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营后,心虚的封落荻一溜烟的跑到了自己的营帐,见状司徒也只是提醒她记得吃饭就去议事厅了,回到漠北,事情的确比在长安时还多,但能比在长安应付得更自如。
虽然司徒吩咐其他人不许打扰封落荻,也默许封落荻在军营里出入自由,封落荻也不敢随意走动,以免给好心的司徒招来太多的闲话,不过在军营才两天,她就完全感受到了司徒在将士们心中神一样的地位。司徒在军营也一样是经常面无表情不多言,但一谈及军事就热情起来,所有的将士都是这样,不喜欢战争却又渴望着征战沙场。
草草的吃了中饭,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真的很闲的封落荻又琢磨的好好逛逛云中府。
打定主意的封落荻带好钱袋,照例在脖子上系个纱巾,就溜达出了军营,想着在镇北军的治理下云中府的治安肯定很好,封落荻也就没让士兵跟着自己,那样有种自己是犯人的感觉,她依旧不知道司徒早就派了暗卫跟着自己的事情。
云中府很大,底下囊括了近二十个县,这儿的店铺食物也很有漠北风情,全是封落荻在长安看不到的东西。
一时激动的封落荻开始左手拿着用的右手拿着吃的,一个人特痛快的在云中府的大街小巷吃吃喝喝买买。街道的店家路上的行人看到这个姑娘这么自在的样子也不禁露出了微笑。
吃完了东西又去梨园听了漠北特有的戏曲,接着去茶楼听了说书的人畅谈大宣这几年的战绩,还在酒楼里看着几个过往商人赌了无伤大雅的小钱,一时激动差点连窑子都逛了。
直到天黑得时候,封落荻才觉得自己收拾好了心情面对司徒,慢慢悠悠的走回了军营。
平时这个时辰营帐里都已经点起了灯火,但是今日却是黑漆漆一片,反倒是演武场那边点起了高高的篝火,一片欢声笑语。
封落荻好奇的走近一看,好么,演武场里黑压压的一片士兵,有的在喝酒,有的烤着一整只羊,有的围在一起跳舞,有的引吭高歌,还有的在两两摔跤旁边不少人在叫好,好不热闹。
军营里的夜晚整丰富啊,封落荻感叹。
喝了不少酒的张信还是很快的发现了躲在演武场的大台子后边的封落荻,提着酒坛子晃晃悠悠的过来。
“封姑娘,要不要参加我们军营的宴会呀?酒任喝。”
封落荻小幅度的煽了煽风,看着醉眼迷蒙的张信,“张将军,你们每晚都这样啊,好热闹啊。”
“哪能每晚都这样啊,”张信摆了摆手,“一个月就一次,平时大家喝酒都不许超过三两的,会误事。”
封落荻看张信这醉醺醺的样子,再想想他白天精明的样子,抽了抽嘴角,“的确会误事。”
“封姑娘,”张信突然笑得很欠揍,“是不是来找将军的,他不在。”
“哦,”封落荻点头,她也没法想象司徒和这些将士一样耍酒疯的样子,更何况司徒不喜欢很喧闹的地方。
“嘻嘻,”张信又笑出声,“封姑娘你是不是和将军吵架了,中午他回来的时候就一直板着脸,大家都不敢靠近他呢。”
“他一直都是板着脸好吧。”嘴上这么说,封落荻的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
“嘿,他虽然一直板着脸,但瞒不过我们这些兄弟,上午板着脸是习惯,下午板着脸却是郁闷加一点点生气,总之,是难得的表情啊。”
说完张信颇为自信的打了个嗝。
封落荻嫌弃的把他往演武场推,“张将军您还是少喝点吧,我先回营帐了。”
“好好,”张信边往演武场走边嘱咐,“将军就在营帐呢,封姑娘去安慰他吧。”
“他哪里是需要被安慰的人啊。”封落荻小声的嘀咕,不一会就到了大大的营帐外边。
要是进去他在里边坐着该怎样打招呼啊,封落荻又想打自己耳刮子了。
在营帐外边纠结了许久,封落荻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往里一看,司徒并不在,只有嬷嬷在收拾桌子。
“嬷嬷好。”封落荻朝嬷嬷点了点头,就往自己的营帐走,正准备挑起帘子呢,嬷嬷叫住了她。
“封姑娘请留步。”
封落荻停下脚步看嬷嬷,“有事?”
嬷嬷向前走了几步,在距封落荻三丈远的地方停住,“婢子有些话想说与封姑娘听。”
封落荻做了个请的姿势,“嬷嬷尽管直说。”
“司徒将军是婢子看着长大的,自小将军就在同龄人中十分出众,武术、兵法甚至是文墨一类的东西都难不住将军。一直到将军十四岁来到了军营,他的才华才真正的展现,”嬷嬷缓缓开口,说的却是与司徒有关的事情。
“封姑娘年幼,又自小生在长安,大概是不知道前些年大宣饱受外敌入侵,百姓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事情。对于当时的百姓而言,将军就是救世主,年纪轻轻的他竟然敢披甲上阵,从小兵做到将军,最后统领百万大军驱逐敌人,收复失地,当时的将军是多么的英勇和风光。”
封落荻低笑,“司徒的丰功伟绩我略有耳闻。”
“既然封姑娘清楚将军的身份就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吧,”嬷嬷终于说到了正题上,“眼下将军只不过是贪图新鲜与姑娘来往甚密,但是封姑娘也该知廉耻,一个姑娘家的竟然敢住到将军的营帐里,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和将军的关系吗?还是想早日坐上正妻的位子?”
封落荻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嬷嬷很愤慨的继续说,“将军是侯爷,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更何况将军绝对不会止步于侯爷的身份,他要娶的应该是天底下身份尊贵的翁主,而不是一个臣子的女儿。恕婢子直言,封姑娘的身份配不上将军,若封姑娘钟意将军,就应该为将军的前途着想,离开将军最好。”
“嬷嬷说完了?”封落荻脸上的笑意的不减。
“说完了。”嬷嬷的脸色依旧不好。
“那就轮到我说了,”封落荻无比自然的拿起司徒营帐里的桌子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既然讲身份,那就说下身份,嬷嬷好像只是将军府的一位嬷嬷而已,不是司徒的阿母吧,似乎没有资格替司徒决定婚娶对象吧。此外,就算是嬷嬷有资格决定司徒的婚娶对象,最终的选择也是在司徒手里,毕竟要取亲的是司徒,不是你。司徒他想娶的话,不管是翁主,还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他都回会娶的,没有人能拦住他。”
嬷嬷的脸色很难看。
“这是其一,”封落荻放下茶杯又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其二呢关于司徒只是安平侯的事情。”
“司徒非常有大将风范,也是大宣难得的栋梁之才,他很聪明,所以他只能坐上侯爷这个位子,想要再向前一步,就得看有没有命了。你既然是看着司徒长大的,那不仅清楚他的性子,更加清楚他的处境吧,但是现在看来,你好像并不了解。对于只想精忠报国、驱逐外敌的司徒而言,侯爷的身份反而是个累赘,他只想当个将军。”
嬷嬷的脸已经从难看变成了凶狠,与之前慈善的模样判若两人。
封落荻摇了摇头,敲了敲桌子,“最后我想表明一下我与司徒的关系,免得总是有人误会。”
“我一直都把司徒当成朋友,知己,所以很坦然的住在了这个营帐,但这也是隔开的两个营帐,并不需要避男女之嫌。虽然我不清楚司徒是否也将我看成知己,但是嬷嬷你放心,我不会嫁给司徒,司徒也不会娶我,但我们之间的朋友情谊也不许像你这样的人说三道四。”
“这样最好,”嬷嬷恶狠狠的说,“婢子就先行告退了,希望封姑娘永远记得今日所说,不要食言。”
“这个就劳嬷嬷提醒了,”封落荻起身往自己营帐走,“已经很晚了,我去就寝了。”
说完就挑起帘子,余光却是看向营帐大营帐外边因为火把的光投射在白色帷幔上的影子,顿了顿,还是走了进去。
嬷嬷不减怒气,恶狠狠的看着那间小营帐一会,才慢慢的平复心情,掀起帘子走出去,却被自己跟前的人吓了一跳。
“将…将军!”嬷嬷说话都颤抖了,看到司徒的神情后腿肚子都软了,看样子,将军是听到了刚刚的谈话。
嬷嬷当然知道司徒不许别人议论决定他的事情,就赶紧的想解释,“将军,别误会,婢子只是和封姑娘随便聊聊,哪知封姑娘竟这般说话。”
司徒紧紧盯着嬷嬷看, 越看嬷嬷心越慌,再想开口求饶时,司徒终于开口了。
“你回将军府吧。”
嬷嬷赶紧跪下,“将军,婢子是无心的,还请将军绕过婢子。”
司徒却是没理她,对身后摆了摆手,径直走进了营帐。
这时两名暗卫出现,带走了嬷嬷,准确来说,连夜送她回将军府。
司徒进了营帐,面色阴沉的盯着封落荻那个小小的营帐看。
呵,只当他是朋友,是知己,这个女人还真的什么都敢说。
这一夜,司徒躺在床上一夜未眠,封落荻辗转反侧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