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佳明走在前头,一边和白玉娇说着话,一边动手小心的揭开门板上贴着的封条——这玩意儿,是他们大理寺的专用,据说还是他们王爷发明的!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粘性很好,开可以像这样撕下来再重复贴上去。
揭开封条挂到另一扇门板上,韩佳明刚要伸手推门,就听到里头传来哼哼哼唧唧的哭声,顿时吓得他冷汗都冒了出来。
这屋子才发生了命案……
大白天的关着门却有哭声!
韩佳明不自觉的双腿打颤,他实在不好意思说,他一个大老爷们怕鬼,可他是真的害怕啊!
白玉娇见他这副怂样,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两步走上前,一抬脚就轻轻松松的把门踹开了!
成衣铺里头,却是一男一女两个老人家,蹲在地上围着一个火盆烧纸,一边烧一边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
白玉娇记得,这对老夫妻,应该就是死者高氏的父母。
不过,眼下还没确定死的人就是高氏吧,这俩人蹲这儿哭啥呢?再说了,就算是要哭,那也是该去城外的义庄,守着尸体哭才对吧?
“你去问问,他们怎么回事。”白玉娇朝刘二抬了抬下巴示意到。
刘二正要讨好她,没有不应的,他端着笑脸凑到那对老夫妻跟前,小声的问:“大爷,大娘,您二老怎么坐在这儿哭啊?”
老头抹了把眼泪,冲刘二露出了一个嫌恶的表情:“关你啥事!老头子我哭,又不碍你啥事!”
刘二被堵了回来。
白玉娇又让韩佳明上,后者还穿着官服,见刘二态度友好没用,便板着脸,大刺刺的走过去呵斥道:“你们两个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刚发生了命案?还敢跑到这里来哭!”
老头儿一见他穿着官服,刚才的气焰顿时灭了一大半,忙抹了把眼泪手脚并用的爬起来,道:“官爷,小老儿我有怨,求官爷替我伸冤啊!”
韩佳明:“……”
他回头朝白玉娇看了一眼,见王妃娘娘已经飞快的摆好架势要开始记录了,他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你有什么冤情,为何不上衙门去说?跑到这里来哭,也不嫌晦气?!”
老头儿眼睛红红的,道:“官爷明察!小老儿哭的正是我那可怜的女儿,还求官爷替我女儿主持公道,她、她死的好冤啊!”
白玉娇小跑着走过来,看着那哭哭啼啼的老头问道:“你女儿?你女儿是谁,难道是那个无头女尸?”
老头儿一听这话,顿时激动的浑身发抖:“是她是她!”却并没有看白玉娇,而是继续望着韩佳明,“官爷,我那女儿是被孙德贵那畜生给杀害了的!官爷啊,你们不能放过这个坏人,他、他丧心病狂,砍死了我的女儿啊!”
韩佳明并没有立刻附和他,而是沉声问道:“你说孙德贵砍死了你的女儿,可有证据?”
白玉娇边听边准备记录,眼见刘二无事可做,她招手把人叫过来,低声吩咐道:“你去四下搜查一番,看看这铺子里可有不对之处。然后再去外头打听一下,这孙德贵平日的为人。”
刘二顿时欢喜的差点蹦起来!
白玉娇赶紧瞪了他一眼,压着声音呵斥道:“赶紧去!别在说些没用的,先把事情做好了,我才决定留不留你!”
刘二顿时点头如捣蒜,兴奋的捂着嘴,搜查铺子去了——他怕自己一个激动就喊出声来。
韩佳明这边,老头儿絮絮叨叨的在说着他女儿平日里为人多么温顺,多么谦和,相夫教子,还要帮助丈夫开铺子,是远近有名的贤惠媳妇……
白玉娇听得只打瞌睡,却不好催促,老头儿压根就无视她的存在。
……
百里翊到了礼部,就被人团团围了起来。
“王爷!”众人齐齐行礼,众星拱月的簇拥着他到了大堂里头,又请他坐下并奉了茶,这才有人率先开口道,“此次秋闱,能有王爷坐镇,实在是天下万千学子之幸事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哪怕是自诩清流人物的礼部官员,也走不出见了领导就拍马屁的套路,赵先春自己从侍郎的位子上,突然升到现在这个尚书一职,虽然没有辅政王明确的表态,可他还是自诩是辅政王一派的人。
毕竟,辅政王可是撇开了他的“岳丈”齐侍郎,反而提拔了自己。
可惜自打他升了尚书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辅政王,故而这一次辅政王亲临礼部,来主持本次的秋闱,赵先春从得到消息开始,就卯足了劲儿准备趁此机会好好巴结一番辅政王!
他一定要趁机把“辅政王嫡系”这个名头坐实了。
哪知对他的殷勤,百里翊根本不接招,他连茶都没喝,就直接吩咐道:“既然本王受命主持此次秋闱,劳烦诸位大人从今日起,一切行事,按照本王的规矩来。”
他说完,便吩咐子柒将事先准备好的材料分发了下去。
礼部从上至下,一共三十八名官员,但能坐在这间屋子里被百里翊接见的,一共只有十二位。
子柒分发了十二份的材料,每个人拿到手里,并没有第一时间展开看,而是眼巴巴的望着礼部尚书赵先春。
在座的这些人里,礼部尚书赵先春是资历最老的,他在礼部左侍郎的位子上,坐了十来年,如今升任尚书,很大程度上也是众望所归。
而剩下的十来人,都是这两年新提拔起来的官员,故而这些人都不曾见过辅政王在朝堂上的样子。
他们所见过的辅政王,连上朝的次数都不固定,大多时候都“龟缩”在大理寺那个小衙门里头,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所以对辅政王的行事作风,众人均是一头雾水,眼见他神色平和,眉眼清冷却并不倨傲,一时间心里都有些轻慢了。
被轻慢了的辅政王神色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看都没看赵先春一眼,自顾自的端起了那杯被晾了许久的茶,放到嘴边不紧不慢的吹着。
而“众望所归”的赵尚书,却只觉得芒刺在背,如坐针毡——平日里,他生怕别人不将他放在眼里,所以很是享受这种被众人仰望的滋味。
可现在不同啊!
辅政王还坐在这里,他区区一个尚书,哪里敢越俎代庖?
尤其是辅政王身后那个小厮,一双眼睛阴沉沉的盯着自己,一只手还搭在腰间的短剑上,仿佛随时要将他就地正法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