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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问题出现我再告诉大家 (3)

在我的人生中,我曾经有段时间是个存在主义者,认为人面对世界只感到一种情绪,孤立无援,个人承担无意义的世界,荒谬而没有尽头,人处于一种被抛弃的境地。很明显那时候我的生活很糟糕,认为什么都是无意义的,人生是荒谬的,所做的任何行为都是被时间藐视的,都会在浩渺的时空中变得毫无意义。存在主义在我茫然无助的时候充当着我堕落的借口,日子一天接一天按照同样的节奏周而复始地流逝。可是某一天,“为什么”的问题浮现在意识中,一切就都从这带有惊奇的厌倦中开始了。我的自我反思起了作用,既然一切都是无意义的,那我为何如此地浪费时间在堕落中存在?生活中有那么多人在吃喝享乐中无意义地存在,既然如此那我为何非要在穷困潦倒中存在?同样是荒谬的存在,我为何不在体面中存在?

在厌倦中开始,这是至关重要的。厌倦产生在机械麻木的生活之后,但它开启了意识的运动。意识也可以说是欲望,无欲无求是最可怕的事情,有了欲望就有了动力。既然都是虚无的,就让我在生理得到满足的前提下虚无吧。

在我和杨文菌因为水费的问题逃跑到郊区的一个小平房居住的时候,马学病还在拘留所里面,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一无所知。后来我们知道房东发现我们不见踪影之后曾多次给马学病打手机,都无人接听,因为他的手机被警察暂时保管,锁在派出所的储物柜里面。等马学病出来之后看到满大街上都是自己的照片,发现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只能将错就错了。

众所周知,马学病因为购买假币被拘留的。这对大部分人来讲,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有些人是必须要在拘留所里面接受教育的,马学病恰好是其中的一个。而不平常的是,马学病进了拘留所,可制造假币的人却一直逍遥法外,这让他的心理很不平衡,带些含冤的成分进的拘留所。马学病唯一能引起人同情的事情是,他先被人骗钱在先,向公安机关报案后涉嫌购买假币破坏金融秩序被拘留在后。我和杨文菌知道马学病的遭遇后也很痛心疾首,可仔细一想,他进拘留所也不完全是件坏事。马学病进拘留所是因为他身上确实存在一些恶习需要被教化,况且这是他第二次进拘留所,对里面的情况有所了解,完全不必为其担心。所以在马学病进拘留所这个事情上,我和杨文菌的基本态度是,不管不顾。因为:其一,我们认为拘留所的环境对马学病改掉小偷小摸的毛病有帮助;其二,马学病在拘留所其实是在避难。

对于避难一说,我是在马学病从拘留所出来之后才领悟到的。虽然从时间上看有些滞后,但不妨在这里写出来。如果把人类的感受抛开不谈,时间的概念就是虚无的,事情发生之前和发生之后都没有什么异同。因为从存在主义的观点来说,行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既然如此,那么事情发生的时间就无关紧要了。

房东给马学病拨打了多次手机都没人接听后,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信息的内容是:“小马,你如果再不回电话,我就报警了。”这条信息马学病在从看守所出来后的当天晚上,在郊区的房子里给手机充完电才看到的。这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我和杨文菌也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马学病。马学病表现得很激动,可事已至此也无计可施了。

如果马学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到这条信息一定会马上给房东回电话,可了解之后就不会了。

当时我们在郊区的一个小酒馆里给马学病接风洗尘,当他得知水费要五千多元之后,赞成我们逃跑的做法。

现在我们知道,房东本来是打算报警抓马学病的。房东不知道的是,当时马学病就在拘留所里面。所以房东的信息对马学病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实际上房东也没有报警,她只是在恐吓马学病,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违法的行为,如果算的话,马学病倒可以去派出所告房东。

就在马学病一边喝酒一边对所发生的事情感到哭笑不得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是房东来的电话,马学病看着电话在响,不由感叹说:“还不死心呢。”

房东又发了一条信息,信息的内容是:“小马,你们这样不辞而别不好吧,我一直认为你是有素质的人,为了区区几千块钱连人格都不要了,还是男人吗?有什么事说什么事,金钱不是万能的,做人才是一辈子的事呀。”

马学病看着这条信息心情错综复杂如同乱麻一样,半天回过神来对我们说:“你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呀。”看来马学病在拘留所的半个月没有白住,他开始变得善良起来了,开始为别人考虑了。看来党的政策还是很正确的,如果马学病在拘留所住一年半载的话,出来就是助人为乐的青年志愿者了。

杨文菌看完信息之后哈哈大笑地说:“小马呀,你可别中计呀,她这是忽悠你呢。”然后,杨文菌逐字逐句地向马学病解释道,“什么叫不辞而别不好呀?不不辞而别难不成让我们向她事先打好招呼说我们要走啊,她能让我们就这么走吗?”

“你看这里,这句最好笑了。”杨文菌说,“什么叫一直认为你是有素质的人?这说明她的眼光真的很没洞察力呀,还有她这句话的潜台词很明显就是说你现在是素质低下的人了,她这是在骂你呢!”

“最可气的就是这句话了。”杨文菌接着说,“什么叫区区的几千元钱?既然她认为几千元钱这么少,那她发扬风格做好事自己交了这几千元钱不就可以了?她明显是在嘲讽我们没钱。还有这个连人格都不要了,这不就是在骂你没人格吗?既然她这样想那你就没人格给她看就好了,反正你在她眼里已经是没人格了,那你还怕什么呀。越往后语言越恶毒,直接说你不是男人了,你怎么不是男人了,难不成要你向她证明一下你是男人?哈哈。”

我对杨文菌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马学病说:“房东真阴险。”

在喝酒的途中马学病的手机又响了很多次,都是些陌生的号码。我们告诉他千万不能接,肯定是房东打的。马学病看着电话摇头叹息地说:“何苦呢,要是把这样的劲头用在学习和工作当中,肯定会大有前途的,何必要做现在这些无用功呢?”

马学病被手机吵得不耐烦地说:“为什么只给我打电话不给你们俩打电话呢?”

我和杨文菌阴险地笑着说:“因为她不知道我们的电话呀。”

“这太不公平了。”马学病说,“我现在给她打电话把事情说清楚,让她找你们俩。”

我们赶忙拦住马学病:“你不会真做出这样伤天害理遭雷劈的事情吧。”

“不然我不平衡,”马学病挣扎着说,“事情都让我自己一个人扛了,一定要把你们这两个害群之马绳之于法,免得再为非作歹。”

最终我们把马学病劝服住了。可他还是愤愤不平,就分别给我和杨文菌发了一条信息。信息的内容是:“你们这样不辞而别不好吧,我一直认为你是有素质的人,为了区区几千块钱连人格都不要了,还是男人吗?有什么事说什么事,金钱不是万能的,做人才是一辈子的事呀。”

只是马学病把称呼改成了小杨和小刘。

我们对他的这种做法嗤之以鼻。

“你们也应该受到心灵的谴责,”马学病说,“不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夜不能寐。”

马学病索性把手机关机了,坐在饭馆的座位上手掌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说:“你说,我们对人家造成多大的伤害呀!”

“你说对谁造成伤害?”杨文菌问。

“房东呀。”

我端起啤酒喝了一口,说:“无非就是心灵上物质上的双重伤害呗。”

杨文菌又说:“其实也不能说是伤害,我们这是用实际行动不惜冒着不仁不义的骂名向她阐述一个道理,不要这么轻易相信无业游民。”

“想起来也挺好笑的,”马学病说,“一个在社会上混迹这么多年坑蒙拐骗的资深保险行业的业务员,被我们这几个乳臭未干的人给骗了。”

我笑着说:“照这样说,那她还是罪有应得了。”

趁着酒劲,我们又分析了经过这件事情房东的生活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总结出了以下几点。

一、房东会自行把水费交了,因为不交水费就会断水,断水了房子就没办法出租了。

二、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的夫妻关系恶化。整晚睡不着觉,继而吵架,性生活的质量下降。最坏的结果是,感情出现裂痕,其中一方最终发生婚外恋。

三、房东把怨气撒在孩子身上,致使孩子幼小的心灵受到创伤,郁郁寡欢,日后人格分裂成为变态杀人犯。

四、由于心情抑郁,房东内分泌失调,黄褐斑雀斑等长势旺盛。

马学病惊奇地发现,我们的作为简直可以让房东家破人亡了。

家破人亡还不确定,可以确定的是没过几天马学病就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上街了。在H城的主要公交站牌上都张贴了马学病的头像,我撕了一张拿回郊区住的地方给了马学病。

马学病看到一张白纸上画着他的素描,上面写着:“寻人启事,姓名,马学病,男,22岁,一米七五左右,长发,此前租我的房子居住,故意拖欠水费五千元逃跑,性质恶劣,希望广大有正义感的市民看到此人将其抓获,必有重金感谢。”

马学病刚从拘留所出来就被人全城通缉,这确实让人一时难以接受。他撕掉纸破口大骂,“这不是让我走投无路吗?”

我说:“没事的,过几天就风平浪静了,不用这么害怕。”

“我害怕个屁,”马学病说,“凭什么就通缉我自己,你们俩就没事呀?”

“因为租房合同是你签的呀。”杨文菌说。

马学病无奈地说:“我真是遇人不淑呀。”

杨文菌捡起纸来说:“你看呀,重金感谢,要是把你抓住还有奖金呢。”

“难不成你还要举报我?”马学病两眼冒火地看着杨文菌。

“也不知道重金是多少钱,”杨文菌自言自语地说,“要不咱们打电话咨询一下。”

其实马学病根本不用担心上街,纸上描述他是长发,实际上他的头发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新生的头发还很短,毛茸茸的像是刚出壳的鹌鹑身上的绒毛。

在一个深夜,我们三个戴上帽子,走遍了小县城的各个公交站牌把所有的纸全部撕掉之后,马学病才敢戴着帽子上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