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几个小时,前面的路开始变得很不平坦了,逐渐难走起来。稻草人不时就会跌倒,不过好在他永远不会受伤,多萝茜把他扶起来,让他站直了。
到了中午,他们坐在靠近一条小河的路边准备吃饭。多萝茜打开小篮子,拿出一些面包来递给稻草人,但是他婉拒了。
“我是不用吃东西的,我永远不会觉得饥饿。”他说,“我不会饥饿是一件幸运的事,我的嘴巴是用笔画出来的,如果当初制造我的人在那里割出一个洞来,我就能够吃东西了,不过这么一来,被填塞在里面的稻草就会跑出来,那就将破坏我头部的形状了。”
多萝茜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她点一点头,继续跟托托吃着面包。
吃完了午饭,稻草人说:“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多萝茜把关于她和托托的事情告诉了稻草人,还跟他说在堪萨斯州的每一种东西是如何的灰暗,旋风又是怎样把她刮到这个奇异的奥芝国来的。
稻草人用心听着,说:“那我就弄不明白了,你为什么愿意离开这个美丽的地方,回到那又干燥又灰暗的堪萨斯州去呢?”
“这是你没有脑子的缘故,不管我的家乡是怎样的凄凉和灰暗,可是,再没有别的地方比自己的家乡好。”多萝茜一字一句很认真地对稻草人说。
稻草人长叹了一口气,他说:“我当然不能理解,如果你的头脑里也填满了稻草,像我这样,也许你就会留在这个美丽的地方了。”
多萝茜问:“你能给我讲一个故事吗?”
稻草人为难地回答说:“我的生命太短暂了,使得我实在不知道些什么,所以我根本就不会讲故事。我还只是前天才被做成的,在此之前,世界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我一点儿也不知道。那天,一个农民先做好了我的头,然后他首先画了我的耳朵,所以很幸运,有了耳朵后我能听到他在说些什么。那会儿另一个芒奇金人和他站在一起,我第一次听到的事情就是这个农民说:‘你觉得这两只耳朵我画得怎么样?’另外一个回答说:‘嗯,我想它们不应该是直线的。’‘没关系的,’农民说,‘只要它们像耳朵就行了。’它们真的够像了。‘现在我开始要画眼睛了。’农民说。于是他先画我的右眼,一会儿就完成了,有了一只眼睛后我就开始看着他,并且带着极大的好奇心,看着围绕在我四周的每一件事物,这是我对于世界的第一次认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哦,这是一只很美丽的眼睛,’那个芒奇金人评论着,他用心地看着农民画,‘很好,蓝色正是眼睛的颜色。’‘我想我要把另外一只眼睛画得再大一点儿,那样会比较漂亮。’农民说。当我的左眼也被画成的时候,我比以前看得更加清楚了。接下来,他画好了我的鼻子和嘴巴。但是我不能说话,因为在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嘴是做什么用的。我很好奇地看着他在做我的身体,做我的手和脚,当最后把我的头装在身体上以后,就全部完成了。我感到非常骄傲,因为我几乎是一个真人了。‘这个家伙的样子应该能吓退乌鸦,’农民说,‘它看起来还真像一个人。’‘哦,它已经有人样儿了。’另外一个说。我觉得他们说得很对。农民把我带到了稻田里,用一根竹竿把我插在那儿,就像你在那里遇见我时那样。后来,那两个芒奇金人走开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那里。我并不愿意这样孤单单地被吊着,很想跟他们一块儿走,可是我被强迫吊在竹竿上,脚不能着地。每天都有许多乌鸦和其他鸟儿们飞到稻田里来,当它们看见我以后,以为我是一个芒奇金人,马上就飞走了。这一点让我很高兴,我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了。有一次,一只老乌鸦飞到我旁边,它在很仔细地注视我以后,跳上我的肩头说道:‘哼,农民居然还想用这个笨拙的稻草人来愚弄我。不论哪一只有见识的乌鸦,都能够看出你只不过是用稻草填塞的而已。’接着它又跳到我的脚下,吃着稻田里的谷粒。别的鸟儿们看见我并不能拿它怎么样,也一起飞下来啄着谷粒,所以在不到一会儿的时间,我的四周已经是黑压压的一大群乌鸦了。对于发生这件事情我感到非常苦恼,因为这毕竟说明了我不是一个优秀的稻草人。一只老乌鸦安慰我说:‘如果在你的脑壳里装了脑子,你就会像农民一样优秀,甚至比他们更优秀。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不论是一只乌鸦还是一个人,脑子是身体里唯一有价值的东西。’乌鸦们飞走了以后,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最后决心要努力获得一个脑子。我运气真好,刚想到这里你就跑过来找我了,还帮助我离开了竹竿。就像你说的那样,等我们到了翡翠城,我相信那伟大的魔法师奥芝一定会给我一个脑子。”稻草人憧憬着。
“我也希望能够这样,”多萝茜诚恳地说,“看起来你非常渴望得到它。”
“是的,我太渴望了,”稻草人回答道,“总是被别人说成是一个蠢货,是多么不愉快的感觉啊!”
多萝茜说:“嗯,那我们就走吧。”她把小篮子交给了稻草人。
现在路旁没有矮墙了,地面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也没有耕种过的痕迹。天又快黑了,他们走进了一片大森林里。森林里的树木长得很高大,树干一个靠着一个,枝叶也互相交错着,挡住了阳光。但是这两个旅行者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他们一直走进森林中去。
“如果沿着这条路走,一定会走出森林的,”
稻草人说,“如果翡翠城是在路的那一端,我们必须顺着这条道路走。”多萝茜说:“是的。”
一小时以后,阳光彻底消失了,他们在黑暗中一步一拐地摸索着向前走。多萝茜什么都看不见,好在小狗托托能够在黑暗里看得很清楚;稻草人说他也能够像白天一样什么都可以看见。多萝茜就拉住稻草人的手,向前走去。
“前面不论是看见什么屋子,或者什么可以待的地方,只要能在那儿过夜的,你必须要告诉我,”多萝茜说,“因为走夜路实在太难受了。”
过了没多会儿,稻草人停住了。他说:“在我们的左手边,我看见一座用木头和树枝搭起来的小茅屋。你想去那儿吗?”
多萝茜回答:“太好了,我累极了,实在走不动了。”
稻草人领着她穿过树林,来到那座小茅屋旁,多萝茜走了进去,幸运的是在小屋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张小床,床上铺满了干干的树叶。她立刻躺了下去,托托依偎在她的旁边,他们很快地睡熟了。可是稻草人永远不会感到疲倦,他站在角落里,耐心地等待着他们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