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又打架啦?而且还吃了亏?尔古尔哈在那一瞬,忽然原谅了吉古依洪。毕竟是老乡,他受欺负,尔古尔哈的心里也不好受。
“听说啊,罗里火带人去给他出头,也被打坏了。那厂里的保安据说都是转业兵。”有人说。
有人幸灾乐祸地说:“哈哈,这会遇到比他们更牛的了,平时就知道欺负我们老实人。”
尔古尔哈倒是没有什么幸灾乐祸的感觉,她忽然想起罗里火那天对她说过的一些话,感觉有些怪怪的。
正忙着,忽然有保安过来,对尔古尔哈说,写字楼有人找。尔古尔哈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跟着保安到了写字楼。本来她以为是王经理找她,结果却是行政部的人找她。
“是这样,艾组长向厂里反映你家里生活困难。这样,厂里有些陈年挤压下来的样品,你拿回去到夜市上卖了,贴补一下家用吧。”行政副经理淡淡地说。
“这怎么行?”尔古尔哈颇感意外。
行政副经理一挥手,面色平静地说:“行了,别客气了。厂里也帮不了你什么,喏,在这里签个字。我给你个条子,下班以后你去仓库领就好了。对了,王经理特别交代,叫厂里派车给你送家去。”
“这个……”尔古尔哈心里一热,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尔古尔哈签了字,小心翼翼地把行政副经理给她的条子放在口袋里面。这张小小的条子,可是很沉重啊。她走出写字楼,在厂区里恰好遇到王经理,她很真诚地对王经理说:“我去批了条子,谢谢。”
谁知道,王经理却显得似乎没什么,轻描淡写地说:“那就好。”然后,转身走了。
望着这个看不出什么表情的男人,尔古尔哈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是觉得他很是亲切。自从来到这个工厂,他虽然没怎么跟自己说过话,却是总在帮着自己。这是个好人,尔古尔哈心里说。
晚上回到家里,尔古尔哈和孩子们把那些样品整理了一下,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阿依说:“这样吧,我和阿呷拿一些去市场上去卖卖,看看效果怎么样。”
“也好。”尔古尔哈嗯了一声,她其实心里也没数儿。那些样品其实都没标明价钱,她也不知道该卖多少钱。
哪知道,阿依和阿呷出去不大一会儿,居然沮丧地回来了。尔古尔哈问:“卖了多少钱?”
阿依说:“卖啥钱啊?都叫人家给抢了。”
尔古尔哈大吃一惊,问:“谁抢的?”
阿依气呼呼地说:“还有谁?黄毛他们呗!我跟阿呷刚开始摆摊儿,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说咱们家欠他们的钱,就把东西抢走了。”
“这还了得?我去找他们。”尔古尔哈气愤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妈妈,你别去了,他们都喝了酒,去了会吃亏。”阿依伸手拦住了尔古尔哈。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让他们抢去不成?对了,他们没打你跟阿呷吧?”尔古尔哈问。
阿依气定神闲地说:“没有,他们不敢。我已经打了电话给阿巴五带,告诉他,如果劳务公司不给解决这事儿,我就去报警。”
“他怎么说?”尔古尔哈问。
阿依回答:“他开始支支吾吾,说要查查。后来我说,黄毛他们就是为赖马日坡出头,这事儿他如果不解决,我不仅要去派出所告他们抢劫,还要告赖马日坡耍流氓,而且,我告诉他,我知道赖马日坡跟他什么关系。后来,阿巴五带说他查查,一定给我们一个交代。”
“真的?”尔古尔哈有点半信半疑地问。
阿依坚定地点点头,回答:“真的,妈,你别怕。我在厂里最近看了不少书,像阿巴五带这样的公司有很多不规范的地方,看起来他们很凶,实际上就是吓唬人的。咱们要使用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权益,他们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尔古尔哈不无担心地说:“话是可以这么说,可是,他们是拉惹,有时候是不能跟他们讲道理的,我们还是不要跟他们撕破脸皮的好。我怕他们会使出更阴毒的招数,咱们吃了亏还不知道是咋回事。”
“我明白,妈吗,我有分寸。”阿依回答。
不过,尔古尔哈还是隐隐约约地有些担心,她觉得这事儿不会这么简单地就能完。阿巴五带尽管穿的是西装革履,可是,骨子里透出的还是拉惹的风范。再加上他周围那些人,还是黑社会的架势。他们能就这样把东西送回来?
尔古尔哈正纠结着,有人咣当咣当地敲门,她一看,正是黄毛,只见他满脸通红,眼睛里布满血丝。见尔古尔哈走过来,他恶狠狠地说:“算你们有种儿,敢去阿巴老总那里告状,东西我给你们送回来了。我告诉你,别以为这事儿就算了,血债血偿。你们等着!”说完,带着几个拉惹腾腾地下楼了。
尔古尔哈打开门走出去,见一些样品被乱七八糟地丢在地上。她正要去拾那些样品,忽然,阿依在身后尖叫了一声:“蛇!”
尔古尔哈定睛一看,原来有一条黄绿相间的蛇正裹在样品中间,不知道是死是活。尔古尔哈心里怦怦地跳着,赶紧叫孩子们进屋,自己则叫阿依拿来一根拖把,然后壮着胆子用拖把挑起那条蛇,还好,那是条死蛇。尔古尔哈将蛇挑到楼下的垃圾箱,这才发现,自己很恶心,于是,她蹲在路边很是呕吐了一阵子。
有人在轻轻地拍尔古尔哈的肩头,尔古尔哈一回头,发现居然是来福,只见他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来福?”尔古尔哈看着他。
来福憨厚地笑着,说:“刚才你那群老乡在我家店子那里站了一会儿,阿娟怕他们使什么坏,就叫我到你家看看,没想到你在这里呕吐。我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怎么样?好点了吗?”
尔古尔哈擦擦眼泪,点点头,回答:“好多了。”来福说:“到我家坐一下吧。”
尔古尔哈点点头,跟着来福到了阿娟家的小店。见尔古尔哈这个样子进来,阿娟赶紧问是怎么回事。尔古尔哈把事情说了一遍,阿娟愤愤地说:“我就知道他们要干坏事,这些烂人,就知道欺负孤儿寡母。来福,你明天叫你那群朋友,带人去给他们一点教训。”
尔古尔哈赶紧摆手,说:“千万别,惹出点什么事,或者谁受伤了,我可担待不起。”
阿娟没再说什么,忽然问:“对了,你刚才说厂里给了你一些样品?”
尔古尔哈点点头,阿娟对来福说:“这样,你去尔古家拿几个,我看看。”
来福答应了一声就要走,尔古尔哈把拖把递给他,说:“麻烦你把这个带回去。”
来福憨厚地笑着,接过拖把走了。尔古尔哈叹道:“你老公真好,不像我以前那个死鬼老公,整天喝酒打人。”
阿娟笑眯眯地说:“那好啊,我把他让给你算了。”
尔古尔哈脸一热,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阿娟伸手拍了她一下,说:“对不起啊,前几天我跟你说的那个香港人,人家这几天认识了个小姐,觉得你的事情太麻烦,不见你了。不过,我又叫来福给你介绍了个菜贩子,但他这几天去运货了,过几天才回来。”
尔古尔哈摇摇头,说:“你可别费心了,我这样的没人敢招惹。我呀,就这么熬吧,把阿依嫁出去,供两个小的上了大学。别的就不求啥了。”
阿娟笑了一下,说:“得了,你别说这种没理想的话,你还年轻。你知道吗?像你这个年纪的,单身的,深圳还有大把。”
尔古尔哈叹口气,说:“那是人家,我是我。”
阿娟呵呵地笑着,说:“别这么泄气嘛,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老公也会有的。”
阿娟这么一闹,尔古尔哈也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于是,两个女人开始说起悄悄话来。
不久,来福拿了几个样品走回来。阿娟拿起来看看,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尔古,这么着,明天你到厂里再要一些包装盒回来,我把这些东西重新包装一下,送到超市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不过,有一点,超市结账慢,不会很快拿到现金。”
尔古尔哈回答:“行啊,你看着办,卖出来的钱,咱俩一人一半。”
阿娟说:“其实,放在超市里卖还有个好处,那就是不用怕城管。你看,你家阿依今天是遇到了那些小流氓,你能要回来,要是被城管收走了,你能要回来吗?”
尔古尔哈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说:“是啊,多悬!”
隔了两天,尔古尔哈在干活的时候,忽然听说黄毛他们被打了,而且伤得很重。她担心是来福找人打的,于是去问来福,谁知来福却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尔古尔哈于是暗暗担心,生怕黄毛他们哪天再来找自己和孩子们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