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回后堂,一进门温度明显就升了上来,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空气都被热的有些干燥了。
白玉娇找了一圈,就看到守在角落里的立春,她正守着一个小火炉上的黑色小砂锅,也不知道在熬煮些什么东西。
走得近了,就闻到了空气里一股清甜的香气。
“立春,你在干什么?”白玉娇好奇的伸长了脖子过去打量,小砂锅上却盖着盖子,除了闻到更加浓郁清甜的香气外,她什么也看不到。
立春这时候回过头来,笑吟吟的起身朝她行了个福礼:“夫人您忙完了吗?奴婢向人借了一只炉子,给您煮了些润肺滋养的雪梨燕窝羹,马上就好了,您先坐一会儿吧!”
白玉娇不由得诧异,她这才刚刚觉得空气有些干,正想找立春要点儿热水喝呢,这就炖上了雪梨,还是燕窝?!
这万恶的封建主义生活啊……可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哦!
白玉娇一边唾弃自己堕落了,一边又忍不住在这种堕落的生活里沉迷的无法自拔。
她这边刚刚找了个较为宽敞的位子坐下来,立春就重新蹲回火炉边上,手里的小扇子摇的虎虎生风,白玉娇觉得空气里的香甜味似乎更浓了些。
她仿佛还听到了砂锅里咕嘟咕嘟的声音。
白玉娇不禁开始期待这锅雪梨燕窝羹了。
正当她美滋滋的等着燕窝羹出炉的时候,梁师爷进来了,随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年轻力壮的捕快。
两个捕快手里抱着厚厚的卷宗,摞在一起几乎看不到他们的头。
白玉娇顿时傻了眼,目瞪口呆的望着梁师爷,直到对方领着人走到了她面前来,白玉娇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的问道:“梁师爷,您老人家这、这是要干嘛?”
梁师爷笑眯眯的,看着十分和蔼,但说出来的话,就完全不会让人这么觉得了:“白夫人,您这会儿没什么事情吧?老朽打搅您了,不过这些,都是真定县里,江大人上任以来积累下来的陈年旧案……”
“大人临走前交代了,说是夫人您能者多劳,就劳烦您辛苦一阵子,把这些积年旧案整理整理,若是有眉目的,还望夫人您……辛苦辛苦!”
梁师爷说的轻轻松松,就好像那两摞看起来比人还高的卷宗,是两摞银票呢!
白玉娇嘴角抽搐的看着梁师爷。
对方却像是对她脸上僵硬的表情毫无所觉一般,自顾自的指挥着两个捕快把卷宗搬到了最里头那张长桌上。
然后他才回过头来,一脸讨好的对白玉娇笑道:“辛苦夫人了!那边的椅子,您看看合不合适,若是不舒服,老朽让人给您换一张更软和舒坦的!”
白玉娇的嘴角抽的更厉害了:“……我谢谢您了!”
“不客气不客气!”梁师爷摆手,笑得像只偷光了油壶的老鼠,“都是江大人吩咐的,老朽也是安吩咐做事,算不得辛苦!”
他说完这话,脚底抹油就想开溜。
余光瞥见立春已经拿帕子垫着将砂锅从炉子上端了起来,白玉娇心里轻哼一声,面上却是如沐春风的笑了起来:“梁师爷稍等!”
后者开溜的脚步立时一顿,扭过头来望着她,笑容微微发僵:“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白玉娇伸手摇摇一指,笑道:“师爷坐会儿吧,正巧我的婢女熬了些清润去火的雪梨燕窝羹,我一个人吃着也没什么意思,师爷和两位小哥都坐下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妨三位都一起尝尝,我这婢女的手艺如何?”
两个捕快到底年轻,十六七岁的样子,虽然长得高大修长,但脸上仍然稚气未脱。
他们虽然进了衙门当了捕快,但到底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子弟,只是家中稍微好过些罢了。
燕窝呢!
这么高级的东西,他们平日里也只能听听名字而已……
当下一听了白玉娇的话,两人几乎都没有看过梁师爷的脸色,就兴高采烈的顺势,一屁股坐在了旁边最近的椅子上!
梁师爷笑容僵硬,苦不堪言。
他就知道,这个白夫人看着年纪小,却并不是好糊弄的——脑子笨点儿的人,也没那个能力屡屡破案,让他们江大人费尽心思把人笼络过来呀!
梁师爷暗叫一声糟糕,可他一来不能拒绝这位临时的顶头上司,二来没么,主要是他也想尝尝燕窝的味道——梁师爷浑身僵硬,却也听话的跟着坐了下来。
等到白玉娇让立春给他们一人分了一碗雪梨燕窝,几人或是囫囵吞枣、或是小心品尝的吃完了之后,两个年轻的捕快倒是利索的出去了,他们还有巡街的任务呢!
梁师爷却是吃人嘴短,再也说不出要走的话了。
白玉娇乐得让他帮着干活——起码这厚厚的两摞卷宗,灰尘就占了好大一部分重量,梁师爷就算不帮着干活,好歹也得帮着把灰尘清理了呀!
吃了别人的燕窝,梁师爷不得不认命的接过立春手中拧的几乎摸不出水分的帕子,擦拭起来卷宗上面的灰尘。
白玉娇等他擦完了,才问梁师爷:“您老说这些都是江大人上任以来,积压的陈年旧案,那您老能不能帮着分个类?”
梁师爷不明所以:“怎么分?”
这下轮到白玉娇笑了:“就是按照案子的种类分:哪些是人命官司,哪些是邻里纠纷,哪些是苦主还在追究等着结果的,哪些是已经无人追究了的——这些,恐怕都要劳烦师爷您了,毕竟,我初来乍到,对这县里的人际关系,一点也不清楚呢!”
梁师爷:“……”
他就说了,燕窝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
把前期任务甩给了梁师爷,白玉娇自己就轻松的多了。
她随手抽了一份梁师爷最先整理出来的卷宗打开看,却是一份陈年旧案,案子记录的很详细,但因为格式的原因,看起来更像是在讲故事。
真定县的东边有一条大河,河流稍远处又两个村子隔河相对,河东是陈家村,河西是柳家村。
陈家村有个少年叫陈升,与柳家村的少年柳遥,两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的生辰,因此虽然两个村子隔着一条大河,这两个少年的关系却十分的亲密,比从村子的其他少年都来得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