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娇是被秦妈妈的哭声惊醒的。
她脑子里的“电影”刚播放到她和百里翊大婚的那天,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新郎官的脸呢,就被秦妈妈给哭醒了。
耳边是一叠声的哭喊,秦妈妈搂着她的双手更是用了最大的力气,抱得死紧,好像一个不小心她就能飞了似的。
白玉娇的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秦妈妈——”她挣扎着把手拿出来,然后推开对方,“秦妈妈!你哭啥呢?我这不是好好地吗?”
秦妈妈呆了呆,眨眨眼,还有泪珠子从眼眶里落下来,她悲伤的表情没来得及收起,配上这错愕的神色,看着格外的滑稽。
“秦妈妈,您是怎么了啊?”白玉娇又感动、又尴尬,又是无语。
她刚看了大半的电影,虽然还差些,没能和她现有的记忆接上趟,但对秦妈妈还是很有印象的了。
对方是真的像个“妈妈”一样在照顾她,虽然她没弄明白秦妈妈为什么一开始就对自己这么上心,但从她身上,她的确感受到了温暖的。
哪怕是她这个“看客”,也能感同身受,至少比她名义上的母亲林氏,要像样的多。
只是,她哭笑不得的看着对方,声音还是哑的厉害,但已经能听出笑意来了:“我好好地,您抱着我哭啥啊?”
秦妈妈尴尬的老脸都涨红了,她仔细打量着白玉娇,除了声音哑点儿、气色差点儿、鼻音重点儿,别的还真是没啥,哪儿都不缺。
“立春这个死妮子!”她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逃也似的起身往外跑,“看老娘不揭了她的皮!”
白玉娇忍俊不禁,刚笑了两声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一下咳的有点儿猛,她一口气都险些上不来,脸憋得通红,偏偏胸口疼得厉害,人都软了下去。
百里翊赶紧将她抱住,一边轻拍着后背替她顺气,一边扬声朝外头喊:“传太医!”
韶光堂里又是一阵忙乱。
姜太医被人拖着一路飞奔过来,大冬天里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一个药箱歪歪扭扭的挂在肩膀上,头上的发髻都差点儿散了。
等进了韶光堂正房,他一口气还没喘匀呢,就被立春拖进了东次间,然后往临窗的大炕边上一推:“姜太医!你快看看王妃!”
那声音抖得哟,姜太医心底都以为辅政王妃马上要断气了——结果他打眼一看,王妃好端端的坐在炕上,背后靠着王爷,脸颊红润、双目清亮仿若沾水。
倒是有几分病象,但也绝对不止于让整个韶光堂的人都震动起来吧?
姜太医这边略一迟疑,百里翊就不乐意了,冷着脸看过去:“还磨蹭什么?没见王妃不舒服?!”
姜太医:“……”
心说他还真没看出来王妃有多么的不舒服,看这红艳艳的脸蛋儿,多半还是羞窘居多。
不过这话姜太医哪里好说出口,恭敬的告了声罪,才走到白玉娇跟前,从药箱里掏出一只药枕放在炕几上,才温声道:“王妃,请把手伸出来。”
白玉娇把玉佩放在一旁然后的将一只手搭在药枕上,另一只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枚银质的身份牌。
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姜太医诊脉,好像立马就能得出结果一样。
姜太医倍觉压力。
偏偏王妃的脉相又极不寻常,他着实有点儿拿不准,一时间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纠结与困惑。
他一下皱眉,一下叹息,一下猛的吸气,愣是把旁边的几个人的心,勾的七上八下。
百里翊沉着脸没说话。
秦妈妈却没有那么好的脾气,抬手就在他后背拍了一巴掌,没好气的道:“你好好看诊,有话就说,别斯哈的,吓唬谁呢?!”
姜太医吃痛,也不敢言语,自家母老虎一贯威风的很,他哪里敢挑衅?
他继续凝神探听着王妃的脉搏,仔细的感受了一遍,终于松开了手,扭头冲百里翊道:“王爷,下官需要一个人来帮忙。”
百里翊目光深沉的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弄月?”
白玉娇听着这个名字,心里一动,她在脑海刚刚接收的“记忆”里翻找,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关于弄月这个人的信息。
他是百里翊的手下之一,却和旁人的地位不同,一贯被王府的人尊称一声弄月公子,其一是因为他医术极佳,连姜太医都不敢与其并肩,其二则是因为百里翊待他与旁人不同,并没有把他当做是普通下人或者门客来使唤。
但这个人,自打白玉娇认识他开始,就对白玉娇保持着莫名的“敌意”,后来还屡次与一个叫做红拂的女人合作,对白玉娇下蛊,屡次害她性命,最后却又在危机关头救她。
是一个相当矛盾的人——而这矛盾的主因,盖是因为白玉娇的姐姐、也就是百里翊的前妻,白玉瑕。
想起白玉瑕,白玉娇忽然记起了在真定县遇到的沈连翘!
那人自称是她姐姐,还同百里翊十分熟稔。
可在白玉娇的“记忆”里头,沈连翘明明是她一见如故的闺蜜,是京城忠勇侯府的三小姐,是神医顾文熙的嫡亲外孙女。
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虽然没有她所知道的古代历史上那般严苛,但百里翊和沈连翘这两人,怎么说都不应该有如此熟稔的交情。
啊!对了!
他们两人都自称是穿越过来的——
她猛的回过神来,激动地抓着百里翊,嘶声问道:“白玉瑕……沈连翘?”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冷不丁的提起两个人的名字,旁边的人谁也没听懂,百里翊却懂了。
他凝视着白玉娇,神色带着几分惊喜:“娇儿,你……记起来了?”
在一个成年男人脸上看到这种近乎于“失而复得后的狂喜”的表情,白玉娇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涩,她不忍心让他失望。
可,她并没有记起什么。
她只是看了一遍白玉娇的“生平”,知道她身上都发生过什么事,对周遭的人都有个大概的印象。
但,她仍然没有那段记忆。
明明是否定的话,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怕看到对方失落、失望的目光。
可她的沉默却已经表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