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无言回长安。
谁也不敢再提那日的事情,谁都知晓了彼此之间不得已的生疏。
一路心事重重回长安,竟不知时间飞快,真的入长安时,又是百花齐放,飞花乱舞的景象。
街上的人依旧多,店铺还是鳞次栉比,人来人往,繁华如长安。
酒楼、客栈、琴阁、梨园、勾栏瓦肆、衣铺,都让人觉得熟悉。
一年了,封落荻下了安平侯府的马车时不自觉的微笑,一年了,四把琴,离去之日似远似近,可以的回忆东西却是如此多了,长安啊长安,她还要怎样熟悉才不会在乎。
阿飞阿绯早就在安平侯府前候着了。
“麻烦和侯爷说声,我就直接回封府了。”封落荻笑着和安平侯府的管家说。
司徒早在进城时就直接策马去皇宫复旨了,封落荻跟着队伍到了安平侯府。
“奴婢一定会和侯爷说的,还请封姑娘回府时注意安全。”
“有劳了。”封落荻福身,转身又和阿绯一起上了封府的马车,还是由阿飞驱车。
“女公子,漠北好玩吗?是不是那儿的女子都很豪放,男子都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
阿绯一上了马车就开始喋喋不休的问。
封落荻脸上染上笑意,“还好,没有说书的夫子说得那么夸张,他们毕竟也是大宣人,除了饮食其他的习俗和住在长安的差不多。”
“啊,这样啊。”阿绯微微失落,“敢情夫子自己也没见过就在那里乱说。”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说得真实。”
“我也想像女公子一样出去看看,”阿绯撇嘴,“可是没这个机会。”
“你才不到十七岁,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会有机会的。”封落荻安慰道,又说,“我歇一会,到了再叫醒我。”
“嗯嗯,都怪我话多,女公子肯定累了歇一歇吧。”阿绯拿出个软垫子放在封落荻身后,让她靠着舒服些。
封落荻闭目养神,此趟出去,收获与心累还不知是谁多。
到了封府,封落荻第一件事就是去书房向封父请安。
“阿翁,女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这出去一趟没发生什么事吧?”封父正在把以往的竹简都翻出来整理。
“能有什么事?”封落荻也不知是懂了其中的意思没,微微一笑,“倒是女儿长了不少见识了,只是出远门奔波劳累,女儿此行觉得太累了,以后还是不出远门了。”
“你有这个想法就好,”封父抽空看了眼封落荻,“今年春末你就十八岁了,去年觉得你小推了几门亲事,今年就得好好考虑了,你若是有中意的也可以和你阿母说说,让她看看,但是要记住,知道哪些人不能选。”
“女儿明白,”封落荻福身,“女儿先行去看阿母,就先行告退了。”
“好,”封父也没多留她,“也去看看二夫人,近日也多多陪陪她。”
“女儿明白。”
封落荻出了书房,就往封母的院子走,结果走到了院子外边,发现封母和二夫人正在院子里聊天,封母气色不错,脸上有些红晕,而二夫人看起来更是丰腴,许是怀孕补养多了。
“阿母,二夫人。”封落荻走进去给二人行礼。
“落荻,你回啦,快过来坐。”封母的喜悦溢于脸上。
二夫人也是笑着看着她。
“怎么样?住在漠北那边习惯吗?玩得开心嘛?”封母高兴的握着封落荻的手。
“女儿玩得很好,”封落荻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只是觉得有些乏了,看了女儿不适合长途跋涉。”
“女儿家不比男儿,哪能经得起这般劳累,”二夫人附和,“好在落荻你以后能留在府里,让我们享享天伦之乐。”
封母则是慈爱的看着她,“都由你,留在府里也行,长安可以玩乐的地方很多。”
其实她相较其他女子算是幸运的,比起那些因为父亲的权谋之争或是父母媒妁之言而被耽误了一生的女子,她,或者说是真正的封落荻很难经历得这些,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女儿也想留着长安,不再出门了。”封落荻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行,都依你。”封母依旧是一切都支持封落荻。
“咳咳。”只是没说两句封母又咳起来了。
“阿母,身子又不舒服?”封落荻赶紧扶封母出来。
二夫人在一旁也着急的看着。
几个丫鬟跑过来,也扶着封母。
“不过是今日在外边坐久了乏了进屋歇歇就没事。”封母摆手,对封落荻说,“你替我送二夫人回去,我进去歇歇就好了。”
“那女儿晚些日子再过来看阿母。”封落荻看着封母进屋了才对二夫人说。
“落荻送您回去吧。”
“麻烦你了。”二夫人也没推辞,“刚好有些话想和落荻你说说呢。”
“落荻洗耳恭听。”
两人又往二夫人的院子走,几个服侍二夫人的丫鬟远远的跟在后边。
二夫人与封落荻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后终于到了正题。
“落荻啊,眼看着我这腹中孩儿要出世了,落荻是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呀?”
二夫人脸上是即将为人母的幸福的笑容,但也小心翼翼的瞧着封落荻的神色。
封落荻的脸上还是淡淡的笑容,举止依旧优雅大方,“弟弟吧。”
“落荻说此话可是真心?”二夫人问了句。
“当然真心,”封落荻不咸不淡的说,“封府需要一个男孩子未来主持大局,阿翁也需要一个儿子传宗接代,阿母已经不能生育,二夫人若是怀的男孩子,将是封府的大幸。”
二夫人此刻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落荻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眼看就到了二夫人的院子,封落荻又补充了一句,“二夫人不必多想,好好在府里养着就行。”
“送到这吧,我自己进去。”二夫人拍了拍封落荻的手,才笑着进了院子。
封落荻长呼了一口气,揉了揉脸,恢复成淡然的表情往自己的院子走。
“还是明日再去找剪秋吧,今日还是好好歇歇。”
依旧是难眠的一夜。
第二日封落荻早早的就起床梳洗打扮。
丁香色中衣,霜白色的外袍,如意纹的直领,袖口衣摆都是宝蓝色的窃曲纹滚边,肩上都是妃色的云雷互对。银白色腰带和白玉佩饰再加一个灰色的短襦,精致的奋袖。
阿绯边给封落荻带耳环边奇怪的说,“明明女公子打扮得挺精神的,为什么还是觉得女公子看起来气色不好?”
“是吗?”封落荻往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模糊的样子,摸了摸脸。
“要不扑点粉?气色应该会看起来好些。”
“女公子终于愿意略施粉黛了啊?”一旁阿黛凑过来,乖乖地递上修饰妆容的东西。
“你说话怎么变得文绉绉了?跟夫子学的?”阿绯接过来为封落荻抹上,边瞪了眼阿黛,“你也喜欢和阿飞一样听跟着夫子上课?”
“夫子讲得还不错嘛。”阿黛笑嘻嘻,比起以往整日乐呵呵的,阿黛也开始像个姑娘样了,当然,食量不减反增。
阿绯嘟嘴,比起听夫子讲课她更乐意算账。
封落荻静静的听她们说,也不插嘴。
收拾妥当后封落荻出门雇了个轿子前往右丞相府,阿飞今日去秋意浓了,府里其他的几个轿夫都算是封父用来看着她的,她看着也是心烦。
只是赶到右丞相府时,管家出来说戚剪秋在家禁足,不宜外出见她。
“剪秋犯了何事,竟要禁足?”封落荻不解,右丞相一向都是放任戚剪秋的行为举止的,除了上次因为太子想向戚剪秋提亲而让右丞相慌乱的搞了个赏菊宴会惹得两人不快之间之外,右丞相还是很宠戚剪秋的。
管家笑了笑,“还请封姑娘见谅,此事不宜说。”
“明白了,”封落荻不再勉强,“那麻烦您和剪秋说声,我从漠北回来了,让她不必挂心。”
“这个奴婢一定带到。”管家作揖。
“劳烦了。”封落荻福身,往台阶下走了几步,正要上马车时,就看到阿飞快步跑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轮到你在秋意浓当班吗?”阿绯快嘴的问。
“女公子,这是刚刚太傅府的人送到秋意浓的,说是太傅约您去城外十里画廊一见。”阿飞把一张手帕递给封落荻。
“兄长?”封落荻接过打开一看,“本来就打算去太傅府看看兄长的,他倒先约起我来。”
“那女公子现在是要去十里画廊吗?”阿绯问。
“去吧。”封落荻点头,对阿飞说,“辛苦你了,还是回秋意浓吧。”
“诺。”
过了一个多时辰,封落荻和阿绯总算是到了十里画廊。
“女公子,您看起来很累啊。”阿绯犹豫的问,“您从昨日回来后精神就一直不太好的样子。”
“大概是没睡好吧。”封落荻再次走进了十里十景。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那个白衣的风雅之士,坐在桌前喝茶,气定神闲的看着四处的景色,永远都是这么的风采卓越。
那上一次在这个小亭里看到的是谁呢?
“兄长。”封落荻浅笑的走进去作揖。
“来得可真快,赶紧坐吧。”江陌吟笑着向她招手,但看到她的脸色后,笑容一滞。
“落荻,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