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学病担忧地说:“这么宏伟的计划我们是不是和市委宣传部联系一下,适当借助一下官方的力量,毕竟这是关于H城发展的重大事情,没有得到政府的许可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的。”
“就是因为对H城来说是重大的事情才不能和政府产生联系。”我说,“这年头做什么事等到政府许可的时候人早就休克了,还是得靠人民自发的力量才行,难道你还指望那些用纳税人的钱吃喝的酒囊饭袋做出创新的事情吗?再者说他们懂什么是艺术呀,我们要拿出责无旁贷舍我其谁的勇气来做这件事情,坚定信念、鼓足干劲、坚持到底,只要我们遵循事物发展的规律,不要盲目乐观错误地估计了形势,我们就一定能达成目标。”
杨文菌说:“那我们到底从何做起呢?”
我说:“在H城搞行为艺术有前景,毕竟作为一个三级城市,从没出现过行为艺术这种东西,有新颖,有创意,有噱头,就怕大众思想接受不了。”
“这没关系,”杨文菌说,“既然没有过,我们就当开路的先锋,做先行者,把行为艺术这个理念传输给大众,什么事情都是从无到有的。再者说,就是因为大家都不懂,我们才容易浑水摸鱼,显得我们高深莫测,是正经的德高望重、德艺双馨的艺术家。”
接下来就是行为艺术的选题、审议、立案的过程,经过漫长的争执和讨论,我们达成共识,最终将目光锁定在环保上。
人在某个阶段都有某个阶段的人生主题,现在我们的人生主题就是做出一件有影响力的事情。之前我们的人生主题是爱情,现在我们从爱情的伤害中走出来,要做高尚的脱离低级趣味的人。有人说这是因为我们明白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道理,这显然是诬蔑。我们只是践行了一个真理,饱暖思淫欲。在生存受到严峻挑战,没满足温饱之前,淫欲被食欲彻底地压制住了。我们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就是,使淫欲战胜食欲。
不可否认的是,房东大娘在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这么说当然不是因为她的风韵犹存使我们认识到了异性的美丽,激发起我们的性趣,而是一个乡下的老大娘都这么鄙视我们,认为我们是潜在的社会不稳定的因素,只会消费不会生产,是社会发展进步的绊脚石,那么我们更加不会得到年轻女性们的青睐了。这才是激发我们奋斗的根源,眼看着满世界那么多美丽的女性都不属于我们,这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为了能拥有美丽的女性,我们必须做出改变,向世人证明自己的价值。为了能在短时间内爆发性地得到认可,我们只能剑走偏锋,走与众不同的艺术道路,造成轰动的社会效应,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内使我们成为社会舆论的焦点,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现在我经常想,我和余小烟之间的事情。如果当初我和余小烟之间发生了性关系,我们还会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关系吗?如你所料,后来我生理恢复正常之后,经常会想和女的做爱,持有了这样的心态,说明我正常了。在幻想的时候我总是不合时宜地想起余小烟,这个从我生命中悄悄溜走的女人。我承认自己所想的都是没有用的,一个人想要离开,不会因为和你发生过性关系就改变想法。虽然如此,我还是很伤心的,毕竟我没和余小烟做过爱。
我生理恢复正常的事情是这样的:后来我在一所专业妇科医院负责宣传工作,帮助医院出版杂志,为了能深入了解医院的医疗设备和医师的资质,我们和各科室的医生护士保持着密切的交往。其中护士小袁很热情,没事就来编辑部给我们送水果吃。小袁从卫校毕业不久,还没沾染太多社会习气,天真烂漫,职业素养很高,看面相就知道我们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有些病是不适合说的,或者说应该含蓄地说。可她不这么想,她认为医务人员肩负着救死扶伤的责任,发现问题要直言不讳地说出来引起患者的重视。
小袁每次来看着马学病的脸就说:“马哥,你肾虚。”
马学病尴尬地说:“你别胡说,我身体很健壮的。”
“你这是外强中干,”小袁不依不饶地说,“从你脸色就看得出来是很严重的肾虚。”
杨文菌拍着小袁的肩膀说:“小女孩说话别这么没羞没臊的。”
“怕什么,身为护士,提醒你们注意健康是我的本职工作。”小袁说完盯着杨文菌看,一直看到他心里发毛。
杨文菌遮着脸说:“你别看我。”
小袁追着杨文菌咋呼着说:“小杨哥哥,你有很严重的脚气呀,而且虚火旺盛,要得痔疮的。”
人都被小袁吓跑之后,她就注意到了我,当时我正趴在工作桌上想下一期杂志的稿子,准备编造一个上海富婆出国旅行途中结识了外国妓男,不幸身患严重的妇科疾病去了很多的医院也不能治愈,辗转中来到我们这所医院才药到病除。文章的主题是宣传医院出色的医疗水平。
小袁坐在我的身边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小刘哥哥,你忙吗?”
我说:“挺忙的。”
“你忙什么呢?”
我说:“构思杂志的文章呢。”
小袁直言不讳地说:“你写得那些文章都很烂俗,难看得要命。”
她的话直接伤了我的心,可我知道她的性格就没说话。
小袁又说:“你多写纯情点的言情,别老写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主人公都有那么多的妇科病,看得让人难以下咽。”
我说:“为医院宣传,主人公身体健康怎么行?再说了,你以后吃饭的时候别看杂志就行了。”
“可我习惯吃饭的时候看杂志呢!”
我低头不说话。
小袁看着我的脸说:“小刘哥哥,你的脸色真奇怪。”
“怎么奇怪了?”
“很难说的。”
我心想小袁的确是个道行很深的人,就决定把自己的情况向她全盘托出。
看办公室没有其他人了,我小声问小袁,“我可以信任你吗?”
“当然了。”小袁拍着自己的胸脯说。
“那我和你说件事情你可别到处乱说,要替我保密。”
小袁点点头。
我在小袁的耳朵说:“我阳痿。”
小袁听了之后笑得乐不可支,笑完之后拉着我的手说,“跟我来。”我被小袁拉到她们科室的一间观察室中,她关上门对我说:“躺下,脱裤子。”
我说:“你要做什么?”
“帮你检查呀。”
“不好吧?”
小袁严肃地说:“有什么不好的,现在你是病人我是医生,再说我这是免费出诊,你怕什么!”
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情景。观察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东边摆放着一张床,上面铺着白色的床单。除了床,房间里还有一个白色屏风,用来遮挡住躺在床上进行检查的病人。可那天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没用屏风,小袁说就我们两个人就不用遮挡了。阳光从窗户中照射进来,显得整个房间很明亮,像是周围都被雪覆盖了。小袁极力劝说我躺在床上脱下裤子,给我检查一下。我很不好意,毕竟这程序是不正常的,让我感觉我不是在接受医生的检查,而是在接受小袁的性骚扰。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就不打算脱裤子。
小袁说:“你不脱裤子我怎么给你检查,你不要思想这么陈旧。”
“那你起码要戴上口罩,”我说,“别让我看到你的脸。”
“怎么啦?”小袁不高兴地说,“我的脸很难看吗?”
我说:“不难看,是我难为情。”
小袁嗤笑着说:“我这个小姑娘还没难为情。”
“不一样。”我说,“是我脱裤子又不是你脱裤子。”
“那你等等吧”小袁再进来的时候已经穿上了护士制服,戴上了口罩和手套,对我说:“这样总可以了吧。”然后掏出一块白色的布块,把我身体盖住。这个布块和普通的布块不一样的地方是,在中间的位置上有个圆洞。布块盖在我的身上,圆洞的位置刚好是我的裆部。
小袁说:“脱裤子吧。”
房间里被太阳照射得暖洋洋的,我脱下裤子,一缕阳光恰好照射在布条圆洞的位置上。我和小袁同时看到我的下面渐渐地硬了起来,泛着红光。
小袁赶忙转过身子遮着眼睛说:“这就是你说的阳痿呀,你这个流氓存心让我看你。”
我说:“平时不这样的。”
之后整个医院都知道我和小袁的事情了,最后传到我的耳朵里,事情变成了,我为了勾引小袁特意把自己的家伙亮给她看,向她证明我的家伙大。然后钱主任找我谈话,语重心长地说:“小刘呀,医院的女护士这么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让人说闲话,就算对某个女同志有想法,也要注意保密,不要搞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很影响工作的,都知道是我推荐你来医院的,事情搞大了,让上级领导知道了多不像话。”钱主任打着手势说,“要学会在女人中间游刃有余地周旋,在这方面你要总结经验教训,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请教我嘛,你看我在医院里和几个护士都有来往,也没闹出什么闲话来,你连这一个都拿不住,能行吗?”
我点头说:“主任教育得很对。”
“有时间多来我这,”钱主任阴柔地说,“我给你传授点经验,御女之道。”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在医院有点抬不起头了。不过事情很快就过去了,每个人的生活中都有不计其数的事情发生,谁都不会一天到晚只惦记着你的那些事情,没过几天就会有新的事情出现引起人们的关注。我和小袁的事情虽然过去了,可我心里仍然对一些事情耿耿于怀,这些事情分别是:
一、我怎么突然不阳痿了。不阳痿是好事情,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里很大程度是因为,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好起来的,莫名其妙得就这样了。如果找不出原因来,那我就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又不好了。被人捉弄可不好,尤其是不清楚是善意还是恶意的时候。余小烟已经离我而去,这时候我恢复正常,真让人痛心疾首。光明的说法是,我可以去寻找新的生活。黑暗的说法是,我错过了余小烟。我身处黑暗中,心情十分的沉重。
二、如果我之前真的是阳痿,那么在一所专业妇科医院治愈了,这还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三、当初在做检查之前,我嘱咐过小袁不要到处声张,可她还是到处散布真话。可能小袁把我的嘱咐当成祝福了,把我不让她声张当成是我的美好愿望了。我为此曾找小袁去理论,小袁理直气壮地对我说,你知道我是个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话的人,你还把这事情告诉我,这是你自讨苦吃怨不得别人的。我想也是,只能怪我看走眼了。后来小袁又找到我对我说,当初你只是让我不要把你阳痿的事情说出去,可你根本不阳痿呀,我说的可都是你不阳痿的事情,所以我根本没做错什么,都是你的错。小袁说得都有道理,但我还是很讨厌她。后来小袁还来我们办公室,但我们都戴上面具,不再理会她。
自从来了这家医院之后,我们的生活都在回归正常。不论是我的阳痿好了,还是杨文菌有了一个当护士的女朋友。马学病拖欠房租的事情也得到了圆满的解决,说是圆满是因为这件事情都由马学病一个人承担的,我和杨文菌没有受到任何的牵连。这事情发生在杨文菌有女朋友之后,马学病也正在追求一个护士。那天马学病约护士去逛街,在街上恰巧碰见了房东。马学病后来说,那天自己肯定是被人跟踪了,不然也不会突然冒出四五个人把自己按倒在地。房东把马学病扭送到派出所,在到达派出所的时候马学病本来想跑的,但没能跑掉。警察说这是民事纠纷,你们自己先调解。马学病从银行卡里取出了五千块钱给了房东,这事情就算了结了。但马学病的事情还没了结,那个护士目睹了他被抓的一幕,对马学病的人品产生了怀疑。最终马学病也没追到那个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