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草?!”
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光听名字,就知道它是个厉害的啊!
仵作见众人恐慌,赶紧解释道:“这断肠草,并不是什么罕见或者厉害的毒物,相反,它在寻常农户家里,用的相当频繁。”
“断肠草本身是有毒的,但它通常都被农户们用来给家禽家畜杀虫,只要剂量控制得当,对家禽家畜、或者是食用肉类的人,是没有半分损害的。”
“但下官也说了,这断肠草本身是有毒的。一旦人或者家畜服食过量,则会引起肺腑衰竭,从而窒息,乃至气绝身亡。”
仵作的话刚说完,先前晕过去的张桃花就醒了过来,西次间和中堂之间并没有隔断,只有一幕帐幔虚虚的分割了空间。
张桃花一醒过来,就听到仵作的这番话,顿时气得直接从榻上跳了下来。
她连鞋子也顾不上穿了,赤着脚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再次跪倒在江县令跟前:“大人!大人!求您替民妇做主,替民妇的相公伸冤!”
然后她身子一转,用力的指向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黄大有:“是他!一定是他!是他觊觎家产,不仅想霸占家产,还想霸占民妇,这才起了坏心,毒死了相公!”
“大人!您一定要抓住他,将他绳之以法啊!”
所有的人,再一次被惊呆了。
江县令更是震惊的看了黄大有好一阵子,才冷着脸呵斥道:“黄大有!对于张氏的指控,你可有话说?”
被叫道的黄大有吓了一跳,“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笨嘴拙舌的辩解道:“草民没有啊,大人,草民敬重兄长都来不及,草民怎么会加害他呢……”
“大人,您明察秋毫,草民是愿望的。”
“草民从来没有觊觎过家业!”
不等江县令说什么,张桃花突然站起来,冲过去对着黄大有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呸道:“还狡辩!你大哥白养着你这么多年了,你这个黑心烂肺的混账!”
“你说你没有觊觎家业,谁信?相公服下的那包药,你敢说不是你给我的?你敢对着老天发誓,你给我药包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你大哥养的那只鹦鹉?你敢告诉江大人,你都教了那只扁毛畜生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吗?!”
张桃花一连串的指控和质问,直接将黄大有整个人都打蒙了,他张了张嘴,神色凄苦,却是一个辩解的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江县令冷着脸质问道,“黄大有!你嫂子说的这些话,是否属实?”
张桃花的愤怒和指责,以及黄大有的支支吾吾,明显说明了问题——张桃花指控张大有的那些话,未必就不是真的。
黄大有眼神闪躲,就是说不出话来。
江县令的脸色更难看了,亏得他先前还觉得黄大有可怜,如今才发现,却是看错了人!
他冷着脸飞快的下令:“来人!把黄大有押起来,带回县衙,仔细审问!”
黄大有这才紧张起来,急不可耐的辩解道:“大人!大人!我没有……嫂嫂她说的话,不是我——”
江县令松了口气,脸色都缓了不少:“你怎么,有什么话,赶紧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黄大有吞吞吐吐的道:“大人明鉴,草民从未起过害人的心思,更加不会加害大哥!”
“嫂嫂说的话,并不完全属实。”
“草民是拿了药包给她,但那药,是大哥的一个朋友交给草民的,是他陪着大哥去看的大夫,草民就是个跑腿传话的人。”
张桃花顿时就听不下去了,冲着黄大有面容阴狠的冷笑道:“既然这样,那你那句‘嫂子,大哥一死你就跟了我吧’,是对鬼说的吗?”
满座哗然。
江县令和白玉娇齐齐看过去,黄大有那张瘦削薄弱的脸,顿时涨成了茄紫色,他张大了嘴,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急急的辩解:“那、那句话……不是我说的!是、是大哥的鹦鹉,是那只畜生说的!”
张桃花回了他一记冷笑。
屋里屋外的人也都纷纷不屑的“嗤”了一声。
那样的话,一只什么都不懂的扁毛畜生怎么可能自己说得出来?
但黄大有依然不肯承认,坚持说他没说过那句话,是鹦鹉说的。
张桃花却又坚持,是黄大有心存歹意、对嫂嫂起了霸占之心。
两个人吵成了一团,女的声音尖细高亢,说到激动处又涕泗横流,就差撒泼打滚了,而黄大有虽然不善言辞,一紧张说话就变得结结巴巴,但在这个问题上却是格外坚持,愣是不肯承认自己说过那句话!
白玉娇被吵的头疼无比,她在人群中寻找百里翊的身影,想让他帮忙拿个主意,总不能一直这么吵下去吧?
可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和她一起来的那个男人。
白玉娇一时气结。
江县令的脸色更难看,若不是牵扯上一桩人命,眼下张桃花和黄大有这对叔嫂之间的争吵,更像是泼妇骂街,还是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气得狠了,怒吼一声:“都闭嘴!”
待喝止了那两人你来我往的叫骂之后,江县令沉声发号施令:“来人,去把那只鹦鹉提过来!”
衙役上前领命,然后看向黄大有。
黄大有忙道:“鹦鹉在东厢房,是我大哥的鹦鹉!”
衙役便立刻小跑出去,不多时提了一只鸟笼子回来,里头赫然正是一只通体雪白、头顶黄色的凤头冠羽愤怒的竖起,黑色的小钩嘴里嗷嗷的嘶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
破锣一样的嗓子,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黄大有赶紧过去,轻拍着笼子安抚它:“白凤啊,你别叫了,乖乖的啊!”
那只白毛鹦鹉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立刻就闭了嘴,只剩下一双绿豆似的眼睛,咕噜咕噜的乱转着,也不知道在打量什么。
屋里屋外的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只白毛鹦鹉身上,仿佛下一刻它身上能爆出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
突然!
笼子里的鹦鹉激动的扑腾起来,两只翅膀上下不停的倒腾着,撞在笼子上连羽毛都飞了出来。
而它破锣一样的嗓子,冲着张桃花喊了一句:“嫂子!嫂子!你跟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