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给每人要了一碗馄饨。
“花然,你住哪儿啊?”白雨问道。
“我住山上。”
其他三人诧异地看着她。
“你一个人住山上?”白雨又问。
花然点点头,说:“以前是我们一家人住山上,后来娘亲去世了,哥哥也死了,就只剩下我了。”
三人听完,脸上具是同情之色。
白雨低头沉思,同是天涯沦落人,让她对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娘既怜爱又同情。
白雨想带花然回太傅府,就是不知道廉风会不会答应留下她。
“花然,你跟我去太傅府吧?太傅府那么大,应该需要人手帮忙做事。而且太傅大人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白雨说出心中所想。
“可以吗?”花然倒也不为别的,主要是她想赚点钱还给林秋。
“陆哥哥,你一会儿帮忙说说话啊,恳求太傅大人留下花然吧。”白雨扯了扯南陆的衣角。
“花然姑娘确实可怜,可太傅一向不喜欢生人,恐怕他不会答应。”南陆如实回答。
“当初我不也是你带去的吗?他就一口答应了。花然她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的,住山上多不安全啊!我虽然也是孤身一人,可是我运气好,碰见了陆哥哥你。”
南陆心中嘀咕:“师傅对你跟旁人大为不同,我也没弄明白。”
”我尽力吧。”如廉风不答应收留,他大可将花然带入他的府中做事。
“谢谢陆哥哥!”白雨满心欢喜道。
回去的路上。
花然见林秋双手不得空,又走在最后,于是故意放慢脚步等林秋。
“我帮你拿吧。”
林秋生硬地拒绝道:“不用。”
花然无措地收回双手,在自己的衣裙两侧捏了捏。
林秋走了几步,回头见花然茫然地站在原地,语气柔和了几分:“走吧,别跟丢了。”
花然笑着点点头,跟了上来。
几人回来时,廉风正在湖心亭喝茶。
花然见到廉风,顿时大惊失色,他就是太傅!心中后悔莫及,真不该跟来,他会不会把自己烤啦!
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廉风已经打量起她来。花然把头低的不能再低。
南陆率先开口道:“太傅,这个姑娘是我们在庙会上碰见的,她家里就她一个人了,孤苦无依的,想在太傅府寻个差事。您看……”
廉风冷着脸,“哼!你把我这当什么地方。”
南陆看向白雨,示意无望。
“太傅大人,花然会洗衣会做饭,比我能干。要不您留下她,让我走?”白雨信口胡诌道。
廉风冷冷地瞥了花然一眼。
花然心想,说不定下一秒自己就会被这个太傅大人给烤了,小命要紧,立即向众人鞠了一躬道:
“那什么……不麻烦你们了,我现在就走,谢谢你们!”
“等等!”廉风叫住花然。
此时花然已经在三米开外。
花然停下不敢再往前走,紧张地转过身。
廉风走至她跟前,用仅他俩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果然是兔子,跑得这么快。”
花然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此处是您的府邸。”
“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我念你修行不易,不想伤你性命。”廉风警告道。
“我没打她的主意,我们是偶然碰见的,也是她主动带我来的。”花然着急辩解道。
“哦?那她为什么要带你来这?”
“她说我跟她一样,无依无靠,想帮我寻个住处。还说太傅大人非常热心肠,一定会留下我。”
廉风挑了挑眉,他热心肠?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跟来?你是妖不是人,不需要像人一样谋生。”
“我需要钱……”花然看向林秋,“那位公子帮我付了买糖人的钱,我需要钱还他。”
“就这样?”
“嗯,要是早知道您在这儿,打死我、我也不来。”花然低头喃喃道。
“我让你留下,但你要帮我一个忙。”
“我、我不想留下了。”花然摆手急忙说道。
“晚了。”
“那您说吧。”花然的小脸满是委屈。
廉风看了一眼白雨,说:“你以后就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你的真实身份也别跟她说。”
“好的。”
“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就烤了你。”
“……”花然颤抖了一下。
廉风走回亭中,吩咐随从:“让管家给她安排个住处,月给五两。”
见廉风答应留下花然,白雨开心地把花然拉回来,一同给廉风道谢。
南陆向廉风耳语:“师傅,我怎么觉得小白怪怪的。他是不是喜欢花然姑娘啊?”
“唔,也许吧。”廉风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这……这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廉风心中叹气,傻徒弟,相处的时日也不短了,还没看出白雨是个姑娘。
后来,花然私下偷偷问白雨,五两银子是多少。
“嗯,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五两就是五千文。”
花然茫然地摇头。
“这么跟你说吧,一个糖人三文钱,那你说五千文可以买多少个糖人?”
花然掰了掰手指,摇头道:“我算不出来,但是可以买好多好多的糖人。”
白雨笑道:“是的,好多好多,我以后慢慢教你怎么算。”
“对了,太傅有跟你说让你做什么吗?”
“他让我跟着你。”
“跟着我做什么?”白雨不解。
“嗯……就是照顾你。”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这太傅大人也真是奇怪,你不用跟着我啊。”
“白姑娘,不行的,不然太傅大人会赶我走的(烤了我的)。”花然摇头说道。
“嘘!小点声。”白雨紧张地四处张望,又好奇地看着花然:“你怎知我是女的?”
“嗐!我也是女孩子,哪儿能看不出来你是假扮的。”
白雨撇嘴道:“那你千万不能告诉陆哥哥跟林秋啊!”
“嗯,不会的。”
“我虚岁十七,你呢?”
“我比你年长。”花然意味深长地说,她哪儿敢说出自己真实的年岁。
“那算了,叫我小白好了。本来还想有人叫我哥哥呢,你这么小巧可爱,怎么会比我年长呢。”白雨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脸,花然那白皙红润的脸蛋让她自愧不如。
南陆回到皇宫,自然先是去采薇殿送东西。可这天来的不巧,被门口护卫告知棠风去甘泉宫了。
“殿下,你说棠风公主会收吗?”
林秋看着自己手中这一大堆市井玩物及街头小食。以前南陆送的那些奇珍异宝,世间独一份的东西,都是原封不动的被送了回去。
“嗯……”南陆摩挲着下巴,“那两只狐狸她不就没送回来吗。”
林秋向院子瞄了瞄,小声道:“说不定狐狸已经被她们给……”
“不可能!”南陆才不相信棠风会拿小动物撒气。
“要不我进去看看?”林秋道。
“算了,她要是知道我们趁她不在进采薇殿,可能以后都不会让我们踏进这个院门。你把东西交给宫女,我们走吧。”
棠风用手指逗弄着竹笼里的小狐狸,说道:“母亲,你看它们多可爱呀!”
风燕燕扶着棠风的长发,笑着应道:“是啊,很可爱。”
棠风转过头,看着风燕燕道:“那把它们留在母亲这里如何,给您解解闷。”
风燕燕摇头:“风儿这么喜欢它们,便好好养着。留在我这儿,如何与南王解释?”
听见“南王”二字,棠风狠狠骂道:“昏君!”
风燕燕立马捂住棠风的嘴,小心说道:“风儿,祸从口出,切莫再说这两字。”
棠风无奈地点点头。
廉风说白雨进入风满楼,必须经过他的考验,考验合格方可成为风满楼的一员。又说风满楼执行的任务都是危险万分,九死一生,不能有一丝大意。
所以要求她不仅要武艺合格,谋略也要略知一二,更要学会洞悉人心。接下来的一个月内,白雨哪都不能去,由他亲自教授白雨各项课程。
白雨心中叫苦不迭,看书令她头大,当初在山上的时候,她就没完整的看过一本经书。
武艺实战课程白雨觉得乐趣无穷,可一到坐下来学习《六韬》、《孙子兵法》等,她整个人就蔫儿了。
倒霉的花然也被叫来一起上课。
白雨往往听着听着就走神儿了。
廉风见白雨双眼放空,于是问道:“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下面一句是什么?”
花然见白雨还没回神,便故意咳嗽一声以示提醒,回答道:“后面是,利而诱之……”
廉风将戒尺指向白雨,说:“你来回答。”
白雨磕磕巴巴道:“利而诱之…利而诱之……”
廉风无奈地摇摇头,发话道:“两个时辰内背不完始计篇,你们两个都没饭吃。”
白雨可怜巴巴请求道:“太傅大人别呀!都是我的错,罚我一个就好了,就别罚花然了。”
“她,连坐。”
廉风知道白雨不忍心连累他人,因此对症下药。
廉风走后,花然逐字逐句的给白雨解释,又是打比方又是引经据典,总算让白雨大概了解通透,而后顺利背下始计篇。
吃饭时,白雨问花然:“花然,你是不是以前念过很多书啊?”
花然摇头:“没有啊。”
“那你刚才给我讲的如此细致,还有那么多的典故,你怎么会?”白雨有些难以置信。
“那都是太傅大人讲的,我、我只是全记下来了,再重复给你而已。”
廉风露出一丝笑意,这兔子倒让他有些刮目相看。当初把她留在白雨身边,他有些顾虑,而今看来,好处诸多啊。
白雨看看花然又看看廉风,难为情地低下头吃饭。都是人,差别未免也太大了些。
晚上,白雨想起吃饭时廉风的那一抹笑意,就辗转反侧睡不着。
是对自己的嘲哄?还是对花然的肯定?
“唉!”白雨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喃喃自语道:“可是我就是不喜欢看书嘛。可是我又想进风满楼,我想找到云初。”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边缘撒了进来。白雨将窗户打开,怔怔地看着天上的圆月,真美!
窗外正对着院中的一株牡丹,纱一样的月色使其更加妖娆动人。
白雨如同被眼前这撩人的景色所吸引,开门走了出去。她径直走到牡丹花旁,刚要伸手触碰花朵,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不要碰!”
白雨如梦初醒,看了看廉风,又看了看四周,她刚才明明在窗户旁边的呀。
“太傅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出来赏月怎么也不加件衣裳?”廉风将手中的披风给白雨围上。
白雨挠挠头,疑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走了出来。你也是来赏月?”
“嗯。夜深了,回去睡吧,别着凉了。”
“哦,那我回去了。”
白雨往回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她好像看见那朵花泛着异样的光,美丽至极。
白雨走后,廉风冷然道:“你连她最后一点仙灵都不肯放过?”说罢,一挥手,那株牡丹随之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