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时运不济,那位处长没有来得及为他帮上丁点忙,就因为受贿被人告发进了看守所,他本人因为行贿的嫌疑也被检察院叫去问了好长时间的话。在检察院里,齐根发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向任何人行贿,那几个被检察院捕了的前国土局工作人员也没有为他办事。后面一点确是事实,这也被检察人员查实。他理所当然地被放了出来。正是因为他这一进一出,为他在职能部门赢得了良好的口碑。从此之后,在国土资源局只要是他出面,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接下来,规划、建设、房管、消防税务等等部门,只要他出面,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家伙都会卖他几分面子。凭着这些关系,他的房地产公司规模越做越大,项目越做越多。当年被人呼来喝去的小齐成了如今的齐大老板,齐根发这个又土又不响亮的名字被他改成了威风凛凛、气势十足的齐龙威。
当年齐龙威被周大志介绍给徐市长,是因为龙腾公司和市柴油机厂合作,开发坐落在市里黄金地块的旧厂区,需要他这个市长签字批准。这件事情周大志和段磊两人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过,而他也见到过此人几次,那是在他被周、段等人拉着放松一下,几个熟人一起宴饮时,这个白白胖胖商人模样的家伙不止一次脸上带着谦卑的微笑在他进入酒店时弯着身子,在门口迎接他的到来,酒宴上却又看不到他的身影。当徐有元昂首阔步迈出酒店大门,身后跟着一大帮人送他离开时,这个家伙又会及时地出现在他跟前,谦恭、无声地站在一边送他离去。私下里,周大志向徐有元仔细分说,他签这个字不会伤害到各方的利益,而且不会产生很大的影响。仔细地权衡了一番之后,他大笔一挥准予执行了。
事隔两年后,和徐有元已经熟悉了的齐龙威把他一个人请到了一间僻静的宾馆房间,拿出了几本账册,对他说,这些是柴油机厂地块项目开发的所有台账,成本和利润合计都标在上面了,请他过目。他费了好大劲才搞明白齐龙威的意图。原来齐龙威暗地里把他列为开发这个项目的股东之列了,项目完工房子售罄之后,请他过来按照持有股份的比例拿分红。对政治前途十分看重的他当然没有要那分到他名下的利润,但他从此对齐龙威这个农民出身的商人的为人有了了解,从而也奠定了他们之间到目前为止良好的私人交往。
在今晚之前,徐有元对自己的个人生活还是非常严格的。他的夫人一直患有严重的妇科病,数月前手术摘除了子宫。在政治上他是成功的,50岁做到了省级高官,距封疆大吏只有几步之遥,但在个人生活上他又是不幸的,最近几年他甚至都没有了性生活,这个秘密只有他和妻子两人知道。去年妻子去北京做手术,连周大志、段磊等人都被他瞒在鼓里,偏偏那个齐龙威不知如何得到了这个消息,巴巴地一个人赶到北京,一个人在医院住院处门口候着,等他从病房出来的当口迎上前来,硬是塞到他手里一张银行卡,卡上的数额是二十万。齐龙威还悄声告诉他,当年那笔他没有领取的分红被他拿到龙腾公司算作了入股,告诉了他现在的价值,那是一个让他这个见惯了大手笔的省级领导也要瞠目结舌的数字。可能是精明的齐龙威私下里问过医生,在北京和省里来回奔波的那段时间,齐龙威为他安排了几次晚宴,通过经纪公司拉来了几位在电视剧中经常抛头露面的二线女明星为酒宴助兴。晚宴结束之后的私人派对徐有元一次也没有参加过,与其说他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毋宁说他心里还存有障碍,但是他清楚,即便是邀请那些女明星出席再普通不过的酒宴,齐龙威也是花了大价钱的。
此次徐有元召周大志和段磊来宾馆房间,一是对有关他二人向上流动的事情向两人通个气,告诫两人目前正是组织部门考察期间,凡事要低调,在这非常时期谁都不要再节外生枝。一听到升迁有望,两人都喜不自禁,连忙向徐有元表明态度,在这节骨眼上凡事小心绝不让他这个老大失望。
徐有元比周大志要小两岁,比段磊大两岁,可在他们的圈子中,却是当仁不让的老大。工作上两人经过徐有元几年的调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纰漏,但在私生活方面,徐有元对他们却没有太大的把握。他们两人在家庭之外都有自己的秘密情人,这一点他们对他这个老大并没有隐瞒什么。
段磊的情人是市政府外事办一个叫孙丽的女人,离异,目前单身,三十来岁,长袖善舞,周旋于政府各职能部门之间,几乎没有她办不成的事儿。通过段磊,徐有元见过孙丽几次,对她的印象是,人很漂亮、善言辞、能办事,对付一干掌握权力的老男人尤其有手段,但是属于让徐有元敬而远之的一类人。物以类聚,在孙丽的周围据说聚集着好些个年轻漂亮富有心计的女人,和省里市里的高官们打得火热,好像整个天底下就没有她们办不成的事儿。孙丽给周大志介绍过不止一个女友,可是周大志在和女人的关系上有他自己的一套,和他交往的女人都是那种召之即来平时却不允许她们麻烦骚扰的。
他心里清楚得很,只要他在官职上呆一天,就不愁没有年轻漂亮的女人往他跟前凑合。周大志很会讨女人欢心,而且出手大方,和他保持若即若离暧昧关系的一个叫苏小玲的离异少妇,天生有一副性感腰身,皮肤白皙细腻,是那种男人见过一面之后一定会经常想起来的女人。她也是孙丽介绍认识的,见面的第一天,他们就去宾馆开了房。即便是这样的尤物,周大志也只是和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你以为她们只和你一个人保持这种关系吗,哼!”段磊说到他的这种性格时,带点玩世不恭地说道。
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刘爱国以前在下面的分局任副局长,他们之间的接触缘于一个盗窃案。徐有元的小舅子从外地来姐夫所在的城市游玩,在刘爱国辖区的一家酒店吃饭,车在饭店门前被盗了。案件交到了主管刑侦的分局副局长刘爱国手上,不到24小时,案件告破,车被追回,由刘爱国亲自交到徐市长手里。徐有元对刘爱国的业务能力十分欣赏,在市里每每有要案有关的会议上经常提起他。
没有多长时间,刘爱国就被调到市局刑警支队任支队长,在徐有元到省里任职的前夕,刘爱国被任命为市公安局主管刑侦副局长。徐市长对刘爱国有知遇之恩,刘爱国岂能不知,逢年过节,刘爱国都要亲自上门祝贺一番,携带的东西却不像是给堂堂的市长能拿得出手的礼物。徐有元也坦然受之,心里对这个刘爱国却是越发青睐,对他本人和他的家庭都更为关注。两年前刘爱国的女儿自费留学,他为出国费用发愁了。徐市长知道了这件事,立刻安排齐龙威给刘爱国送去二十万元应急,把个刘爱国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在打给徐市长的电话里语调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当上常务副省长后徐有元经常收到刘爱国问候的电话,但是由于太忙,他一年多没有召见过刘爱国,此次抽出空来,再加上刘爱国言辞恳切,让他感动了,才决定亲自对受他恩惠不少的公安局副局长抚慰一番。
他把齐龙威安排在他要接见的最后一位。与对其他人不同,私下里,他在齐龙威面前永远是板着一张冷漠的面孔,言语中不带一丝感情色彩,有事说事,没事绝不多说一句。每次单独在一起,齐龙威都要紧张得浑身出汗,他把这归结为官威太盛,给他的压迫感太强的缘故。这次徐副省长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就置换省第三监狱地块这件事,对他做了具体的指示,之后听齐龙威对那家省里负责的中精高科重组下面做了哪些工作的汇报,这期间,徐副省长提醒了他应该引起足够重视的细节问题,后来就不再说话了,而齐龙威也识趣地站起来告辞,浑身是汗地走了出来。
当一切都部署妥当后,徐有元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发起了呆。在繁忙的工作中他会忘记自己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的需求,一旦闲下来,慢慢地欲望就会在体内升腾,然后变成一匹几欲挣脱缰绳的野马,四处冲撞,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宁馨儿。在北京结识的一班演艺明星当中,徐副省长对宁馨儿的善解人意印象深刻,当然,宁馨儿超凡脱俗的美丽容貌和惹火的性感身材,激起了徐有元压抑了太久的情欲,这也是她吸引他的一个原因。经过一段时间的电话联系,有了这次两个人之间的亲密接触。
徐副省长的司机赵普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下之后按了接听键。手机里传出陌生男人的声音,告诉他,他马上就会收到一个发给徐副省长的特快专递,麻烦他转交一下,那里面是个U盘,并且让他转告徐副省长一声,U盘里面的内容是有关宁馨儿的视频。在挂断电话前还不忘提醒他,有关领导的私密,他最好不要看里面的内容,否则对他不利。说完之后没等他反应过来马上就挂断了电话。
一向沉稳的司机听懂了这句话的弦外之音,隐隐觉得这通电话像是预示要有什么大事发生,没有片刻迟疑,挂断电话以后他立刻用家里的座机给徐副省长去了个电话。电话里他转述了陌生人要他转告给徐副省长话的内容,当他说到宁馨儿的名字时,徐副省长半天没有说话,像是脑子里在思索着什么,透过电话线他感到了领导的一丝紧张。最后,他收到了领导的明确指示:收到快递后在第一时间送到他手里。
齐龙威的那只专用来联系重要人物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齐龙威从睡梦中惊醒起来。他拿过手机看上面的来电显示,立刻精神起来,电话是徐副省长打来的。他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刚说了一句:“徐省长好!”就被电话里徐副省长愤怒的声音打断。
“齐龙威,你想整我是吗?你想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整我是吗?”声音中因为激动而显得气喘吁吁。
齐龙威差点没有吓得尿裤子,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结结巴巴地回道:“徐,徐省长……我……我不……我不明白发……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但是……我……我发誓绝……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我们这些人……可都是靠着……靠着你这棵大树才……才吃上饭的……没……没有理由……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结结巴巴说完这些话,齐龙威差不多快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