什么,“你们哪里还敢喝这里的酒,这里的酒有问题,我喝了几次后就得去看郎中。”
“你们看看我的脸色,这酒真的有问题,你们也赶紧去看看郎中吧,不要等出了事才后悔啊。”
莽汉虽然很无礼,但细听还很有煽动力,而且还不断的摔酒坛子,客人走了不少,剩下的也在交头接耳。
阿飞一边护着阿绯不让她被那莽汉伤到,一边让那个莽汉赶紧离开。
“你这个属于无故闹事,再闹下去我们可要报官了。而且我们的酒没有问题,官家已经检查过了,不然我们也不敢拿出来卖。有本事你向官府告我们,我们的酒没问题我们也不怕被告。”
李腾飞年纪不大但是说话很沉稳,那个莽汉听到官府眼神闪躲,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一下。
封落荻在这个当头走上前,“你是何人?报上名吧,我们直接去官府,说起来好久没去拜见府尹了。”
阿飞却是拦住封落荻,“女公子别过去,小心被伤到。”
“女公子?”那个莽汉上下打量了下封落荻,说,“你就是那个幕后的老板吗?居然是个女人。”
封落荻眯眼,“你从哪听来的?”
那个莽汉眼神又开始闪躲,往人群外看了一眼,又看着封落荻,“你管我哪听来的,你们的酒有问题,你们要赔偿我,你们要把这店关了,不要再骗人。”
封落荻不怒反笑,“好啊,你说我们的酒有问题,你口说无凭。但你也不信我们,那我们就去见官。你不敢见官就是心虚了,那就请你赶紧离开,不要影响我们做生意。”
“谁心虚了?”那个莽汉拿着酒坛子走近,阿飞看到就要把封落荻拉过来。
“你们都是官官相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大官的女儿,谁信你啊?”莽汉越说越激动,手上拿着的酒坛子也一直没放下。
外边看的人也是看得惊心,有好事的人还真的去报官了。
封落荻皱眉,这个人一直说他们的酒有问题就是想破坏他们的名声,又不敢去见官,如果让此人一直在此僵持,与他们很是不利。
正当这时,外边响起了一道清朗的声音。
“但如果你是受人指使故意污蔑秋意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