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实地报上了一个正经过的一个地名。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新城城区了。”
“好,半个小时后联系。”这句话说完,明五就挂断了电话。
亲耳听到了犯罪嫌疑人的声音,康明桥开始兴奋起来。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手机又响了。
他接起手机,手机里传出来刘爱国的声音:“康明桥,你那里现在什么情况,赶紧报过来。”
康明桥看了一眼齐兵,齐兵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康明桥冲电话里说道:“刘局,刚刚接到线报,明五和我的线人刚刚通过话,他们现在还没有见面,不过再过半个钟头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刘爱国在电话中说:“能不能让你的线人把明五现在用的手机号报给你啊,有了这个号我们就能把它定住。”
“刘局,线人周围的情况很复杂,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出问题。他连和我通话都是趁着周围人不注意的空当暗中进行的,不方便讲话,所以……”康明桥说。
“那好吧,具体情况你灵活掌握。需要我们大家配合的就向我报告,遇到危险情况一定不要擅自做主,要向临时指挥部汇报。我现在是这次行动临时指挥部的总指挥,我要你每隔十五分钟向我汇报一次行动进展情况,有困难吗?”刘爱国说。
康明桥说:“没有困难,坚决照办。”
三十分钟后明五再次打来了电话。明确了齐兵已经在新城县城的北环之后,他要齐兵到城区中心的水塔路上去。
康明桥下车,向紧跟在后面的车上的人问清楚了水塔路的具体位置和行走路线,返回了齐兵的车。抓捕一个事关重大案件的主犯,不经过上级和专案组,简直是不可能的。他和齐兵能做的只是见机行事,力争控制住局面。他知道,接到他汇报后,刘局恐怕已经向公安局里的大批刑警和武警发布了命令。整个水塔路在他还没有到达之前,已经被便衣警察和坐在密不透风的车里的刑警、武警站满了。他心里暗自祈祷警方的布置不要被明五瞧出了端倪,要是被他看破了走脱掉,再要齐兵引他出现,简直比登天还难了。好在他没有暴露明五现在使用的手机号,这是他手中的一张王牌。
正在他胡乱琢磨的当口,齐兵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齐兵和康明桥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齐兵心难以抑制“怦怦”乱跳,他长吸一口气徐徐吐出后接起了电话。
明五的话让齐兵的心脏差一点没有停跳。他说:“我看见你了,现在你往回开。记住,从现在起中途不要停车,直接上高速,往北京方向去。”
齐兵刚刚说了一句:“你太能折腾……”
话说了一半,明五就挂断了电话。齐兵反应过来,急忙对康明桥说道:“他能看得到我们,你赶紧躲到后面的座位下面,不要让他发现了你!”
康明桥马上手脚并用,往后座上爬,齐兵马上开始给车调头。反应过来的康明桥急忙用手机给跟在后面的同伴打电话。电话通后他冲着电话里大声喊道:“你们不要跟过来,往前一直开,明五就在这附近!”
广本往来时的道路上开去。康明桥躲在座位的后面,打电话给刘爱国。
刘爱国带领的车队刚刚到达新城。一听康明桥说明五有可能隐伏在某辆他们尚不掌握的车里,跟着康明桥他们。他果断命令车队里一部分车辆先上高速公路,如果有必要,可以提前在收费站或是利用临检设伏。他带着大部分车辆和人员,隐蔽在高速公路的新城入口附近,等康明桥的车上了往北京的高速公路之后,他们悄悄地跟在康明桥的后面,伺机配合康明桥抓捕持枪歹徒。这样,康明桥的前后都有了警方的车辆。
齐兵把车开上了新城去往北京的高速公路。新城距北京二百八十公里,在高速公路上只需三四个小时就可以赶到。
这时已近中午。折腾了大半天,康明桥和齐兵两个稍显疲惫,肚子也开始“咕咕”地叫了起来。康明桥考虑到刘局已经安排了人在他们前面的公路上了,所以只好忍饥挨饿继续前行。
这样在高速上跑了一个多小时,却再也没有接到明五的电话“指令”。为了保持体力,康明桥只好请示刘爱国,可不可以在前面的服务区吃点饭或是买点吃的。
刘爱国考虑了一下,同意了他的请求。他联系了在康明桥前面的人员,命令他们先期到达服务区,马上在厕所、餐厅等地方部署人员待命,预防明五在服务区和线人接触。
二十多分钟后,齐兵驾驶着车进入了服务区。康明桥拉开车门,下来之后两眼一梭巡,看到在服务区的进口和出口都有专案组的民用牌照的车辆守候着。厕所和餐厅也都有身穿便衣的同事分布在周围。他和齐兵两人分开在餐厅里草草地吃了一顿午饭,等他们从餐厅里出来时,看到后面的人员正把从服务区超市里买的面包、矿泉水等东西往车上面放。
齐兵和康明桥把车驶离了服务区。现在,他俩的本田车的前后,各有几辆车在巡游,形成了一个“独特”的车队景观。
他们期待的电话一直没有来,直到他们快要到达北京地界时,又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齐兵接起电话,电话里是明五的声音。齐兵打断明五,冲着话筒就是一阵狂风暴雨:“你他妈的到底想要怎么样,我像个傻子一样从早上就被你调过来调过去,装着三十万的现金满世界转。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明五,我他妈受够了,钱你爱要不要,再要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我立马回家,没你这样的!”
明五的话明显软了下来,说:“齐兄,别生气,你消消气。你知道,这次老板你们做得忒不地道,根本不是我们一起说好的那么回事。秋秋,唉,太惨了。多好的兄弟呀!你说,处于我现在这种地步,能不提防着点吗?我可不想再被人给卖喽,所以齐兄你还得见谅。”
齐兵半真半假地叹口气说:“那件事出了点纰漏,我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可是你老弟不能谁都不相信了吧,我从早起到现在,天马上都要黑了,我看你……还是赶紧把。”
电话里明五说:“你现在在哪儿?”
“马上过涿州了。”齐兵说。
“那就马上下高速。”明五说。
“你是说马上?”齐兵说。
“对,马上下高速,下了高速不要停留,接着上高速,原道返回。在保定之前车速一定不要低于150,我会随时与你保持联系。”明五说。
前边路边出现了涿州的标志,还有500米下道。齐兵一边减慢车速往右边车道靠一边说道:“兄弟,希望这次别再忽悠我了。”
本田车在涿州下了高速,直接一拐又从另一侧上了回程高速。等拐上主道之后,齐兵用力一踩下油门,车速表的指针指向了160。康明桥在后面的位置给刘爱国汇报情况,领受着任务。
数十分钟的狂奔之后,明五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这次他用的又是一个全新的电话号码。问清了本田车的位置之后,这回他给齐兵的指示是:车在保定服务区停十分钟。停留期间,要把车子的四个门全都敞开。
这一指示的直接受害者就是康明桥了。快到保定服务区的公路边上,齐兵把车停了下来,康明桥从车里出来,钻到了本田车的后备箱里。后备箱的空间有限,又放了很多东西,康明桥在狭窄的空间里蜷身而卧。而且,以后将要发生的事他只能依靠听到的判断行事。
车到保定服务区后,康明桥感到车子停了下来。十几分钟后又上了路。
康明桥感到这次齐兵把车开得特别特别慢,像是以四五十公里的速度行驶。要知道,以这样一个速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是很危险的。康明桥心里明白,明五很可能马上就会出现。因为在这种速度下专案组的其他车辆无法保持很近的距离,要是以这样一种在高速公路上“蜗牛”般行驶,其他车辆马上就能被看出来。在后备箱里的康明桥丝毫动弹不得,他心里大急,心中想到:要是一会儿案犯和齐兵交接钱款,那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可是自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不得活动,现在自己的全身就感到麻木,一段时间之后,该是何等一种境况。心里想着,不觉全身大汗淋漓。
康明桥试着让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肌肉绷紧后再放松,手指和脚趾更是不停地活动。渐渐地他感到自己全身上下一点麻木的感觉也没有了,才放心了些,全身运动得更快了,不敢有丝毫停息。
本田车以“蜗牛”般的速度向前行驶着。康明桥除了接听刘局打来的电话接受指示外,一门心思感觉着外面的动静。他估计车保持缓慢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心中的耐心正一点点地从他身体里面流丧失。
正当他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他感到车子停了下来,他感到了齐兵拉开车门下了车,接着是他用指节用力地敲了一下车身。康明桥全身一震,他明白这是齐兵给发出信号——明五出现了。
他努力压抑着紧张的情绪,让自己的呼吸平稳,然后开始把手伸向身体上面的后备箱盖,盖子被他用一串钥匙别住,让厢盖不至于把自己锁在里面。一推,盖子向上悄悄地开启了一条缝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但是比起厢里面的漆黑一团来,康明桥感到分外明亮。开启的缝隙吹进来一股清凉的风,他顿时精神为之一震。他此时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
透过缝隙,他听到了齐兵正在和一个人说话。齐兵正在抱怨,抱怨自己为给他送钱竟然让他耍弄得一天之间奔波了好几百公里,饭也没有好好地吃上一口。
那人说:“老板做事太不讲究了,换你也不得不多加小心。”
说这话的人就是明五,康明桥心想,但他不知道那个大宝会不会也和他们在一起。
这时明五说话了:“齐哥,你把钱交给我,咱们就在这里别过,我和大宝俩人怕是从此跟你分开,起码是几年之内见不着面了。你自己保重吧!”
齐兵说道:“兄弟,别说得那么伤感,哥哥我心里,唉,难受……”接着说道:“我给你们拿钱。”
康明桥知道明五的同伙大宝和他在一起,心中开始盘算如何对付两个家伙,一边为跳出后备箱后分几步动作动起了脑筋。
接着他听见齐兵拉开车门的声音。康明桥把腋下的枪悄悄地抽出来握在手里,不动声响地把子弹上膛。他在等待最有利的时机,他暗暗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让机会从自己身边溜走。
机会马上就要来了,康明桥把整个身体都调动了起来,来应对他准备采取的那一系列动作。
“喏,这是三十万现金,哦,这是现金卡,里面是……”
康明桥开始动作了,他一下子推开了头顶上的厢盖,一步跨出了车体后面那狭小的空间。靠近本田车的右侧前方,齐兵已经把一个装有现金的牛津包交给了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子,此人正是贴在专案组墙上的那幅照片上的人,涉枪命案的主犯明五。在他的旁边正是此案的另一名在逃犯,才出监狱不久就卷入到这桩案子当中的大宝。
康明桥大喝一声:“都别动!警察!”手中的枪指向两人,食指放在扳机处。
一愣之后,最先有所动作的是离高速公路坡道最近的大宝。他突然一个启动,向着高速公路下面的坡道冲下去。
但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啪”的一声枪响,大宝前冲的姿势没变,身体向坡道下面倒了下去,“骨碌,骨碌”滚到了坡下面的沟里,再也没有了动静。
康明桥看都没看滚下去的大宝一眼,冷酷的目光转向了呆立当地的明五身上。
明五的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齐兵,两只眼睛像是要冒出血来。齐兵在他绝望和狂怒的目光逼视下一步步向车后倒退。明五歇斯底里狂吼一声:“我日你妈!”同时手中的牛津包抡向了齐兵,牛津包挟着风声砸向了齐兵。
康明桥此时已经出奇的冷静,枪稳稳地握在双手之间。在击毙和活捉明五之间做着艰难的选择。
在扔出牛津包之后,明五把手伸向了外衣的里怀。他的脸因被出卖的愤怒和绝望而扭曲了,冒着被立毙当下的风险而选择了持枪拒捕。
“啪”的一声脆响,明五的手停止了动作,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似地看向了自己的胸口,他看到自己的胸口血涌了出来,像是洇出了一片鲜红的花。接着,他叹了一口气,身体软倒下来,腿在地上蹬了几蹬就再没有了动作。
康明桥走过去,在倒下的尸体上摸索着,抽出叠在一起的一叠纸片,凑到眼前看了一眼,满意地收进了自己的衣袋。
他又下坡道查看了大宝的情况。大宝被子弹射中了太阳穴,已经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