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杨妙真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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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除恶锄奸长城峪 见义勇为城隍庙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到了金承安三年(公元1198年)。

十月,金秋将仰天山打扮得美丽动人。

清晨,杨妙真信步走向普济寺。天真无邪的她,春山横黛,秋水含情,杏靥桃腮,柳腰莲步,犹如海棠带雨,杨柳迎风。

当杨妙真走到普济寺门前时,她看见一妇人正倚在门前北侧的那棵槐树上。妇人穿着一身灰布衣服,用一根白布条束着头发,看样子三十余岁,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泪花。

“大嫂,怎么了?”杨妙真走上前去,十分关心地问道,“遇上难事了吗?”妇人点点头,小声抽泣起来。

“大嫂,遇上什么难事了?”“唉!”妇人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位手持一杆长枪的面如桃花、眼若寒潭的少女,长叹一声,然后说道:“俺家遇了大难了!前日,冯四领着一帮黑狗子,到俺家催粮食。俺家缴不上,他们就把俺孩子他爹绑起来,用鞭子抽,用棍子打,结果活活地把俺孩子他爹打死了……”妇人说着,哭泣起来,最后哭着说道,“俺到庙里来,是想给俺孩子他爹上炷香,让他走好。”妇人所说的黑狗子指乡兵,因乡兵穿着黑色制服,又替金兵卖命,故时人称之为黑狗子。在县城、州城或府城,穿着乡兵服装的叫签军,乡兵虽听命于乡(镇)公所,但归县里的签军队管理。签军是金在中原征收的汉族兵,遇有战事,签军被拉往战场帮金兵打仗,平时签军在各地帮着金兵维护治安、欺压百姓。因此,老百姓又称签军为汉奸。

“大嫂,你家住在什么地方?”“长城峪。”杨妙真去过长城峪,长城峪在齐长城的南侧。长城峪背后的齐长城非是人工用砖或石垒成,而是天然的悬崖。悬崖高约三百余丈,绵延数十里,悬崖将春秋战国时期的齐鲁两国在此段分开。齐人借此作城墙。悬崖两端以城墙延续。故在仰天山的这一段悬崖亦被称作齐长城。

“冯四住在哪儿?”“和俺一个村。他平常在马旺,夜里回家。”马旺是齐长城下的一个大村,金人在这里设乡,管辖周围二十多个村,故马旺村便成了乡驻地。冯四是乡长。

“冯四的家在村子的什么地方?”“西北角,就他那一户,孤零零的。”“大嫂,我替你报仇!”杨妙真不仅痛恨金兵,还痛恨为虎作伥的汉奸。

夜如此严厉陌生。它吞没了最后一缕晚霞,吞没了灰蓝的天空,吞没了银白的星星,吞没了树影,吞没了油绿的风……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杨妙真见她娘和两位哥哥已经入睡,即悄悄地起床,穿上平常自己练武用的玄色铠甲,戴上稚冠,然后用一黑色布巾遮在脸上。顿时,只见她的凤眼蛾眉,不见她的朱唇玉齿。她来到马厩,牵出她平时喜爱的枣红色大马,放上鞍鞯,登蹬上马,借着夜色,朝长城峪赶去。

杨妙真抵达长城峪,将马拴在长城峪村东边的小树林里,只身潜入村中。她蹑手蹑脚来到村西北角的一个孤零零的院落边,发现此院落的一间房子里尚亮着灯,即悄悄走至该房间后面。她爬上一棵树,透过后窗,窥视房内动静。

房间内,胖头大耳、粗腰肥臀的冯四正在喝酒,喝得醉眼惺忪。有一名身着翠绿色衣裤的青年女子,袅袅婷婷走到冯四跟前,轻抬翠袖,慢举红绡,低屈柳腰,捏着娇音,嗲声嗲气地说道:“四哥,你当了这么多年乡长,怎么家里还这么穷?”“穷吗?翠翠,你瞧不起俺?”翠翠是醉月坊里的妓女。醉月坊是马旺乡唯一的一家妓院,这家妓院里有六名妓女,翠翠是其中长得比较好看的一位。

“怎么不穷?你看你家里只有几张桌子,几个小凳子,还有什么?”“这,你就不懂了。俺就是有东西,也不能摆在面上。村里那些穷鬼,知道俺有东西,还不来抢俺的?”冯四有些醉了,为了显摆,他从桌前踉跄着走到炕前,掀起炕上的席子,再将席下铺炕的麦秸划拉到一边,揭开一块方木板,从炕洞里取出了两个金元宝。之后,他将两个金元宝在翠翠面前晃了晃说道:“你看,这是什么?不是吹的,这仅是俺宝库里的两根牛毛!送给你一个!”他说完,将其中一个金元宝递给了翠翠。

“四哥真好!”翠翠嫣然一笑百媚生。

“就你嘴甜。”杨妙真虽小,但听到房中传出的话,明白里面的男人正在和一个婊子玩闹。婊子一直称房中男人为四哥,说明房中男人即是冯四。因此,她从树上溜下来,拿起梨花枪,走至东院墙下,“噌”的一声跳入院内,踹开房门,闯入房间。

“你就是冯四吗?”杨妙真用枪尖指着冯四的大脑袋问道,“是不是?”“是……是。”冯四看着明晃晃的枪头,吓得两腿如筛糠,张口结舌地问道,“姑奶……奶,你是……是哪位?”“杨妙真!”杨妙真嗓音洪亮。

“姑奶奶来这里是想要钱?俺这里有一个金元宝,够你用一阵子的。”“不要钱!”“那你要什么?”“要命!”“啊!为什么?”“因为你是恶霸,是汉奸,替金狗做图财害命的事,罪大恶极!”“我没干什么坏事啊!”“胡说!把人都打死了,这不是坏事?”冯四知道无法抵赖,但见对方是个女孩,估计能够打过对方,即用左手迅速挡开对方的长枪,用右拳对着对方的额头打去。

杨妙真早有防备,她躲过冯四击打过来的重拳,同时用长枪枪杆狠扫冯四的颈部,接着抬起右脚,踹向冯四的小腹部。冯四“哎哟”一声跌倒在炕前方桌下。她不等冯四爬起来,跟上一枪,扎在了冯四的心口处。她抽出长枪,冯四的胸口血流如注。

“饶命!”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翠翠见冯四已命归黄泉,再看看杨妙真那枪尖上还滴着血的长枪,不停地小声叫着:“饶命!饶命……”

“你走吧,不关你的事。”“好,好。”翠翠匆忙跳下了炕,穿上了鞋,风一般溜出了冯四的家门。

杨妙真从冯四的炕上抓起一条被单,将炕上的席子掀起,打开炕洞,从中取出冯四藏匿在家中的金银珠宝,然后用被单包好,悉数取走。

这是杨妙真第一次杀人。当她见到冯四血流涌出时,她有些恶心,有些鼻酸。但不久,她想到自己除掉的是恶霸汉奸,心中徐徐盈满了快感。

夜黑黢黢,阴森森。杨妙真骑马走在回家的路上,夜色却难以掩盖她那兴奋的心情。

翠翠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跌跌撞撞地跑回了醉月坊。她将冯四被人杀死的经过告诉了鸨母王云。

王云生得肥肥的,长着乌云似的一堆黑发;脸皮虽粗,两腮却红润润的;生得一双好眼睛,平常水汪汪地在客人身上睃来睃去。这时的她听罢翠翠的叙述,眼珠一转,倍感恐慌。她担心此事会怪罪到翠翠和醉月坊。

这时,她想到了正在苗苗房里的副乡长傅金华,即领着翠翠走向苗苗的房间。苗苗是醉月坊里的另一名妓女。

傅金华被王云和翠翠搅了兴,很觉不爽。不过,他听完翠翠的叙述,知道冯四已死,却非常高兴。他想,冯四死了,他就可以继任乡长了!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嘿嘿”地笑出声来。

“傅乡长,”王云见傅金华笑了,遂问道,“翠翠没事吧?也不会怪到醉月坊吧?”“没事?说得轻巧!冯乡长是大金朝任命的乡长,他不明不白地死了,肯定要追究。追究下来,你们都脱不了干系。”傅金华的心眼转得很快,他想趁机捞上一把。

“那怎么办?”王云的心中直打鼓。

“好办!破财免灾,只要给益都城里完颜府尹送点好处,那就了了。”“送多少?”“我觉得,至少要送三千两银子!”傅金华欲借益都府府尹完颜霆的名义进行勒索,但他考虑到王云和翠翠的实力,并没有狮子大张口。

王云用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傅金华。最后,她咬了咬牙答应下来。

次日,傅金华收到了王云和翠翠凑上来的一个金元宝(翠翠从冯四家带出来的)、三百两银子、三副玉躅,心满意足。此后,他得意洋洋地赶往益都城。他想把冯四被杀的案情报告给益都府,并想继任乡长。

金占领青州后,将北宋的京东东路改为山东东路,设总管府。“山东”一词,最早是个地域概念,泛指整个太行山以东的地区。从金代开始,“山东”成为行政区划名称。山东东路的治所在青州(后改名益都),管辖益都、济南二府和潍州、滨州、沂州、密州、莒州、海州、棣州、缁州、莱州、登州、宁海州等十一个州,领五十三个县。金朝将宋的青州府改称益都府,益都府的长官叫府尹,副职称少尹,还有府判等属官。益都府的府尹兼管山东东路总管府,同时还管理山东东路兵马。益都府下辖益都、寿光、临朐、临淄、乐安(今广饶)、博兴等七县。

益都府府尹完颜霆(原名李二措,赐姓完颜,河间府人)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时人称呼他为“赛张飞”。

他着一身大金官服,端坐在府衙内。

傅金华走进府衙,向完颜霆行礼,然后禀报了冯四被杀一案。

完颜霆听完汇报,火冒三丈。他马上安排益都府少尹兼山东东路兵马副都总管安远大将军黄掴阿鲁达,调查此事。黄掴阿鲁达又安排完颜鸿钧带领二十名金兵,到马旺调查此事,并抓捕凶手。傅金华带着金兵赶往马旺。

两天后,傅金华领着乡兵查问到了杨妙真的下落。完颜鸿钧决定在拂晓时分突袭杨家。

在那个晴朗的夜晚,星星如同冻凝的雪花一般,缀满深蓝色的天幕。

东方尚未泛白,杨妙真即跟着张虎和杨安国两位哥哥晨练去了。他们走向仰天山山腰,在山腰一处比较平整的场地上习练起来。

拂晓时分,完颜鸿钧带领二十名金兵骑马赶到杨家,并迅速将杨家团团围住。完颜鸿钧下令冲进杨家。杨家空无一人。原来,兄妹三人晨练去了之后,杨妙真的母亲刘福月挎着提篮到山中采野菜去了。完颜鸿钧命令士兵将战马拉进院子,然后到院子四周埋伏。

杨家马厩里的马见院子里拴满了陌生的各种颜色的战马,即一齐“咴儿咴儿”地叫了起来。金兵的马听到杨家的马叫起来,亦跟着叫了起来。

几名金兵走进院子欲制止它们的叫声,却适得其反。

刘福月离家并不远,她正采着野菜,忽然听到马叫声从家的方向传来,接着又听到一群马的叫声从家的方向传来。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挎起提篮往家中走去。

刘福月刚刚踏进院门,即被院内的金兵用长枪和大刀逼住。她见到金兵,不由得想到了丈夫。她禁不住怒火中烧,向金兵厉声质问道:“你们来干什么?”完颜鸿钧在益都呆了多年,他能听懂刘福月的问话,他用半生不熟的益都话应道:“来抓你的宝贝女儿杨妙真。”“抓她干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她是个孩子,可她杀了大金朝马旺乡长冯四。”“呸!”刘福月听到“大金朝”三个字,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说道: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是大金朝!”“你竟敢诬蔑大金朝!诬蔑大金朝是没有好下场的!”完颜鸿钧声嘶力竭地吼道:“绑了!”金兵将刘福月绑到门口外右侧的一棵榆树上。

“狗杂碎,没有人性的东西!”刘福月知道杨妙真杀冯四一事东窗事发,于是义正辞严地说道,“我女儿就是杀人,杀的也是狗汉奸!”“胡说八道!杀了大金朝的人,就是凶手,就是贼寇!快说,”完颜鸿钧气急败坏地问道,“她到哪儿去了?”“不知道!”“给我打!”完颜鸿钧下令用马鞭抽打刘福月。

刘福月穿着一身淡蓝色棉布衣服,内衬白布胸围。仅仅过了半刻钟,她的衣服即被马鞭撕破了,白布胸围露了出来;鲜血一道道滋出了皮肤,染红了白布胸围,染红了淡蓝色衣服。她咬着牙,怒视着打手。

“畜牲!畜牲!畜牲……”刘福月不停地骂着,声音越来越小。

完颜鸿钧见刘福月昏死过去,即下令把马从院子里牵出来,然后放火烧房。金兵们点燃了一把把干草,并把干草分别扔到房屋顶上、马厩棚上、柴火垛上……顿时,烈火熊熊燃烧起来,草木、树枝等发出了“劈啪”的爆裂声,一团浓烟冉冉升起。

杨妙真练完一套少林拳,正想休息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家的方向冒起一团黑烟,即对张虎和杨安国说道:“哥哥,可能家里出事了,咱们快回去看看吧?”

“走!”杨安国也看到了黑烟。这时的杨安国身高八尺二寸,已经超过了当年杨在辉的身高,他两道剑眉,一双秀目,面如白玉,唇若涂脂,鼻高口阔,膀宽腰圆;他穿着一身白色镶黑边的练武服,矫若游龙。

“走!”张虎亦看到了黑烟,赶紧收住手中那飞舞着的木棍,领着杨氏兄妹奔下山去。已过而立之年的张虎俨然一个大哥哥,其言行举止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杨氏兄妹。他身长七尺五寸,浓眉大眼,络腮胡子,也穿着一身白色镶黑边练武服,矫健如鹰。

三人来到家的附近,发现了金兵,又看到了被绑到树上的刘福月,即各自拿着平常惯用的武器冲了过去。金兵发现了他们,一窝蜂般将他们围了起来。他们互相掩护,适时出击。张虎用棍,杨安国用刀,杨妙真用枪……棍棍凶猛,刀刀厉害,枪枪要命。仅用了两刻钟工夫,他们将所有金兵全部击杀。

“娘、娘……”杨安国和杨妙真跑到了刘福月跟前,大声喊叫。

“太太、太太……”张虎亦跑到了刘福月的跟前。

刘福月努力地睁开眼睛,望了望跟前的杨安国和杨妙真,声音异常轻微地说道:“安儿、妙真,我走了……”她尚未说完,即闭上了眼睛,真的走了。

杨安国、杨妙真撕心裂肺般痛哭起来。张虎也在一边哭个不停。

黄昏时分,张虎、杨安国,杨妙真将刘福月葬在杨在辉的墓旁,既而将两墓合围成一个大墓。之后,他们回到家中,又将金兵们的尸体堆积起来,用火点燃……

张虎、杨安国、杨妙真看着被毁的家园,决定离开仰天山。临行前,他们想到普济寺向心然主持及师父们告别。当他们骑马赶到寺院时,心然主持圆寂了。他们相继向圆寂了的心然跪拜。

当晚,杨妙真与两位哥哥离开仰天山,赶往老家杨家村。他们要重建家园,再谋生活。

杨家村杨家已墙倒屋塌,蒿草满院。三兄妹自己动手,修葺房屋。

在杨家村住下后,张虎领着杨安国和杨妙真,赶到离杨家村十余里的刘家窑村,看望杨安国和杨妙真的舅舅刘全。刘全见到杨氏兄妹,听到姐夫、姐姐相继故去的消息,禁不住泪流满面。

话休絮繁。在刘全的帮助下,杨安国学会了制造马鞍子的手艺;杨妙真帮着杨安国制作马鞍子及鞍下垫子;张虎在刘家窑村娶妻定居。

益都城南,群山起伏,峻岭蜿蜒,是洋溪河的源头。洋溪水从群山中冲出来,在益都城西南形成颇为壮观的瀑水涧。瀑水飞流直下,在益都西门外分流。其中一股水流沿益都城北墙根东折,泻人弥河,谓之南洋河;

另一股水流径直北去,北去四十余里后,谓之北洋河。

这里所指的益都城是指益都的南阳城。公元1129年,金兵攻陷青州,焚城而去。那时的青州城是指东阳城,东阳城在南阳城东北方向,东阳城被金兵焚毁后,城址迁至南阳城。金朝改青州为益都后,将新建的益都府官衙迁入南阳城,而将益都县县衙仍留在东阳城。需要说明一点的是,在东阳城兴盛时期,南阳城就已存在,因其毗邻洋溪河,故龙兴寺、赵王府等均建于此,只是当时的城墙还不完整、不高大、不坚固。

益都城(南阳城)东西长约四里,南北长近三里。城墙高约三丈,周长十三里。城墙外面还围有一道一丈五尺深、三丈五尺宽的壕沟,城西、城北的壕沟借用洋溪河;城南、城东的壕沟,在沟里灌水为河,是为护城河。城开四门,东门日“海晏”,西门叫“岱宗”,南门为“阜财”,北门称“瞻辰”。

益都城区保留着五十余座庙宇,城隍庙即是其中之一。繁华的房舍街道集中在城的东半部。城隍庙坐落在居民区与旷野交界处。城隍庙是益都城内最大的庙宇。它的正殿高大,九间殿堂横跨东西。城隍庙的庙院占地百余亩,能划出数家跑马卖艺的戏场。城隍庙内有一座大戏楼,戏楼坐北面南。每月逢五遇十是城隍庙集市,每年五月二十五日是城隍庙庙会。

每逢益都城隍庙集市或城隍庙庙会,杨安国均用马车拉着几十个马鞍子及鞍下垫子来赶集。他所做的马鞍子标致、结实,很受欢迎。他制售马鞍子名扬益都城,故与他熟悉的人习惯称呼他为杨鞍儿,后来,他觉得这个名字并不错,就干脆将乳名用到大名中,将名字改为杨安儿。

金承安四年(公元1199年)五月二十五日,又逢一年一度的城隍庙庙会。凌晨,杨安儿与杨妙真将八十副马鞍子装到马车上,然后套上马,准备赴益都城赶庙会。临行前,杨妙真将梨花枪也放到了马车上。

城隍庙庙会确实热闹。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或卖所有,或寻所需,或凑热闹……戏楼是中心,戏台前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戏楼周围,散布着诸多卖小吃的、卖玩物的、算卦的、赌博的等人。在戏楼的外围,还有几处说书场……

杨安儿在摆摊卖马鞍子,杨妙真在兴致勃勃地逛庙会。

庙会上小商贩们的叫卖声各色各样,有的像说话,有的像唱歌,有的像打架,有的像叫骂。叫卖声抑扬顿挫。

算命先生也来赶庙会。有位年近六旬的算命瞎子身背表面画着八卦图的布袋,左手拿着一套竹板,右手拿着一根指路竹竿。他边走边打竹板,以竹板声代替吆喝声。

杨妙真穿梭在人流中,边走边看,饶有兴致。当她行至戏楼东南角时,她见一处说书场被围得密不透风,即挤了过去。她看见一位老汉在语腔高昂地说着书儿。

这世道天天变,那情味月月换。

驼山有狼奶羔羊,黄鼠狼子拜鸡年。

浪荡公子哈巴狗,淫妇门前悬贞匾。

犬吠不停,乌云蔽日暗无天。

春播秋种不见收,十里八乡少人烟。

哎呀,哎哟!

豺狼横行几时休,百姓灾难何日完?

这韵味十足的山东大鼓唱腔,抑扬顿挫,动人心魄,令人深思。

仆散安贞本名阿海,他的父亲仆散揆是金朝大臣,故他“以大臣子充奉御”。仆散揆为了锻炼他,将他派往益都服役。他来到益都,被任命为猛安。他身长七尺五,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英俊潇洒。这一天,他头戴一顶乌绉纱帽,身穿一身灰布长袍,脚着一双方头青布履,手持一把折扇,若无其事地挤进了说书场。他越听越不对味,越觉得说书人在针砭时政,在谩骂大金。于是,他钻出说书场,将在城隍庙值勤的一队金兵喊来,把这处说书场包围了起来。

站在前排的杨妙真见金兵要抓说书老汉,立即跳到说书台上,指着金兵们大声阻止道:“谁敢!”“哈!哈!哈!”仆散安贞见一位年轻姑娘站出来阻挡,禁不住大笑起来,尔后戏说道:“小姑娘,有句汉话叫‘螳臂当车’,你这不是不自量力吗?赶快滚开!”“不服你们就试试!”杨妙真要见义勇为,故没有丝毫畏惧。

仆散安贞见杨妙真十分硬气,即用手指着杨妙真,命令士兵道:“拿下!”五名金兵一拥而上。杨妙真柳眉倒竖,凤眼圆睁。她将气力用在双掌上,只听“啪、啪、啪、啪、啪!”五个紧紧相连的声音,五名金兵相继应声倒地。

仆散安贞有一身好武艺,拳打脚踢样样精通。他见五名士兵不是杨妙真的对手,即亲自迎了上来。孰料,二十多个回合过去了,他仍无法擒住杨妙真。

人群渐渐散去,外围的金兵一步步围了上来。杨妙真不敢恋战,拉起惊诧不已的说书老汉即往外突围。

庙会上人多,小商小贩也多。在拥挤的庙会上发生了如此事件,那混乱程度可想而知。粮食洒满了地,水果满地爬,小推车、挑担、篓子等东倒西歪…一杨妙真和老汉小跑着,渐渐地远离了金兵。当他们跑到一个拐角处时,杨妙真抄起一个高篓子,让老汉蹲下,然后将篓子扣在了老汉头上。

杨妙真在前面跑,将金兵吸引了过去。她跑到杨安儿卖马鞍子的地方,对杨安儿说了声“哥,我惹事了”,即从马车上抓起她的梨花枪,继续跑了下去。

杨安儿见金兵在追赶杨妙真,即将没有卖出去的马鞍子推倒,被推倒的马鞍子挡住了人行小路。金兵追了过来,有的金兵被马鞍子绊倒了,有的金兵从马鞍子上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