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抽丝剥茧
一颗心好象突然沉入了无底的深渊，萧然怔怔地坐在那儿，平静如湖泊的双眸掀起万丈狂澜，一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萧潼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渐渐皱起眉头，挥手示意暗影出去，然后轻轻关上门，回到桌边坐下。看着萧然，缓缓道：“泽悦用了什么药治好了你的病？”
“他用了很多药。”
“其中有焚心草的解药？”
“是，那是‘软烟萝’”萧然还处于茫然的状态中，完全不受控制地回答他的问题。
“这软烟萝与焚心草都是离州所产？”
“正是。”
“你让你的密探去采的软烟萝？”
“是，自从最后一次他派人送回软烟萝后，小弟就与他失去了联系。”
“你早就知道自己中了一种特别的毒？”
“是。”
“那你为何告诉我你是由于以前多次受伤、中毒，体内病根深驻，才会导致最后的重病？”
“我……”
“萧然！”萧潼腾地站起来，一掌拍在桌上。萧然被吓了一跳，如梦方醒，看着萧潼满脸怒气的样子，缓缓站起来，声音有些不稳：“大哥……”
萧潼幽深的黑眸中阴云叠起，脸色慢慢发青，死死盯着萧然，一字字道：“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萧然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大哥这种暴怒的样子了，身上某些部位不由自主地疼起来，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可是事到如今，他再也不能隐瞒，因为连他自己都几乎已认定了沐无双的用心。
心里觉得很冷，那是种浸透骨髓的冷。当初自己郑重地向大哥承诺，自己会好好教导无双，将他培养成穆国的栋梁之材。可自己这样用心栽培他，以为可以感化他，结果却证明了自己只是养虎为患。
自己无论受多少苦都无所谓，可如果他入狱的幕后操纵者也是无双，那么这件事导致的结果便是令大哥丢了皇位。大哥会恨死自己，这是他最担心的事。
一步错，步步皆错。可即使知道真相，从他本心里来说，他也依然没有恨沐无双，他知道处于沐无双的位置，他这样做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以为可以一肩承担所有的罪、所有的劫难，可到最后却发现自己连累了不该连累的人。大哥，你能原谅我么？
“大哥，小弟那时还不能确定……”萧然愧疚地看了大哥一眼。
萧潼倒似乎平静下来了，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淡淡地道：“还有什么事你现在可以想起来的么？”
萧然微微低下头，万千思绪在脑子里交织，渐渐理出清晰的轮廓：“大哥，无双杀死了苏伦，若是没有私人恩怨，那么只有一个理由，他想杀人灭口。”
萧潼一愣。
“苏伦与二哥勾结，而二哥有可能曾与无双结盟，苏伦一旦败露，无双怕祸及己身，便提前一步将苏伦杀了。”
萧潼眯起眼睛，陷入沉思：“那段时间我正在追查昭月王拿到的那首丹儿的词，当时我们曾怀疑过沐无双，还怀疑他同时将国舅陆楚良杀了。可后来烟儿从陆楚良府中搜出了一封署名逆天门的信，笔迹与写给昭月王的那封信一模一样。再后来顾婕羽被抓入狱，供出陆楚良曾与萧翔勾结，因为试图脱离萧翔的掌控，所以萧翔派人将他暗杀。而那首丹儿写的词正是陆楚良交给逆天门的。一系列线索与口供看起来天衣无缝。
可若是如你所猜，沐无双曾与萧翔结盟，那么，那首词完全可能是沐无双在府中捡到，为挑起两国战争，故意交给昭月王的。后来事发后，他为了找替罪羊，便偷梁换柱，将已死的陆楚良推了出来，串通顾婕羽一起伪造假口供。“
萧然因为那段时间正在疗毒，对这件事情的详细情形并不了解，只是后来从萧寒烟口中听了个大概，现在听萧潼分析起来，顿时悚然一惊：“那封所谓‘逆天门’写给陆楚良的信，其实是通过苏伦之手栽赃的。这也是无双为什么要杀苏伦的最大原因。”
萧潼咬了咬牙，眯起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冷厉的光芒：“思维如此缜密，行事滴水不漏，沐无双，他可真不简单。”
目光转向萧然：“还可以设想，故意命杀手劫狱救萧翔，嫁祸于你，也是沐无双的手笔。”
萧然浑身一震，脸色有些发白：“昌平君子攸遁入空门后，曾到王府见过小弟一次，出门时正好二哥进来，可能被他看见……”
“对，然后萧翔将此事告诉沐无双，当作陷害你的筹码。于是一方面劫狱，另一方面通敌，两条罪状一起压下来，让我失控之下将你判了斩刑。”
“张博只是偶尔出现的一个小插曲，这件事从头到底都是无双一人精心策划的。”
萧潼盯着他：“在泽悦为你治病时你已很清楚那毒药来自离州？”
“小弟只是猜测……”
“猜测？”萧潼冷笑，“这样重要的证据，你明明已可以将它当作最大的嫌疑，却故意忽略它。”
“我……”萧然被大哥盯得如芒在背。
“后来你又是如何知道沐无双杀了苏伦？”
“小弟入狱后，烟儿来见我。说她发现无双杀了苏伦，而无双向她解释，说是由于私人的仇恨，是因为他在皇宫时苏伦欺侮了他。”
萧然没有说出萧寒烟的后半段话，因为他不想连累自己的女儿。如果大哥要怪罪，就怪罪自己一个人吧。
“这一点你又没有告诉我！”
“是因为大哥当时进来痛责小弟，小弟心灰意冷，一心求死，所以没有说……”
“很好！很好！”萧潼怒不可遏地逼视着萧然，“你给我过来，跪下！”
萧然不敢耽搁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笔直地跪下去：“大哥息怒。小弟只是不忍，无双他……就算一切都是真的，也情有可原……”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萧潼再也忍不住，狠狠两巴掌向萧然脸上掴去。
“大哥……”萧然被打得眼前金星乱舞，两颊迅速肿起来。他心中暗暗叫苦，大哥，你丝毫不给我脸面，我现在是堂堂武林盟主，呆会儿叫我如何出去见属下？连忙从腰间解下玉带，双手递上去：“大哥，不要打疼了手。若要责罚小弟，就请用这个吧。”
萧潼一把将玉带夺过来，把萧潼按倒在地，轮起玉带就朝他背上抽去。
“畜生！从小到大，你真的是死性不改。那些敌国的人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一个又一个保护他们，从塔萨的大将军摩戈开始，你保护了多少敌人？叶星月、莫衍、子攸、沐无双，若我判你通敌叛国之罪，十个萧然也不够砍头的！”
萧然一声不吭地忍受着大哥的重击，每一下玉带抽在背上，都能迅速拱起一条深红的棱子，火辣辣的疼痛如开水烫过一般蔓延开去。
这样的倔强令萧潼更加恼火，下手便更加重了。很快背上的衣服被抽破，鲜血渗出来，染上白衣，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萧然只是无声地跪趴在那儿，低垂着头，冷汗沿着额头、脸颊流下来，一滴滴落到地上。他始终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萧潼看着萧然的样子，心狠狠揪起来，手开始发软，啪的一声，玉带失手掉在地上。他倒退两步，跌坐在椅子里，轻轻笑起来，无限嘲讽：“关我什么？现在是丹儿任皇上，国家大事由他去操心。你我不过是普通百姓。我何必要罚你？何必要让自己心疼？”
“大哥！”萧然只觉得胸口被生生撕裂开来，疼得眼前发黑，“大哥，小弟该罚，你只管罚吧。你这样罚了我，我心里可以好受些。我很矛盾、很痛苦，我不知道怎样做到完美。我想护尽天下人，可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凡人，我太傻……”
萧潼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看着他俊美绝伦的脸被自己打得又红又肿，眼前仿佛又出现从小到大的一幕幕……何必啊，这只是两个人的宿命……伸手将他扶起来，手指在微微颤抖，声音也在颤抖：“我打你又如何？你这辈子都休想改变了。走吧，到床上去，我帮你上药……”
离州，知府司瀚南的府第。夜深人静，忽然一声惊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