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白色粉末
斜倚在我面前桌上的,是一袋用保鲜袋真空包装起来的白色粉末。差不多是一张CD的大小,重100克。这粉末是一种生物碱,从生长在低纬度中海拔地区的植物的叶子及种子中萃取而来。
化学家会将此物质视为甲基化的黄嘌呤(Xanthine),它是由微小的结晶结构所组成的物质。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这分子实在太有用了,它在四大洲中脱颖而出,被作为杀虫剂,防止害虫侵蚀它们的寄主植物。
好吧,就个人来说,当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这物质正在我的血管内运行。它是一种药物,过去25年以来,我几乎每天都受到它的影响。不过,也有很多人跟我同病相怜。大部分美国人每天都会用到这种药物。它是如此单纯地具有影响力,若植物中不含此物质的话,化学家甚至会直接将它发明出来。
这种苦涩的白色粉末就是咖啡因,是咖啡和茶中的精华,同时也是软性饮料、元气补给饮品或能量饮料的主要成分。简单来说,咖啡因会出名,就是因为能有效地达成让我们感觉良好的目标。但这种药的强度也常常被低估。1/64茶匙的咖啡因,同时也是软性饮料内常加入的剂量,可给你细微的推进感;1/16茶匙的咖啡因,差不多是12盎司咖啡里的剂量,对一个习惯喝咖啡的人来说就刚刚好;1/4茶匙的量就会让人觉得身体不舒服——心跳加速、流汗、急性的焦虑感;一茶匙的咖啡因甚至能致人于死地。
三年前当我决定开始接触咖啡因时,我觉得这种药真是棒极了。它不仅最便利,花很少的钱就能加快我的步调、增加我的专注力,还能提高我的生产力。我觉得这东西应该不会带来多坏的影响(就算有,当前的科技也早该将它公之于世),相关的产业也应该相当兴盛。但是,随着我得知越来越多的来自危地马拉中部的咖啡园、新泽西的灌瓶工厂,还有更多其他地方的故事时,才发现自己大大低估了咖啡因这东西。
我低估了这药物对我们身体以及脑部的影响,我低估了咖啡因产业的规模及范围,我也低估了监管机构想要约束相关企业的脱缰时所面临的挑战。
咖啡因的难题
不论是否有规律地服用,咖啡因都能让人思绪变得清晰,特别是那些压力重重、疲累或生病的人。早在“神经加强剂”(Neuroenhancer)这个词流行起来之前,咖啡因就被发现有促进神经传递的功能。它不仅能增强思维和反应,还能改善你的情绪。有篇关于咖啡因造成精神影响的评论文章是这么说的:“有充足的证据显示,低剂量的咖啡因确实与主观感觉‘正’相关……受试者表示在服用咖啡因后,觉得活动力与想象力增强,做事更有效率,比较有信心也更机灵,觉得自己更能专注于工作,也出现想社交的渴望。”
和没有服用咖啡因的对手相比,服用咖啡因的运动员更强壮,且动作更迅速。海豹突击队的新兵都需要参与被戏称为“地狱周”的操练,这可是对身体和心灵最严酷且炼狱般的考验,而咖啡因能帮他们表现得更好。此外,咖啡因也能有效改善宿醉的症状。
咖啡因可以让你更强壮、速度更快、更聪明、警觉性更高,但它并不是那么完美的药物。对某些人,咖啡因会触发严重且不舒服的生理反应,像是急性焦虑(Acute Anxiety),甚至恐慌发作(Panic Attack)。对于基因变异型而容易受到咖啡因影响的人来说,这些效果的作用会更加明显。而那些坚信咖啡因不会带来任何坏处的人,应该试着远离咖啡因几天看看。咖啡因戒断(Caffeine Withdraw)是真实存在的,它不是多么令人愉悦的经验,常会伴随头痛、肌肉酸痛、倦怠感、情感冷淡、对事物漠不关心以及抑郁的症状。许多美国人因睡眠减少而服用大剂量的咖啡因,从而陷入这样的恶性循环。
咖啡因不像可卡因那样强效,对经验不足的使用者,超过一克的可卡因就可能致命。你需要一次猛灌50杯咖啡或200杯茶,才有可能达到致死剂量。但你若直接服用浓缩的粉末,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达到那个剂量。2010年4月9日,迈克尔·贝德福(Michael Bedford)在他英格兰的家附近参加派对。在派对中,他吃了两匙从网络上购买的咖啡因粉末,灌了瓶能量饮料。很快地,他开始口齿不清,接着呕吐,然后不支倒地,死亡。据调查,他可能服用了超过5克的咖啡因。法医认定咖啡因的“心毒性”为这起案件的死因。
咖啡因的难题在于:它可以是很棒的药,甚至是最好的那种,但就像其他强效的药物一样,它也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无处不在的咖啡产业
我想我绝对是低估了咖啡因所能带来的精神动力的效果。从更大的方面来说,我也低估了咖啡产业的规模和范围。这些具成瘾性且几乎不受管控的药物已经到处都是,唾手可得。它会在一些你可以预料到(像是咖啡、提神饮料、茶、可乐、巧克力)或猜不到的地方(像是橘子口味的苏打水、维生素咀嚼片和止痛药)中出现。
我知道有些品牌,像是可口可乐,近几十年来不停地闪避,努力调整配方,甚至运用咖啡因来增强我们的消费模式。我还发现消费者们对咖啡因是一知半解的,因为可口可乐、怪兽能量饮料(Monster)、5小时能量饮料(5-Hour Energy),甚至星巴克,长久以来都在有系统地弱化咖啡因的重要性。
不需要特地去找,只需看看我架子上的物品,就可以了解到这些企业的触角伸得有多远:能量口香糖(Amp Energy Gum)、6小时能量饮料(6 Hour Energy Shot)、颤抖豆(Jitterbeans),高咖啡因的糖果;好几罐红牛(Red Bull)、摇滚巨星能量提升饮料(Rockstar 2X Energy)、巨兽能量饮料(Mega Monster Energy Drinks);几瓶山露汽水(Mountain Dew)及可乐,几罐我数十年来第一次因为咖啡因而尝试戒除的健怡可口可乐和健怡百事可乐;一小包我从恰帕斯州带回来的研磨可可粉;一瓶立顿柠檬红茶,以及几包醒神红茶(Morning Thunder Tea),它是一种红茶和玛黛茶[1]的混合品。还有一盒红茶,是佛蒙特州绿山的一家美食茶铺包装的,以及半英里(约合0.8千米)外一家大型工厂制造的独享式胶囊咖啡。架上有在日本非常受欢迎的罐装咖啡,还有我在一个军队实验室里顺手拿的增进战斗体能的口香糖。另外还有标示着中文的星巴克速溶咖啡,几盎司的铁观音散茶,这茶是我在北京一处世界上最大的茶叶市场买来的。架上的密封塑料袋里,有我放进去的可乐果(Kola Nut,非洲人为得到咖啡因的激发效果会嚼这种果子)和瓜拉纳果(Guarana Berry)。瓜拉纳是一种南美洲的藤蔓植物,每盎司所能萃取的咖啡因比其他植物多。还有替运动员设计的含咖啡因的能量果胶,是我从夏威夷世界铁人竞赛拿回来的软糖状能量果胶和铝箔包装的Gu果胶。
值得注意的是,大部分盒子是空的。能量饮料是从新泽西灌瓶生产线刚下来的新鲜货,以及好几盒咖啡因果胶、薄片以及口香糖,爪哇怪兽(Java Monster,可口可乐公司旗下一款饮料)和巨星的咖啡口味的能量提升饮料,还有更多更多。照这样看来,我是个来者不拒的重度咖啡因使用者。
在调查的途中出现了一些警讯。当我发现自己正在下单订购一批叫作“大地的黑血”(Black Blood of the Earth)的冷压真空萃取咖啡精华时,我就应该知道自己的调查正偏向一条不归路。不过当标榜着含有普通咖啡40倍的咖啡因的产品被装在试管内送到家时,唯一出现在我脑中的是“嘿!这东西说不定真的还不赖!”你还可以在我的架子上发现空空如也的试管(如果用包装上建议的剂量稀释,一次只使用一点,它其实尝起来还不错)。
接着,还有我现在正在喝的咖啡,我用果酱罐装着,并且加入牛奶。这咖啡是我用哥伦比亚咖啡豆冲制的,而这些豆子上周才刚从瓦尔多县烘烤出来。今天早上5点,我用手动磨豆机研磨这些豆子,将咖啡粉倒进圆锥状的滤纸里面,然后慢慢地用热水浸泡咖啡粉,不久之后,我就可以大口享受我们都熟知的人间美味。
咖啡因成瘾
就像大部分的咖啡因成瘾者一样,我承认自己最感兴趣的,其实是用我所喜欢的方式摄取咖啡因——对我而言就是喝咖啡。而其他人有他们自己的喜好。有人可能会说“我喜欢喝健怡百事(Diet pepsi,无糖百事可乐)”,或是“我离不开星巴克的卡布奇诺”。我们当中可能只有少数几位会承认自己追求的其实就是那苦涩的白色粉末。但这是很合理的。谁会愿意承认自己对某个药物上瘾呢?就算只是热衷于使用某药,也同样让人难以启齿。最后还是要澄清一下,虽然咖啡因在现今社会随处可得,就本质而言也没有明显坏处,但它还是一种药物。而且它比我们所知道的还有效,且更具影响力。
咖啡因不是咖啡、茶、可乐和能量饮料里怪异的成分,反而是这些饮料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近几十年来,科学家已经发现,只需要区区32毫克咖啡因(比12盎司可乐或百事可乐里所含的咖啡因还少),就可以显著地增加使用者的警觉性,也可以缩短反应时间。很多人接触到上述剂量的一半就可以察觉到带来的改变。
如果一项产品中含有的药物所带来的心理激活效果确实可以改善情绪、清醒和活力程度,那么该药物效果使产品变得有吸引力也不足为奇(不过相反的立场就很难说服大众:能够达到心理激活效果、让人感觉良好的药物,不应该是某种产品的主要卖点)。
如果我们将所有这些产品——咖啡、可乐和能量饮料——进行蒸馏,取出当中的精华,就可以看清楚这些产品代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未被污名化的血管,实时地在我们的身体里传递咖啡因,这被我们称之为咖啡因传递机制(caffeine delivery mechanism),或简称CDM。
让我们很快地想一下有关污名化的部分。想象下述两个情境,考虑我们对于咖啡因这类药物的矛盾感受。如果同事跟你说:“天啊!我真是累惨了。我需要来杯咖啡提提神。”这句话听起来还蛮合理的,你也有可能会请她顺便帮你买杯咖啡。但如果你朋友边抱怨她喝醉了,边从包包里掏出一袋手机大小的白色粉末,仔细地量出1/16茶匙的量,接着直接将它舔光,或放进开水里搅拌。这看起来就可能有点诡异——如果威廉·巴洛斯[2](Willam Burroughs)这么做,看起来才会比较合理。
我们认为上述后者的行为比较诡异,但对可口可乐、星巴克以及5小时能量饮料的公司们而言,这反而是件好事,因为它们就可以用众人较能接受的方法在产品中加入咖啡因,从而赚进大把钞票。
要讨论咖啡因的问题很不容易,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们无法精确地做出定义,也没有很合适的词汇可以表达。当有人询问我们的咖啡因摄取习惯时,我们可能会回答每天喝几杯咖啡。但这其实是非常不准确的估计值。一杯5盎司的咖啡——研究咖啡因摄取量时通常用这个单位——内含的咖啡因可能低于60毫克,而一杯16盎司的咖啡却可能含有10倍以上的咖啡因,但就字面上来说,这两者都是一杯咖啡。叶卡捷琳娜二世(俄国女皇)每天用一磅(约合0.45千克)咖啡豆来煮5杯咖啡,这已经是非常大的剂量,甚至逼近极限。所以当你说自己每天喝3杯咖啡时,这对于澄清摄取了多少咖啡因是没什么帮助的。
为了让统一剂量更方便,我设计了一个方法,称作标准咖啡因剂量(Standard Caffeine Dose),简称SCAD。一份SCAD就是75毫克咖啡因。这是个很方便使用的标准,差不多等于一杯Espresso(特浓咖啡)、5盎司的咖啡、8.4盎司的红牛、两罐可口可乐或百事可乐、16盎司的山露汽水或20盎司的健怡可乐(比可乐含有更多的咖啡因)。
标准化便于我们了解咖啡因的剂量,也能以最有效的方法使用它。举例来说,我每天平均服用4~5份SCAD。当某天我只服用两份SCAD时,我觉得自己的动作开始变慢,而当我一天服用7份SCAD时,就会变得有点神经质。在这整本书里,当我用毫克谈论咖啡因时,也会同时以SCAD为单位做批注,希望能帮助读者加深理解。
至于另一个专业术语,也就是每天都有持续使用咖啡因的习惯,可以被称作生理上的依赖或成瘾,这会根据你所问的人不同而有不一样的说法。这本书里我选择用成瘾的(addictive)和成瘾(addiction)两个词来描述咖啡因的效果以及我们的习惯。很明显地,这两个词多少有点责备的意思,所以我想以中性的角度重新解释“成瘾”这个词:习惯使用咖啡因的人,会觉得自己是被迫持续使用该药物,且一停止使用就觉得全身发懒。我无意影射任何与药物成瘾有关的反社会特征,比如宿醉导致工作迟到、在连锁药店里翻箱倒柜找几颗药丸、游走在城市阴暗的角落寻找非法毒品。
双面咖啡因
如果你跟我一样,长久以来都关注咖啡因,就会开始以咖啡因为中心观察周遭事物。这可能会让你感到不安。我去休斯敦研究咖啡因粉末时,随手拿起一包咖啡萃取粉,那是未经加工的咖啡因。我开始注意到,用咖啡因粉末制造的产品已经到处都是。当我走过休斯敦美粒果棒球场的航天员体育馆时,注意到一整面广告墙,上面画着当地特有的咖啡因饮料——Big Red和Sun Drop。当时,美粒果(可口可乐旗下的公司)正在生产含有咖啡因的果汁。当我停在该区的天然食品店买咖啡时,有个人就坐在我附近的位置上,大口大口地喝着健怡可乐。而当我沿着渥克街散步时,两个迷人的深发色女孩坐在一辆Nissan Cube(尼桑的一款外观像盒子的汽车)上,上面彩绘着五小时能量饮料,慢慢沿路行驶并发送免费赠品,就如同内城区的可卡因贩子想尽方法要引人上钩一样。我家的架子上可以找到他们当时发给我的小玻璃瓶,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空瓶。
在回下城区的路上,我看到了一幅奇怪的画面:一辆可口可乐的货车停在路旁卸货。想到手里的咖啡因粉末和产品,我停下车准备照张相。接着那辆货车驶离路边,突然钻进车流中,使得周边小得多的老旧货车必须紧急刹车按下喇叭。那辆发出喇叭声响的,碰巧是辆分发咖啡的货车。这幅景象就如同美国过去70年来咖啡因发展史的完美隐喻。
美国在过去70年来有两个著名的咖啡因故事:当时咖啡的销售直线下降,而软性饮料的销量异军突起。到了1975年,软性饮料超越咖啡,成为在美国最受欢迎的饮料。而美国国内销售量前10名的软性饮料中,有8种是含有咖啡因的。软性饮料的销售由可口可乐公司主导,它从亚特兰大发源,逐步成为当今最著名的品牌。如果你将截至目前所生产的可乐装进8盎司的瓶子,然后将它们一个接一个叠起来,这长度可以从地球抵达月球,再来回2000次。全世界的人每秒钟大约会喝掉两万瓶可口可乐,也就是一天会喝掉17亿瓶。
可口可乐的成功有赖于咖啡因的功劳。它早期的配方每8盎司里含有80毫克咖啡因——8.4盎司的红牛里也有完全一样的剂量,当时以类似于兴奋剂的提神饮料包装营销。直到1909年,联邦政府才第一次注意并开始限制逐渐起飞的咖啡因市场,但是却徒劳无功,留下了延续至今、让人傻眼的管控漏洞。
我之前低估了咖啡因的严重性,但上述的历史让我们看到这个问题的另一面:相关单位不知该如何管控该药品。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不知到底该将咖啡因视为药品还是食品,各方也同样充斥着杂音。长久以来,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在管制咖啡因上都扮演着双面人的角色——只有以非处方的药物形式被包装起来时才受到管制,但当被加入饮料或被标示成食品添加物时,基本上都会被忽略。
我桌上那包100克的咖啡因,也就是10倍致死剂量的咖啡因,就躺在我的掌心。它是我从网络上买来的,卖家完全没有询问我的年龄或是我要买来做什么。包装上是有贴警告标志(“警告:咖啡因在高剂量下有非常大的毒性。不恰当地使用可能会致死”),不过法律并没有要求要贴出标示,因为咖啡因被清楚地标记为食品添加物,而非药品。
在我办公室的书架上,还有另一种咖啡因传递机制,那是一个装有90粒Jet-Alert咖啡因胶囊的药罐。和No-Doz咖啡因片剂或吾醒灵(Vivarin)一样,这些药片都会被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当作是非处方药物而受到管制,且需要在包装上贴上警告标志:服用此产品后不宜再任意使用含有咖啡因的药物、食物或饮料,因为摄取太多咖啡因会导致紧张、躁动不安、失眠,以及偶尔会心跳加快。
新一代的能量产品似乎终于吸引了经销商的目光,包括脱水后的能量饮料口香糖、果胶条,甚至是Tic Tac迷你爽口糖罐大小的咖啡因粉末。当我完成本书的撰写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宣布要开始调查新一代咖啡因产品的咖啡因剂量。
管理者绝对应该打包好午餐盒,然后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做这方面的调查。与其把有问题的产品下架,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阻止它们上市,这会轻松得多。但当前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其实是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要围堵咖啡因不是件容易的事。它是当今美国最流行也最不受规范的药品,同时也是食品添加剂,让一家小小的佐治亚州工厂变身成为举世闻名的大厂牌。
平心而论,咖啡因值得我们给予更多正面的评价,不只是因为它在心理动力上所能带来的能量,还有它在美国文化中所扮演的角色,而消费者也需要更多关于咖啡因的信息以及使用上的管理。
我想要更了解咖啡因,这份好奇心带领我前往许多意想不到的地方。其中一个是墨西哥海岸的酷热角落,那是几千年前咖啡因文化扎根的地方。而故事也是从这个地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