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很少,秋雨潇潇,凉风习习,也是颇有意境。封落荻打着伞陪着江陌吟走到昔日繁华的长安城的大街上。
路过秋意浓的时候,江陌吟说。
“不是说缺银子吗?怎么把秋意浓关了?”
“关一阵子而已,”封落荻笑,“也没那么夸张,需要银子备着而已。”
“想买古琴?”江陌吟笑。
“兄长怎么知道?”封落荻诧异,她印象中只和司徒无心提过一次。
“最近你都是琴行江府两头跑我还猜不出来?当我病傻了。”江陌吟倒是给了一个很好的解释。
封落荻没再追问,她的确跑得勤了些,花点心思都能知道她在找琴。不过知道了又如何,封落荻自我嘲讽,谁也不会猜到她是来自异世界的人,谁也不会知道她找琴是为了回家,回到真正的家里。
看到她这副表情,江陌吟伸手轻轻的敲了她的头。
“不要一副快哭的样子,我又没欺负你。”
封落荻瞪了他一眼,倒是笑了。
“要不要去北街的广场那?平常那里人多些。”封落荻提议,江陌吟自然欣然同意。
一行人又往北街走,路上遇到的行人非常少,让众人很不习惯。
北街的广场非常有名,原因在于广场中央有一个很大的雕像,是开朝太祖建的一个武人骑马雕像,象征大宣王朝马背上的开启,是大宣王朝的象征。
平日里长安百姓从老人到小孩都爱来这里逛逛,不少摊贩就此在这设置摊点,形成了有名的风情街。就连外来的旅客商人来长安觐见的郡王异族都会来此游玩。
“也许那里有很多人,像往常一样,很热闹的。”
“嗯。”
只是等大家都到北街时,迎接他们的依旧是萧条,秋风席卷,凉意寂寥。
“这样也挺好,像是我们包下了整个广场。”江陌吟还挺满意的。
“嗯,”封落荻举着伞,和江陌吟一起走近那座雕像。
“好大好威武的感觉。”封落荻仰头看。
“据说当年一百个工人花了十天就把这座雕像建成了,赶在了太祖登基之前。”
“哇。”封落荻感到惊喜,将雕像从上看到下,突然注意到雕像的底座的流淌着淡淡的红色的水,可是雨滴应该是透明的呀。
封落荻感到奇怪,又怕是自己看错了,就转头问江陌吟。
“兄长,你看那儿的水是不是红色的?”
这一转头就发现江陌吟的脸苍白的厉害,和离开江府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兄长,没事吧?”封落荻赶紧扶住江陌吟,又对身后的随从大喊。
“快来人,送太傅回府。”
身后的随从赶紧把软轿抬来,此时江陌吟已经在吐血了。
“赶紧送他回府,请侍医,请郎中。”
几个随从自然照做。
阿飞也帮忙举着伞送封落荻回江府,临走前,封落荻皱着眉头看了眼那座雕像。心里疑惑,陌吟出门前明明身体尚可,刚刚一路走来也没问题,为何到了这里就突然发病吐血呢?
封落荻有种抓住了什么又没抓住那股思绪的感觉。
而这股疑惑在郎中说明了江陌吟发病的原因后得到了解答。
“太傅发病的原因是因为中毒了,就是长安近日传播的那种毒。”
封落荻恍然,看着躺在床上的江陌吟,道。
“兄长,我有个想法,这次中毒的源头来自北街,很有可能就是那座雕像。”
躺在床上越发清瘦的江陌吟笑道,“那很好啊,你赶紧去找司徒或者府尹查一下吧,但是靠近那儿的时候要蒙面。”
原来传播的途经是空气,封落荻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封落荻愧疚的看着江陌吟。
“兄长,都怪我,提议去北街,连累你又得待在府里了。”
江陌吟脸上笑意更甚,试图谈条件,“那以后生病的时候不准禁止我出府了,如何?”
“不行。”在这点上封落荻集聚了江府所有人的同意。
“知道了,真严厉啊。”
江陌吟一直都是挂着温和的笑意,不希望封落荻愧疚。
“赶紧去找人查吧,查出来后记得告诉我结果。”
“嗯嗯。”封落荻点头起身,“兄长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
江陌吟点头,“路上小心。”
等封落荻又嘱咐了一些事后,才急匆匆的去找人。
封落荻离开还没一会,管家就进来了,拿着一个托盘,里边是一堆竹简。
江陌吟稍稍收敛了笑意,“太子让人送来的?”
“是的,”管家把托盘放在床边的一个小桌子旁,“太子这次特别的嘱咐的是秋季各国使者朝见圣上的事情,希望您能陪同他一起安排好这次的宴会。”
“知道了,你把人都带下去,有事会叫你们的。”江陌吟神色淡淡。
“诺。”管家把几个小厮都带出去了。
江陌吟才拿起竹简认真的看起来。
三年前,各地使臣进长安,大宣初立太子,资历尚浅,有使臣出言挑衅,太子应对不当皇上薄怒。此时太傅站出来,辞趣翩翩,摛文掞藻,又展惊采绝艳,才思横溢,以‘德爰礼智,才兼文雅,学比山成,辩同河泻,明经擢秀,光朝振野,调仪许中’形容太子。又如泼墨般细数大宣之繁盛、圣上之英明、百姓之安定,接着细展邻国之友好,美邦之和睦。
自然是龙心大悦,使臣纷纷表示太子之美德,这也成就了江陌吟的言文行远,声名远扬,以及太子的信服。
封落荻出了江府跑了几步就茫然了,现在负责中毒事件的人有两个,司徒和府尹,那找谁呢?
司徒?封落荻使劲的摇头,那日想要伸手触摸司徒的薄须的尴尬还未消去。
府尹?封落荻摇头,她私心不想和府尹谈这件事,而且,印象里司徒比府尹靠谱些,至于这印象从何而来封落荻不想细想。
那就司徒吧?封落荻又摇头,不行,她还没鼓起勇气面对司徒。
那还是府尹吧?不行,难得有个机会和司徒见面。
好在司徒府和府衙是一个方向,封落荻顺着那个方向走,但是找谁说这件事怎么也没决定,阿飞跟在她身后,看出她很纠结但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敢上前打扰。
走啊走,封落荻就拍了自己一下,找谁说这事有什么好纠结的,赶紧把中毒案件给查清楚才是紧要的,同时在心底跟自己说,先看到哪个府就找谁商量这事。
只是还没走一会,就有个人窜出来一把抱住封落荻的胳膊,把封落荻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笑嘻嘻的戚剪秋。
“落荻,我终于找到你了,今天总有空陪我了吧?”
“今天也没空,我有事要找司徒。”封落荻脱口而出,说完连自己也懵了,什么时候决定的要找司徒?
“司徒?安平侯啊,我知道他在哪?”戚剪秋倒是不以为意,拽着封落荻往一个方向走。
“他在哪?”封落荻就奇怪了,戚剪秋怎么会知道。
“在镜生梦啊,他和那个甘清嘉在那看舞呢。”
“镜生梦?”封落荻停下脚步,表情变得很淡,说,“那我不去了,你也别去了。”
“哎?”戚剪秋歪着脑袋,“为什么?镜生梦的舞在整个长安都很有名的。”
封落荻面露犹豫。
戚剪秋笑了,“你在想什么啊,镜生梦是琴阁。长安最有名的三个琴阁之一,另外两个是水中月和雾里花。水中月的琴,镜生梦的舞,雾里花的曲,都是长安一绝。”
戚剪秋拖着封落荻继续往前走,“这几天你不陪我我都是在这几个地方呢,不过,”戚剪秋满脸的不爽,“不管我去哪家都会碰到甘清嘉那个家伙,他还真的是红颜知己遍布长安啊,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前段时间他还跟那个玲珑你侬我侬,现在又和镜生梦的翡翠打得火热,我猜啊,再过几天就和雾里花的琉璃关系好得不得了。”
戚剪秋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甘清嘉的坏话,封落荻越听越不对劲,最后拉住戚剪秋问。
“甘清嘉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戚剪秋满脸愤慨,“还不是这几天去哪都能看到他,然后坐在旁边的人就开始说他的风流韵事,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那你就换地方啊。”封落荻无奈。
“凭什么是我换?他换才对!哼!”戚剪秋现在恨不得把那个甘清嘉扔到地上,然后上前狠狠的踩几脚。
封落荻闭嘴不说话了,甘清嘉是个花花公子的形象,又不学无术,明明是左丞相之子却一官半职都不当,这是戚剪秋最不喜欢的那一类人。再加上,封落荻曾听江陌吟说过,皇上有意改革官制,认为丞相设置两位有浪费人才之嫌,想只留住一位丞相另外一位再安排官职。所以,从戚剪秋的表现看,左右丞相不和的传言,也并非是子虚乌有。
一路上戚剪秋都是非常没形象的拉着封落荻往镜生梦走,跟着戚剪秋的随从也不好上前拿右丞相的话劝,只能和阿飞面面相觑。
而封落荻则是在想,司徒不是在查案吗?居然跑去镜生梦看舞,不靠谱,相当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