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又从贝尔格莱德机场起飞了。在贝尔格莱德所见的开放气氛，还久久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又不免感慨系之了。我们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我们自信社会主义制度比资本主义制度优越。历史上任何一个伟大的民族，都敢于大量吸收外来文化，加以发扬光大，造成自己灿烂的文明。可是“四人帮”当权的这许多年，却划地为牢，固步自封，国内噤若寒蝉，国外孤陋寡闻，连科学家也不让走出去看看，增长见识，学习科学。
现在终于打开锁国，开放门户，透透更多的新鲜空气，晒晒更多的太阳了……
想着想着，我竟入了梦境，忽然觉得自己已被置于被告席，正在挨批判了：“好，你说我们没空气了，没阳光了，要外国才有空气和阳光，这是对人民的诬蔑，对太阳的大不敬，了得！”我只好诚惶诚恐再拜于自动代表人民、对我们实行全面专政的伟大的批判者之前而言日：“我不是说没有空气，而是说呼吸更多的新鲜空气。不是说没有阳光，而是说用更多的阳光来晒晒发了霉的脑筋，比如说，你老兄这形而上学的脑筋就……？”“什么？你想多呼吸资产阶级的空气，多晒资产阶级的阳光？罪该万死，批倒批臭！……”
“起来，看阿尔卑斯山吧。”我被同行的人叫醒了，却是一场恶梦。从舷窗下望，皑皑的白雪覆盖着阿尔卑斯山，象刀削过一般的险峰，如锯齿，如刀口。阿尔卑斯正张开大口等我们掉下去似的。要靠脚步跨过这个阿尔卑斯山，该是多么艰苦的行程呀。我忽然联想起拿破仑越过阿尔卑斯山向俄罗斯进军的事来。“一将成名万骨枯”，在这群山之中，在茫茫的俄罗斯平原上，埋了多少法兰西英俊的少年呢，造成了多少孤儿寡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