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司徒表现如常,都让封落荻产生了那夜他并不在营帐外的错觉了。
封落荻苦涩的笑了笑,不,她很肯定司徒听到了她的那番话,让她自私的做他的朋友吧,这对于两人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这日,张信急匆匆的来找司徒和封落荻,说是军营里有两个老兵知道大漠遗音的事,问两人有没有兴趣去听。
闲来无事的封落荻自然要去,于是司徒也去了。
这两个人老兵是负责工事驻防的,因此到了六七十了也还留在军营,毕竟工事驻防需要的就是经验多的人。
一个老兵边整理工事图边和几人说,“大漠遗音啊,我听我爷爷说过,他爷爷跟他说过。”
封落荻咽了咽口水,这是经历了多少代呀。
那个老兵接着说,“我爷爷的爷爷说过,他听老一辈的说过,大漠遗音和海上的人鱼的歌声是一样的。在有人穿过沙漠迷路时,这个歌声就会响起,引着迷路的人到达流沙所在的地方,那儿像天堂一样,有美人有甘泉,还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但当旅人走进那个大漠遗音时,他就被会流沙卷走,永远不见天日。”
“听上去很像海市蜃楼啊。”封落荻忍不住嘀咕了句。
那个老兵哈哈笑,“小姑娘还知道海市蜃楼呀,我爷爷的爷爷也觉得就是海市蜃楼,沙漠里嘛,最不缺的就是流沙地了。”
封落荻的身形僵了下,她又不是傻子为什么不能知道海市蜃楼,但是人家是个老爷爷还是不要计较了。
司徒低头看她的表情丰富着,心情也好了一点点,作为将军,最懂的就是排兵布阵。
另一个老兵也开口了,搬着厚厚的工事图放在架子上,“我知道的大漠遗音和你知道就不一样了。”
张信看他颤颤巍巍的样子忍不住过去帮忙,心里想着一定得找几个机灵又聪明的小兵来学这个,学会了至少能搬着干点体力活。
那个老兵开口,“我的这个是我爷爷听过往的商队的说的,那条商队经常穿过沙漠在周边几个国家做些生意,对沙漠熟悉的很,也会看天色风向。他们商队有一次穿过沙漠时发现天象异常,风向特别乱,几个有经验的人一时也分不清方向,就只得跟着骆驼走。在往一个方向走的时候发现越往里风沙越大不符合沙漠,那个领队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就领着众人进去看。”
那个老兵在故事最紧要的时候停住了,无视众人热烈的目光,悠悠的喝了口茶,接着说,“那个领队领着商队往风沙刮得最厉害的地方走,发现就拿一块卷动,领队的不怕死的往那风沙中心的底下瞧,发现了一个移动的宫殿。那个领队的以为那个是神袛,就赶紧带着众人离开了怕触犯了神灵。后来那个商队知道了大漠遗音的事,就懊悔,他说他怎么听到了一阵好听的声音呢,白白错过了巨大的财富,只是直到他去世都没再看到那个地方。”
众人都不是生在大漠里的人,听到这些只觉得很神奇。
最开始开口的那个老兵突然对司徒说,“将军是在查近些日子村民们因为找大漠遗音而失踪的事吗?”
司徒点头。
那个老兵说,“那卑职就劝将军一句,若这个大漠遗音真的就是移动的宫殿那得赶紧找到毁了不然会有更多的被卷进去丢了性命。若不是真的,那就得担心点周围的人了。”
司徒笑,“本将军明白,请两位放心。”
封落荻歪着脑袋,前半句听懂了,后半句没听懂。
三人辞别了两位忙碌的老兵,往议事厅的方向走。
“派出去的探子回来没?”司徒问张信,“跟着那几人应该找到了去大漠遗音的路才对。”
“还没回来,”张信回答,“没回来就是有好消息,应该能知道是谁带着他们去找,顶多知道大致的位置,具体在哪估计还得我们自己找。”
“人多,地毯式搜索。”司徒言简意赅。
“末将明白,”张信严肃脸,“末将保证不会再让漠北一带有骚动的。”
“好,有情况去议事厅。”
“诺。”
等张信离开后,封落荻才问,“去找大漠遗音的人不止汉人吧,为什么得是镇北军解决这个事呀?”
“失踪最多的还是汉人,这件事有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司徒边说边撩开议事厅的帘子,“会死人的地方都要尽快解决。”
“明白了,我说怎么你们暗地里查了这么多,之前看你对这事的态度挺平静的。”
封落荻边说边停住了脚步,没跟着进步。
司徒站定,回头看她,“进来。”
封落荻摇头,“不合规矩,我向张将军打听过,军营的规矩我都得守比较好,军纪最重要。”
“不想知道大漠遗音在哪?”司徒挑眉。
“想,你知道后告诉我就行了。”封落荻挂着非常得体的笑。
司徒直接把她拉进来,放下帘子。
“又没人守什么规矩。”
好么,她发现这个男子偶尔很霸道,哼。
“没事给我磨墨。”司徒坐在案台前看着折子,对封落荻指了指砚台。
封落荻撇嘴,不过还是乖乖走过去,挽起袖子,开始磨墨,边磨边不经意扫过司徒。
原本是想看看司徒在看什么,结果就被那张侧脸吸引住了。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司徒办公,微蹙的眉头,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嘴唇,全神贯注的样子,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再盯着我看就代表你看上我了。”司徒突然扔出一句话,视线不离折子。
封落荻赶紧瞥开眼,她怎么就不长记性,老是这么轻易被迷惑了,不过这个男人是挺有资本的。
“真可惜。”司徒又说了一句。
封落荻鼓起勇气瞪他,“可惜什么啊,你接着看折子吧。”
“知道了。”司徒自在的把竹简拉开一点。
封落荻继续磨墨。
于是张信和几名副将兴冲冲的进了平日里绝对不会有女子的议事厅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温馨的画面,治军严谨得让人闻风丧胆的司徒大将军也会放女子进来啊,长大了啊。
包括张信在内,跟着司徒的几个将军都比司徒严谨,而且大多都娶妻生子了,以前司徒整天都在军营里,不是打战就是看兵书。听说回了长安后,不是办公就是和几个长得俊俏的男子一起喝酒,从不接触女子,把他们这几个兄长愁得哟。
“末将打扰了将军了,末将先行告退。”张信又领着几个副将打算出去。
“汇报。”司徒冷冷的说。
哎哟,害羞了,这是张信此时的想法,但鉴于对司徒的尊敬,还是赶紧开口。
“已经有几个探子混进了找大漠遗音的队伍,那个领头手上的线索不假,但是不全,所以末将想亲自潜进去,找到大致的位置再回来找大军过去搜索。”
“我去吧,匈奴那边动静不够看暂时不用管,”司徒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水在折子上写了几个字,然后特爽快的仍下毛笔。
“将军,三思啊。”张信马上单膝下跪,几个副将也单膝下跪,“将军您是千金之躯,您要是有一点闪失我们镇北军就完了啊。”
一个左翼将军,几个副将,说出去就是能让匈奴、鲜卑几国震三震的名字,几个大男人,此刻哭哭啼啼的。
封落荻转头忍笑,没想到几个将军是这个款式的,和司徒的风格不符合啊。
“闭嘴。”司徒冷冷的说,“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改的。”
“将军,您别任性啊。”张信不怕死的继续劝,结果抬头一看司徒的脸色,立马闭嘴了,正好瞥见忍笑的封落荻,赶紧使眼色。
封姑娘,劝劝将军啊。
可惜封落荻看不懂他的眼色。
张信继续鬼脸中,他身后的几个副将都望天,自从左翼将军知道自家夫人怀孕后,性情就大变,咳咳,这已经成为军营的必谈话资了。
看着左翼将军这么努力,封落荻也勉强领悟到他的意思,看了看司徒黑沉的脸,开口。
“司徒将军,你的气质太过出众了,还是让比较接地气的张将军去吧。”
张信一听,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了,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果然,司徒一听就想到了前几日的伪装失败事件,这几个将军永远都能比甘清嘉挑起他的怒火,咬着牙说,“张将军的夫人怀孕了吧,张将军乔装潜入夫人知道这件事会担心的。”
直戳要害,张信的脸就没松开过了,几个副将接着望天,他们不要参与左翼将军的作死大戏。
封落荻一见起反效果了,莫名的心虚,赶紧挽救,“不是,司徒将军你是主帅,你需要坐镇军中才能军安民安呀。”
司徒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坚持要去。
封落荻瞧了瞧司徒不断瞥过来的眼神,试探俯在他耳边说。
“我这几天想学骑马打猎,你能不能留下来教我?在这只有你跟我熟。”
司徒很淡定的点头,对张信说,“好,就你潜入,都下去吧。”
几个副将扶着茫然的张信起来,走出去,离开营帐老远依旧觉得不真实,今天将军怎么就这么简单被说服呢。
觉得这么简单就说服的还有封落荻,见几人都出去了赶紧对司徒说。
“你这样以后在将士面前会没威信的。”
“没关系,威信在他们心中。”司徒很淡定,嘴角勾起。
封落荻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的!”
司徒抬头看她,茫然状,“什么?”
封落荻那个气啊,这个狡猾的男人,谁说他老实谁说他呆,真是呵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