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尚书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抬手擦了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才舔着脸问道:“王爷,这个东西,难道就是本次的考题么?”
他扫了一眼目光灼灼的众人,硬着头皮道:“就这样随意的拿出来给大家看,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啊?”
子柒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吓得赵尚书赶紧正襟危坐:“王爷恕罪!下官就是随口这么一问,绝对没有质疑王爷的意思!”
百里翊放下茶杯,眼神慢悠悠的转了过去,落在赵尚书那张紧绷的脸上,他挑了挑眉:“纸上的内容,看过了吗?”
赵尚书顿时傻了眼。
他愣了下,才想起来,他根本还没看上头的内容!
可,可考题这种东西,就这么随便看了,真的没问题吗?
他这个尚书之位还没坐热乎啊!
百里翊又问了一遍:“看过了吗?”
赵尚书不懂王爷的意思,可见他神色依旧平和,仿佛丝毫不生气的样子,他心里,却更加没底了。
但凡是朝中老臣,谁不知道,辅政王越是生气的时候,表现的越是平和?
他只会在你轻忽的某一刻,突然爆发出来,可他什么时候爆发,谁也不知道。
赵尚书全身的皮都紧了,结结巴巴的道:“还、还没看……”
百里翊“呵”了一声,,反问道:“你都没看,怎么就知道上面是考题了?”
这下不只是赵尚书,所有人都傻了眼。
百里翊这才素了神色,道:“秋闱在即,本王临时受命,自然是希望做到最好。前期筹备,诸位大人想必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这剩下的便是考题的运送与公布,以及现场监考。”
“本王不愿多事,更不希望有人惹事,咱们就先兵后礼。”
“诸位大人请先仔细阅读各自手上的内容,看清楚规定,本王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思考,是否参与本次秋闱主考。”
“若是愿意,就在协议上头签下你们的名字、按下手印,本王会给你们半天假期各自回家稍作整顿。”
“若是不愿,出了这道门,便各自回家休沐,直到秋闱结束。”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清冽的意味,语速并不快,清晰而稳重的传达了他的意愿,众人听得入神,他的话音都落下了好一阵子,才有人反应过来。
“王爷的意思是——”其中一人激动的站了起来,神色间有些不忿,他扬着手里的纸,怒气腾腾的质问道,“下官实在不懂,不过是一场秋闱罢了,王爷何必这么小题大做?还让所有人驻守礼部,不得外出……”
他鼓着眼睛,讥讽道:“秋闱一共三场,每场三天,一共整整九天!照王爷的意思,这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咱们这些人,都得耗在礼部,不能归了?”
他话一落,赵尚书就浑身一抖,险些扑上去捂住那人的嘴!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
赵尚书心中恨极,想要扑上去抽他两个耳刮子,打醒这个不知所谓的东西,可辅政王还没发话,他若是先跳起来,岂不是同样不把王爷放在眼里?
他强忍着怒意,在心里将这个愣头青从头到脚骂了一遍,一泄心头之忿。
百里翊却并没有反唇相讥,而是用平淡的目光扫过在座的其他人,众人脸上的神色,有迷茫不解,也有同刚才那人一般的愤懑不满。
只是,当众表露并且跳出来的,只有那一人罢了。
百里翊扯了扯嘴角,神色不屑的开口:“你叫什么名字,任什么官职?”
他这轻慢的态度,像一记重拳狠狠的打在了那人的胸口,疼得他头晕眼花,不管不顾的叫骂起来:“老子是从四品礼部员外郎,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闫开青是也!”
他说着,眼神轻蔑的望着百里翊,借着他站着的优势,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讽刺道:“怎么着,辅政王这是打算将下官革职不成?”
他一会儿自称“老子”,一会儿自称“下官”,态度之诡异,很直白的显露了他虚张声势的内心。
这样的人,百里翊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用冷漠的眼神扫了一眼这自称闫开青的从四品礼部员外郎,平淡无波的说道:“你不是本王手下的官员,你的任免自有你的上峰和吏部来决定。”
说完这句,他就移开了目光,看向赵尚书。
赵尚书一个激灵,紧张的站起来,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拱手应是:“下官明白!”
百里翊才接着道:“一盏茶的时间,诸位大人,各自思虑清楚。”
说完,他就站起身朝外头走去。
众人刚松了半口气,却见辅政王的随行小厮并没有跟着他往外走,而是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眼神冷漠的和辅政王如出一辙。
那剩下的半口气,就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
东市孙家成衣铺。
老头儿絮絮叨叨、哭哭啼啼的说了半天,白玉娇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老头怀疑孙德贵在外头养了外室,被死者也就是他女儿高氏发现了,两口子大打出手,孙德贵一怒之下离家数月,这次回来就是要处理掉高氏这个碍眼的人,好把那外室迎进门。
这曲折离奇的猜想,让白玉娇不得不佩服老头儿编故事的能力。
她没忍住抢在韩佳明之前开口问道:“你说的这一切,有什么证据吗?还是,纯属你自己的推测?”
老头儿那一张脸顿时就僵住了,原本怒气腾腾的指责和告状,都被白玉娇这一句反问给堵在了喉咙里。
他呼呼的喘着气,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咕噜声,像破了的风箱,一张脸更是憋得通红。
韩佳明生怕他被气出个好歹来,赶紧打岔道:“高大爷,你说的这些,我们大理寺办案的时候,会酌情考虑的!不过,我们办案也要讲究证据,总不能听信一方之词,你说对吧?”
老头儿的表情这才好了些,恨恨的朝白玉娇翻了个白眼,才不情不愿的点点头:“那就劳烦官爷您了!”
白玉娇很是无奈。
但她也没办法阻止老头儿的言行,只得转身趴在柜台上,将老头儿刚才说的那些,挑着重点记录下来。
等她写完的时候,老两口已经走了。
白玉娇在袖子上蹭着手上沾的灰,一边问韩佳明:“你觉得这老头儿说的话,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