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定二十三年(公元1183年)七月初七日(本书使用农历纪年)。
山东益都(今山东青州)。
天蓝如洗,没有一丝儿云。气温随着太阳的升高而升高。
在益都城东北二十余里的一条乡间路上,灰尘跟着急驰的马蹄一团团飞扬起来,黄雾般的,恰似翻腾着的一条拉长的烟幕阵。一队金兵在飞驰狂奔。金兵们要到杨家村(金占领青州后,改青州为益都,改杨家堡为杨家村)抓捕该村村民杨在辉及其家人。
杨在辉是北宋杨家将的后裔。抗辽名将杨业牺牲后,他的儿子杨延昭仍然是宋朝守卫北方的一员名将。杨延昭的儿子杨文广跟他的祖父、父亲一样,是一位爱国将领,他在父亲最后守关的地方高阳关(今河北高阳县城东)定居下来。杨在辉即是杨文广的后代。金攻宋,高阳关很快变成了金的属地。金人横征暴敛、鱼肉百姓。杨在辉的爷爷不堪忍受,遂率部分族人迁往青州(本书对此称谓:改名之前称青州,改名之后称益都,归宋后复称青州),在青州城正东偏北方向找了一个村定居下来。杨在辉的爷爷将定居的地方取名为杨家堡。
“爹,金狗来了!金狗来了!”年方六岁的杨安国(乳名安儿)跑进家门,对正在习练长枪的杨在辉说道:“已经进村了!”汉人对残暴的金兵恨之入骨,故称呼金兵为“金狗”。
“安儿,别急。你快让王婶扶你娘上马车。”杨在辉对杨安国说完,又转过身去对在马厩喂马的张虎吩咐道:“虎儿,快套马车!我挡住金狗。”王婶是杨家村的接生婆,其丈夫名叫王桂东,故村民们常称之为王桂东家的或桂东家的。张虎是杨家的仆人,从小跟着杨在辉习练武术,杨在辉待之如己出。
杨在辉的妻子刘福月已有十个月的身孕,即将分娩,杨家村接生婆桂东家的正准备给她接生。桂东家的听到金兵将到,马上收拾了接生工具(剪刀、线团等),然后扶她下了炕,走至院内。
张虎套好了马车。他眼疾手快,立即将一个木板凳搬到马车旁,并帮桂东家的扶刘福月上了马车。随后,桂东家的和杨安国也上了马车。
“向南,出了村,往西南方向走。”正在穿着铠甲的杨在辉见张虎套好了马车,即安排张虎道:“绕过城(益都城)去。我断后!”“是!老爷。”马车快速驶出家门。
益都城西南方向是一片大山,易隐蔽躲藏。
杨在辉穿戴完毕,从马厩里牵出他心爱的“飞狐”马,尔后策马追赶前行的马车。
金兵闯进了杨家村,逐户查找杨在辉的家。
“谋克,有一辆马车朝村南去了,后面还跟着一个骑马的。”一名阿里喜(女真语,士卒之副)气喘吁吁地跑到这队金兵的领队黄掴阿鲁达面前说道:“是不是杨在辉和他家里的人?”“应该是!上马,追!”黄掴阿鲁达率队向村南追去。
黄掴阿鲁达是一名“谋克”。“谋克”是女真族语言,在这里是“百夫长”的意思。金朝是由女真族建立的。在女真族向奴隶制社会转变过程中,形成一种重要的政治和军事组织,叫做猛安谋克制度。这种猛安谋克制度,开始出自战争需要,是一种军事组织,后来成为地方行政组织。完颜阿骨打规定,三百户为一“谋克”,十“谋克”为一“猛安”。猛安的官职为从四品,负责军务管理、训练武艺,也管理农业租税收缴事务。谋克的官职为从五品,负责组织军队训练,相当于县令的地位。这样,猛安谋克又成为官爵、将校等的称呼。故在遇到“猛安”、“谋克”称呼时,要分清其为军事称呼还是行政称呼。士兵称呼黄掴阿鲁达为“谋克”,此处称呼为军事称呼。就军事组织而言,“猛安”就是千夫长;“谋克”就是百夫长。猛安之上置军帅,军帅之上置万户,万户之上置都统。谋克以下的称谓分别是蒲里衍(谋克之副,即牌子头)、执旗(什长)、击柝(伍长)、士卒(正兵)、阿里喜(士卒之副)。
不到三刻钟,在益都城南云门山北侧,金兵发现了杨在辉一行人,并且追了上来。
“虎儿,往西南方向走,进了大山就好了!”杨在辉对赶着马车的张虎大声说道,“我先杀几条金狗。”
“老爷,我来对付他们,你先走吧。”张虎跳下马车,想自己留下来,让杨在辉先走。
“不行!你打不过他们。”杨在辉大喊一声,“快走!”“好吧。”张虎知道杨在辉的脾气,遂重新跳上了尚在奔驰着的马车。
山路崎岖蜿蜒,有窄有宽。
杨在辉身高八尺(古时尺寸比现在的短,此后叙写古人身高、距离等时均用古时尺寸),四方大脸,膀阔腰圆,戴着一顶用来遮阳的苇笠,身穿棕色铠甲,足蹬黑色粗布鞋。他横枪立马于一处高坡上,挡住了追赶上来的金兵。
太阳像火一样悬挂在天空,熊熊地燎烧着大地。汗水从金兵们的脸上流了下来。因为天热,金兵们都没有戴着他们统一配发的“花帽”,均用布条将长发束在脑后。
在距杨在辉三十余尺的地方,金兵们停了下来,黄掴阿鲁达向前提了一步马,然后用汉语问道:“你就是杨在辉吧?”“正是!本人坐不改名站不改姓。”杨在辉的话铿锵有力。
“好!找的就是你。你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识时务的,赶快下马就擒。”“哪来的朝廷?”“大金朝。”“我是大宋子民,只认大宋朝廷。”“休要犟嘴!”黄掴阿鲁达说完,将手向身后的金兵一挥,命令道:
“上!”因为道路狭窄,杨在辉又在坡上,金兵只好单个往上冲。杨在辉的长枪龙飞凤舞、出神入化。不久,两名金兵即被挑落马下。
黄掴阿鲁达年方二十,面白唇红,穿一身白色战袍,外披白色铠甲(女真人崇尚白色,女真百姓喜欢穿白袍,女真将士喜欢穿白甲戴白盔),挺一支银色长枪。别看他年纪小,他已率队参加了上百次战役,刁钻毒辣。他见杨在辉武艺高强,非等闲之辈,觉得自己亦非对手,遂决定利用弓箭射杀杨在辉。他向身边的完颜鸿钧命令道:“用箭,狠狠地给我射!”完颜鸿钧是金兵中的神射手,听到命令,迅速从背后取下弓来,从箭袋里取出一支箭,上箭拉弓,对着杨在辉的头部射了出去。杨在辉眼疾手快,见箭飞来,用长枪一挡,那箭呼啸着从耳边飞走。
“一块儿射!”黄掴阿鲁达见完颜鸿钧未能射中杨在辉,即命令身边的金兵一起举弓放箭。二十余名金兵几乎同时从背后取下箭来,上箭拉弓。
杨在辉心想,若拍马离去,就有可能中箭身亡,还有可能让金兵追上家人,因此,他决定拼死一搏。他毫不犹豫地打马,迎着金兵,向前冲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在金兵们尚未将箭射出之际,他冲进了金兵队中。不久,他又将两名金兵搠下马来。
天越来越热。汗水疯狂般从杨在辉的脸上滚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被马蹄蹬起的灰尘里。灰尘也越来越厚了,飞起来的灰尘粘到了他的脸膛上,使正在战斗中的他窒息得不得不张开口来吸气呼气。半个时辰后,他已疲惫不堪,上气不接下气。
黄掴阿鲁达见杨在辉将无力支撑下去,即亲自拍马上前挑战杨在辉。
杨在辉虽眼冒金星、心力交瘁,但不肯认输。他与黄掴阿鲁达又激战了二十余个回合。他渐渐失去了进攻之力,连招架之功也勉强了。他的一个抵挡动作稍慢,被黄掴阿鲁达一枪刺中胸部,跌落马下。鲜血从他的胸部涌出,湿透了他的内衣,染红了他的铠甲……
张虎赶着马车疾驰狂奔。刘福月在闷热不堪与颠簸不已的车内强忍着疼痛。桂东家的在车内一边扶着刘福月,一边照顾着杨安国。
一个时辰后,马无力再奔跑了,只好信步前行。
太阳即将落山,气温居高不下。马车沿着山间小道徐徐走进了一座大山里。
“哎哟!哎哟!我受不了了!”刘福月浑身大汗淋漓,其腹部委实痛得厉害,禁不住喊了出来。
“虎子,”桂东家的对张虎说道,“找个住户,太太快生了!”张虎向四周看了看,对坐在车内的桂东家的说道:“附近没有住户,不过,前面好像有一座寺院。”“寺院也行,总不能让太太在马车上生。”寺院的名字叫普济寺(后易名为文殊寺),有二十余名僧人在此念经习武。马车走进的这座大山叫仰天山。普济寺位于仰天山的三面峭壁之间。“普济”就是普遍地救济众生的意思,故普济寺自建寺开始,即接近百姓,香火不断。普济寺的殿堂坐西面东,而非坐北面南,其主要建筑设在东西轴线上,附属建筑安设在南北两侧,形成南北对称的布局。为什么普济寺的殿堂朝向如此设置?兹有一个普济寺碑记中记载的故事。
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率随从巡游到仰天山,放眼一望,连声叫绝,信口说道:“数日前,朕于梦中进入一座仙境,遇文殊菩萨向朕问候。此处山林,竟与朕梦中所见毫厘不爽!”于是,赵匡胤下令在山中修建一座寺庙,寺庙的朝向系赵匡胤钦定。
张虎停下马车,登上八十四级青石台阶,来到普济寺门前,见有两位年轻的僧人站在两棵枝叶繁茂的槐树下,便走向站在南边槐树下的僧人,问道:“师父,请问主持在吗?”“在。”僧人汪得江看到来人满头大汗、心急火燎的样子,料定必有急事,遂问道:“施主有事吗?”“我们被金兵追杀,我家太太又要生了,附近没有村子,想借贵寺一间房子暂用。”“你稍等,我去禀报主持。”一会儿,主持心然与汪得江一起走出寺门。
“阿弥陀佛,”心然快步走到张虎面前,合手说道,“施主有难,我们定鼎力相助。本寺北侧有几间偏房,若不嫌弃,请进!”“谢谢!我去请太太。”张虎说完即跑下台阶去。
太阳离开了人的视线,沉到山的西边去了,天边尚存留着片片残红,红晕轻轻地笼罩着普济寺。
在普济寺北侧的一间稍大的房间里,桂东家的焦急地等待着为刘福月接产。汗水湿透了刘福月的头发与衣服。刘福月难产。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尽管山中的气温比平原的气温低得多,但这一天,湿热的蒸气还在徐徐上升,而且有增无减。高于山巅的蒸气,远远地望着已落了山的太阳,仿佛要把太阳的余晖吞吸过来。不久,月亮出来了,蒸气又在吸食月亮的光辉。说来也怪,这一天,那蒸气越变越白、越变越亮。尽管天完全黑了下来,但蒸气的亮光却映到了普济寺后面的山崖上。普济寺后面的山崖泛起了亮光,愈泛愈亮,那亮光如同灯火一样照亮了普济寺及周围的山林。
亥时,一声接一声嘹亮的婴孩的啼哭,从普济寺北侧的一间房子里传出,那啼哭声尖细有力,抑扬顿挫。从山崖上释放出的亮光照进了这间房子,照得房内光亮无比,照得婴孩的脸蛋红艳艳的。
“可生出来了!可生出来了!”桂东家的高兴地忙活起来 剪去婴孩脐带,包裹婴孩,接胎盘,给大人擦洗…“婶子,”张虎见桂东家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女孩!你听,这哭声,多响!多细!长大了,肯定和她爹一样,是个好样的!”“好!好!”张虎攥紧右手朝左掌用力打了两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太太这边放心了!婶子,你帮着看着安儿,我找老爷去!”“中!你快去吧。”桂东家的是益都当地人,说话带着一口地道的益都口音。
张虎走到马车前,卸下马,骑上马,拍马而去。
普济寺后面壁立的山崖放出的光“夜则穿月两垂,色明如银;昼则映日园下,色耀如金。”山崖系直陡竖崖,像鬼斧神工劈出的一样,其高与宽均有数十丈,其石壁由赭黄色与黛色相间组成。在看不到土质的石壁上,有十余棵松柏顽强地生长着,这些松柏没有一棵是直立生长的,全部呈倒挂姿态,而且树干螺丝般旋拧着。
山崖初放光时,正值傍晚。主持心然立即叫值班僧人先敲鼓后敲钟,然后同时敲钟敲鼓,让钟鼓齐鸣。与此同时,心然召集寺内所有僧人到大雄宝殿前的院子里,向着大雄宝殿跪着,也向着不远处的放光的山崖跪着。心然师徒认为,山崖放出的光芒即是佛光,系佛显灵。
心然在跪拜时,恍惚中做了一个梦,梦中如来佛祖对他说道:“天生一个女孩降于尔寺,与吾佛有关,应取名妙真,好好照看,以后她会尽其所能普济众生。”他努力睁开眼睛,想拜见如来佛祖,却不见如来佛祖的真容,只有如来佛祖的话音尚在耳畔。为此,他认为他刚才所做的梦并非梦。他已听到了婴孩的啼哭声,于是他口中连续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心然为刘福月所生的孩子取名“妙真”。因孩子的父亲姓杨,故孩子的大名叫“杨妙真”。心然将自己住的卧室腾挪出来,让刘福月与小妙真住了进去。在杨安国与杨妙真之间,刘福月还生过两个女孩(均不满周岁即夭折),故杨妙真在家排行老四。
因普济寺后的山崖在杨妙真降生日放光,而杨妙真又与佛有缘,故心然为山崖取名为“佛光崖”。后人有诗特写佛光崖,诗文如下:
半空削就壁千寻,秀出悬崖雨不侵。
秋叶半翻红点点,虬松倒挂碧森森。
宝藏舍利光含寺,珠隐牟尼气满林。
堪叹群僧共碌碌,何人对此悟禅心。
初八日上午,张虎向老乡借了辆马车,把自己骑的马套上,将杨在辉的尸体拉到了仰天山普济寺。
刘福月见杨在辉已撒手人寰,如五雷轰顶,悲痛欲绝。杨安国时而哭嚎,时而抽泣,暗自发誓要替父报仇。杨妙真刚刚面世,其啼哭系面世之啼哭。
心然主持向刘福月建议,将杨在辉埋葬在仰天山东北山脚,同时建议刘福月一家人也不要返回杨家村了,以防不测。
刘福月听取了心然的建议,她安排张虎用马车先将王桂东家的送回杨家村,再将家中细软及值钱的物件悉数取出,然后到益都城里买一具高档的棺材。尽管落难,她还是想让丈夫“走”得体面些。
心然与众僧在杨在辉的棺材前念经,超度英灵。
张虎在仰天山东北山脚,选择了一处松柏林立、有山泉水经过的地方,为杨在辉立坟。
初九日下午,杨在辉入葬。
仰天山峰壑回合,清泉常流,林密花繁,鸟兽嬉戏,确实是一处世外桃源。
半个月后,在离杨在辉坟墓不远的地方,张虎在山民们的帮助下盖起了茅屋。坟墓在西边,茅屋在东边。张虎用马车将刘福月、杨安国、杨妙真一家人接至茅屋。杨家人住在正屋,张虎住在厢房。
仰天山上植被丰富,山中森林依山随峰,层层叠叠。深秋时节,这儿有由黄栌、红枫、黄连木等色叶树种组成的一百余公顷红叶林,些许黄色点缀漫山遍野的红色,蔚为壮观。山中还有银杏、雪松、水杉、侧柏、龙柏、垂柳、枫杨、鹅耳枥等观叶树种;还有绣线菊、蔷薇、紫荆、山梅、迎春、锦葵、石榴、芍药、牡丹、杜鹃、丁香、茉莉、百合、山丹丹等赏花草木;还有板栗、山楂、苹果、杜梨、杏、梅、枣、柿、樱桃、郁李、葡萄、枸杞等可食果木。还有许多植物的花、叶、根可以食用,如野菊、香椿、山参、木耳、蘑菇、蒲公英、黄花、野芹、山韭等。
在仰天山上,杨家人不愁吃。在仰天山上,杨家人远离了世间的喧嚣。
张虎几乎每天都在教着杨安国练习武艺。他教着杨安国不仅练习杨家枪法,还练习刀法、棍法。他本人钟爱习练棍棒。
杨安国虽然跟着张虎将杨家枪法习练至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却钟爱刀法,故与之如影相随的是一柄大刀。
杨妙真从两岁开始,看着两位哥哥练武,就跟着学习起来。她那一招一式还颇有韵味。两位哥哥都很喜欢她,不时指点她几个招式。她渐渐长大,武艺亦渐臻佳境。她特别喜欢练习“杨家枪”,她将“杨家枪”的招法练得出神入化。她在长枪围脖上缠上一圈雪白的线段作缨子。她舞起长枪来,那枪上的缨子即抖起来,有时瘦若枪杆,有时粗如碗口。她急速舞动,那枪如龙戏水,那缨子浑似梨花舞雪。她结合自身的特点,对“杨家枪”的枪法进行了改进。张虎和杨安国均对她的枪法倍加赞赏,杨安国给她使用的枪取名为“梨花枪”。
也许与佛有缘,杨妙真经常到普济寺进香并看望心然主持及其他僧人。尽管她年幼,心然对她却异常敬重。有时,心然亲自教授她读书识字,还安排武僧汪得江指点她的武艺。有一天,经心然同意,她拜汪得江为师。她在普济寺里不仅学到了知识,还学会了诸如少林拳、少林棍法等武术。
在仰天山的东首,有一座崮,名叫摩云崮。所谓“崮”,就是四周陡峭、顶上比较平的山,有的崮是在山顶上突起的平顶峰。摩云崮属仰天山山脉,它是耸立于海拔近三千尺的山巅之上的崮,崮高近二百尺,是沂蒙山东北部独一无二的险崮。这座险陡的崮的名字是心然起的,故听起来有些禅意。
摩云崮险且陡。杨妙真在小时候经常遥望摩云崮,见其四面绝壁悬崖、突兀高峻,不可企及。她在跟着师父汪得江习武后,常常登上崮顶,并在崮顶学武习艺。她矫捷如猿,登崮如履平地。在崮顶,她有了山登绝顶我为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