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随着年龄的增长,包玉刚渐渐感到在宁波读的书,已不能满足他的好奇心。虽然他就读的是一所名校,老师又是那么的多才多艺,但是在学校学习到的多是四书五经之类,与那个时代的现实生活相距甚远。
包玉刚经常坐在寝室的一扇窗前,望着繁忙的来来往往的商船,望着滚滚东流的江水,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呢?包玉刚太想知道了。
武昌是革命首义的圣地。到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末至三十年代初,更是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包兆龙在汉口做生意,回家经常向包玉刚讲起武昌发生的事情,包玉刚对武昌充满了憧憬,萌发了到武汉读书的念头。
一天晚上,包玉刚来到母亲的房间,包玉刚的母亲姓陈名宝琴,出自望族,是传统的中国妇女,恪守着三从四德的传统礼教,相夫教子。正如几十年后包玉书、包素菊、包丽菊所述:“……因先父平常商旅在外,先母留乡抚育子女,营守薄用,即一针一线,皆亲力而为,慈母心肠,可以想见。以后儿女秉承勤勉家训,兄辈中能在事业上有所成就,蜚声中外,养育之恩,良有心也。”
见儿子进来,包陈氏自然问他学业怎样,先生教了些什么等等。包玉刚恭恭敬敬地一一作答,然后,他沉默了一下,抬起头对母亲说:“娘,我想到汉口念书,和爹在一起。”
包陈氏闻言,有点愕然,便停下手中的女工活,摸着包玉刚的头说:“去汉口?你知道一路有多远、路上有多危险吗?你爹最近到北方做生意,娘又要留在家里照顾一家大小,不能陪你去,你一个孩子家的,怎么去得了?快别胡思乱想了。”
包玉刚并不死心,仍想争取:“武汉的教育比这里先进,到那里读书会学到更多东西,眼界会更加开阔。老师经常对我们说,男儿志在四方,我已经长大了,应该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包陈氏怜爱地对儿子说:“你想到汉口读书,我不会阻止你,但现在你还小,你知道吗?外面现在乱得很。听你爹说,国民党正在搞什么宁汉分裂,局势动荡,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孩子自己出去呢?”
母亲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一九二五年,孙中山先生逝世,蒋介石率军北伐,定都南京。一九二七年,蒋介石、汪精卫掀起反共浪潮,决心清洗国民党内的共产党人,国民党内的胡汉民、宋庆龄等则在武汉成立国民革命政府与南京相持,这段历史被称为“宁(南京)汉(武汉)对立”。当时由宁波去汉口,要途经上海,这一路形势险恶。包陈氏为了儿子的安全,自然是不会让他到汉口去的。
包玉刚那时年纪尚小,并不太懂战乱、分裂这些事情,见母亲坚决不允,只好作罢。
转眼三年过去了,包玉刚长得已比母亲高出半个头。三年来,他要到汉口读书的念头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更加强烈。一有机会,他就会向母亲委婉地旧事重提。包陈氏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家乡的教育水平她心里也清楚,前些年不让儿子去武汉,是看见他年纪还小,担心他的安全,现在儿子已长成小大人似的了,他应该有更好的前途。在给丈夫的信中,包陈氏向丈夫道出了儿子的愿望。包兆龙一直希望儿子能帮自己做生意,看见妻子说包玉刚想到武汉去,自然十分高兴,立即回信告知路线和注意事项。
得到丈夫的首肯,一天晚上包陈氏把包玉刚到自己房间里。她试探着问儿子:“你真的想到汉口去跟爹爹在一起吗?”
包玉刚点点头:“是的,我很想去。”
“那你敢不敢一个人去?”
“敢呀!”
包玉刚聪明伶俐,一听母亲的语气便知有希望了,连忙说:“娘,你看看,我跟你一般高了,我早就是大人了。我会洗衣服,会做饭,我能照顾自己的。”
听了儿子的话,包陈氏微微点点头,但仍不放心地对儿子说:“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路上并不太平,偷盗抢劫、诱拐诈骗,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你又没有出过远门,能应付得了吗?”
“娘,我已经懂事了,我个人能应付的。”包玉刚见母亲仍不放心,不禁有点委屈:在学校里,自己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论办事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从没有什么事把自己难倒过,但为什么娘这么不信任自己呢?想到这里,包玉刚忽然地站起来,神情坚定地对母亲说:“请娘放心,我一定要干一番事业回来见你!”
看见儿子雄心勃勃的样子,包陈氏心里十分赞赏,然而面对着将要远游的儿子,做母亲的难免心里不舒服,她拉着包玉刚坐到身边来,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武汉跟宁波可不一样啊!”
包玉刚很奇怪:“都是中国的地方,有什么不一样呢?”
儿子一脸的好奇把包陈氏逗得笑了起来:“我们宁波这边说的是江南话,汉口那边说的是北方话,不好懂哩!”
包玉刚眼珠子一转:“那他们写的字跟我们的一样吗?”
“当然一样。”包陈氏给了儿子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就没问题了。”包玉刚松了一口气,胸有成竹地说:“即使我说的话他们听不懂,那我可以写下来.用笔来对话嘛!”少年包玉刚就是这般执著,而且对前途充满信心。尽量他还不曾经历过多的世间繁事;不曾经历人生的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