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烟催促我:“你快脱衣服呀。”
“等等,我得做好准备。”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
我有点不安,觉得要严肃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
余小烟坐起来,被子从她身上掉下,梨形的乳房在她胸前颤抖着。
“我帮你脱,”余小烟一边脱掉我的上衣一边说,“告诉你像脱衣服这种事情本该是你的分内之事,以后你要自觉,我不能什么都事必躬亲,你要拿出点绅士风度来。”
“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点流氓的行迹?”
“耍流氓是在对方不同意的基础上你私自行动,现在是我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你,你却呆若木鸡,这就是你没风度了,连对女同志起码的礼貌都不具备。”余小烟还对我说,“乖乖,我们躺下吧。”
我把手放在余小烟的胸前,都感觉到了她心脏的跳动,像鲜活的鱼在没有水的地方挣扎着。
余小烟把脸凑近我的脸说:“你爱我吗?”还没等我表明态度,余小烟就一把抓住我的下面说:“你这人真能装,明明自己想,却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弗洛伊德说过,生理上的反应更靠得住。看得出来,你真爱上我了。”
我说:“那还用说,我本来就爱你,也会一直爱你的。”我说的是一直爱余小烟,并不是永远。一直和永远,在汉语中是这样解释的:
一直,表示动作持续不断或状态持续不变。
永远,表示时间长久,没有终止。
从字面意思来讲两者的区别并不大,可但凡有独立思维的人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永远,永远只是由短暂时间超脱而来的精神上的一种美好,因为只有美好向上的东西才能够永远,虽然这种美好在漫漫宇宙长河中显得微乎其微、如此渺小,况且宇宙都不一定是永恒的,所以“永远”不存在于我们所知的世界上。直白来讲,永远就是骗人。所以我相信一直,我对余小烟的爱会一直随着我的肉体存在而存在,在我肉体消失的时候这种爱就不存在了。
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三四个手电筒对准床上,照得我头晕目眩。我看不清灯光后面的人,只见有几个黑影子。当时余小烟正骑在我的身上,随即余小烟抓起被子盖在身上,我坐起来一丝不挂地用手遮着灯光一边问:“你们是谁?”
“人民警察。”
我没再说什么,低着头。屋里的灯亮了,四五个穿着制服的人站在房间里面,其中有几个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发出了笑声。
“你们刚才不是很活泼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其中一个警察说,“把身份证拿出来。”
余小烟蜷缩在被窝里,双手颤抖着抓住我的胳膊。
我说:“我们犯什么事了?”
“犯什么事你们自己不知道呀,还要我跟你们说吗?”
“我真不清楚,我和女朋友在一起进行正常的性生活有问题吗?你们二话不说破门而入这算什么事情?”
警察用手电筒照在我的头上,然后对身后的女人说:“你看是这个男的抢劫你吗?”
身后的女人站出来说:“不是。”
警察不罢休地说:“你看仔细点。”
女的仔细看了会儿说:“真不是。那人烧成灰我都认识,真不是这个人。”
警察说:“把你们的身份证拿出来。”
“没带,”我说,“你们搜查证带了吗?”
警察理直气壮地说:“没带。”
其中一个警察问:“这房子你们是从哪儿租的?”
“不认识,”我说,“我们看的出租信息。”
后来我才明白,那天晚上被马学病劫持的李汝南报警了,按照正常的程序,警察应该在事发当天来进行调查,但众所周知他们的工作进程和反应速度是存在滞后性的,所以就出现了以上的这一幕。
在我和余小烟准备做爱的时候,警察破门而入。这件事情让我明白了几个道理:第一,我交友不慎认识了马学病这个畜生;第二,人不能贪图蝇头小利,想当初我只是认为马学病有个闲置的住处;第三,人在性交的时候受到外界突如其来的刺激,会导致阳痿;第四,人民警察是个妙趣横生的职业,可以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下窥探别人的隐私。
我穿好衣服蹲在墙角,老老实实地回答警察的提问。
“姓名?”
“刘骨。”
警察指着余小烟问:“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同学。”
“你前天晚上在做什么?”
“和我女朋友在一起。”
警察问:“谁能证明?”
我说:“我女朋友能证明。”
“她在法律上是不能证明的。”
“那就没人能证明了。”
“既然这样,”警察说,“你有作案时间就有作案嫌疑了。”
我说:“按照你这么说我服法。”
那个警察看我态度这么和蔼,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真要把我带回去审问的话,还要耽误他们宝贵的时间。他们相互看了看,感觉好像没什么充分的理由对我实施暴力。临走的时候他对我说:“你们的门坏了,尽快修好,不然晚上睡觉不安全。”
“对了,”一个警察临出门看着我说,“有时间把包皮割了,不然影响性生活的质量,对你女朋友也不好。”
我说:“谢谢了。”
警察走后,我立刻给马学病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警察开始通缉你了。”
马学病感觉很诧异,说:“怎么会呢?”
我说:“怎么不会呢?警察刚走。”
“你没揭发我吧。”
“当然没有了。”
马学病又问:“通缉我有没有悬赏呀?”
“悬赏的话我早揭发你了,”我说,“你以为自己是谁呀,恐怖分子呀,还悬赏你?”
“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说,“只是人格上受到了侮辱。”
我当时还没发觉自己阳痿了,不过就算发现了我也没打算告诉马学病,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何况我当时正要和他表妹做爱,他要是知道的话肯定和我没完。
我对马学病说:“你最好出去躲一躲,不然被抓住可是要判刑的。”
马学病说:“你说我自首成吗?”
“你没病吧,自首怎么行?不管怎么样也要消耗一下他们的警力,再者说你自首了怎么给人民警察一次锻炼队伍,加强团队合作的机会?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走路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走路,”我替马学病着急,说,“快点跑路吧你。”
余小烟气急败坏地对我说:“马学病真不是个东西,你刚才应该揭发他的,像他这种人就应该接受一下牢狱之灾的教育。”
我什么话都没说,躺在床上,感觉到严重的失落情绪。就算余小烟此时此刻躺在身边,我也没认为会对我的情绪起到什么帮助,这一点让我更加的不寒而栗。
余小烟问我,“你怎么了?”
“没事,”我说,“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别想了,刚才只是意外,不要被这些事情影响,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天晚上,不管余小烟怎样循序渐进地开导我,都丝毫不起作用,我感觉自己的世界成了灰色,因为我阳痿了。
在我经历过的人生中只有两次我觉得世界成了灰色,一次是小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玩,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尘土飞扬,我站在原地木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风沙漫天,整个世界都成了灰蒙蒙的,没有任何色彩,只是风沙,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那是沙尘暴。另一次是我上学的时候第一次被喜欢的女孩拒绝,那女孩对我说,她把我给她的情书放在家里被家长发现了,他家长说要来找我谈谈。我那时候的心理承受能力还很有限,当场脑袋就蒙掉了,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完了,人生都是灰色的。
我认为很多事情都是相互联系的,直到现在我都有些不清楚当时的状况。我总在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这种情况是从何时开始的又何时才能结束。我思考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显而易见的是,什么时候结束对我才是至关重要的。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有利于思考,对于我这种平时嗜睡如命的人来说,是这样的,想来想去,倒霉往往是从一个人对某种事物判断失误开始的,也就是说,是自视清高过于自信对客观事物进行了错误的判断而导致做出了有失妥当的行为开始的。
马学病把出租屋的钥匙给我的一瞬间,我就开始想怎么和余小烟共居一室。可以说在这之前一切的事情都很顺利,当我开始思考怎么和余小烟进行性生活之后,所有的事情就脱离了我的掌握。
我成了阳痿患者。我抱着和余小烟进行性生活的初衷,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没了这部分功能。
我分析来分析去,发现马学病在这件事上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本来是马学病先贡献出房子我才得以和余小烟共居一室,而我就在要得手的时候警察破门而入。归根结底警察是李汝南带来的,而李汝南是马学病劫持的对象,所以,从头至尾马学病都是我的对头。
余小烟半夜起来看着我说:“要不要听警察的话。”
“什么话?”
“割包皮。”
“你现在不行是因为心理的因素还是包皮的缘故?”
“当然是心理因素了,”我说,“之前我可是收放自如的。你怎么这么不会分析问题呀?”
“讨厌,”余小烟说,“人家是想死马当活马医啦。”
我和余小烟又分析了一番心理疾病的问题,余小烟将整件事情又想了一遍。
我和你正在床上要做爱,这时候警察进来了。警察代表着威慑力,你当时被震慑住了,警察走后你也失去了兴趣。这是不是说明在你的心目中你一直把和我做爱这种行为看做是犯罪的不正当的行为?这样的话,如果你调整心态,正确地认识做爱这件事本身,不要把这和肮脏的行为联系在一起,你自然就会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余小烟对自己的分析沾沾自喜,认为我有救了。
余小烟对我说:“你是认为我们的关系不正常,并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女朋友才会出现如今这个局面的。警察说得没错,你看你刚才激动的,完全是因为你的心虚造成的,从今往后你要端正自己的态度,不要这么认为,不然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的,况且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我问:“什么任务?”
“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余小烟踹了我一脚。
看来余小烟是把生育这件事情当真了。
马学病躲了起来,这多少说明他是个胆小如鼠不负责任的家伙。我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原因使马学病躲起来——躲避警方的追捕。毕竟绑架不是偷鸡摸狗这类小事情,何况还涉嫌猥亵女性。关于猥亵女性这点马学病颇有微词,他说我这能算是猥亵吗?我只是看了李汝南的乳房。
汉语中对猥亵一词的解释是:指以刺激或满足性欲为目的,用性交以外的方法实施的淫秽行为。
我对马学病说这当然算了,其一,除了你母亲哪个成熟女性随便给你看过乳房?其二,当时你手拿凶器,正义完全有理由相信你强制李汝南。马学病觉得自己很委屈,因为从李汝南的职业——女公关来说,陌生男子对她进行猥亵但都没有什么,这就让他感觉很失衡。
我说:“你临走的时候没给李汝南留下钱吧。”
“没有。”
“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应该留下点钱的。”
马学病说:“我可不像其他男人那样看待李汝南,我对她是动过真情的。”
“我看你是色胆包天吧。”
“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给李汝南留下钱的,这样我就和其他男人没什么区别了。”
我说:“你没钱才是真的吧。”
马学病含糊地说:“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在警察破门而入这件事情上,让余小烟有些惊魂未定,和一个男的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突然被一帮不相干的人围住,说起来这种体验还真是很少有的。余小烟对我说,如果我们早点认识的话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去她的宿舍借宿,不用在这个讨厌的出租房里,也就不会被人破门而入了。
余小烟说,师大的女生宿舍有一段时间管的很松,经常有女生偷偷把男生带进留宿,后来很多单身的女生开始向学校举报,宿舍部门的人才开始严格把关,现在我们师大的女生宿舍连只公蚊子都飞不进去了。
我说:“那你寝室有人带过吗?”“有啊!”余小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