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年轻过或正年轻着,每个人都曾爱过或正爱着。当韶华已逝,霜染华发,我们会想到什么?是年少轻狂的豪言壮志,还是蹭蹬挫折时的自怨自艾?是两情相悦的牵手,还是被底红浪的癫狂?往事在别人的夜空如流星般坠落,在自己的记忆中如沙从指间滑落。拿什么祭奠你——我逝去的青春?! 纸婚、棉婚,结婚纯属发昏,幸福、性福,鞋不合脚只有脚知道。不惑之惑,身体和灵魂的分割,一半是鲜花一半是枯木。我的性福谁做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豪门契约还是干涸溪畔的相濡以沫? 谁是我的最爱,谁是我的罪爱?天底下的好男人都在别人家,所有的臭牛粪也都已砸在了鲜花上。那一支淡香袅袅的摩尔,燃烧的是青春也是寂寞。女人啊,不管她愿不愿承认,都想做一支男人手里的烟。 夜,是一个包容万物的居所,所有最弱小的生命在夜色下追逐、生长、绽放,所有最无奈的选择和灵魂、思想在夜色下翩翩起舞、放纵游荡。
当然,所有的丑恶、污秽、罪恶,也在夜色中奢侈糜烂地蔓延。而柳岩的夜,只是一团无影无形的寂寞。 早春的夜,乍暖还寒。柳岩静静地坐在凉台边的一把藤椅上,手里拈着一支摩尔,她并不吸它,而是优雅地看着它慢慢地燃,看那丝丝缕缕的青烟飘散在自己身边,间或吸上那么一两口,微微仰首吐出一个个漂亮的烟圈,目送着它们在自己眼前变形、飘逸,渐淡、渐远。 这是她每天的功课。下一项功课,是给自己磨一杯咖啡,用老公刘诗从国外带回的咖啡豆。小小的细瓷杯,那杯沿上泛着一圈乳白的沫,浓香、苦涩出水的沉重,聚拢又散开芬芳的雾。咖啡再苦,她从来不放糖,总是一坐半夜,慢慢品尝着香浓的苦涩。有时候她会想:“这也许就是我的生活——别人闻到香浓,而我吞下苦涩。” 柳岩,一个外表高贵的高知女性,不算美,却很媚,不是娇媚,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说不上是用多少书本、多少咖啡、多少享受浸润调教出来的优雅媚惑。
就像一件牙雕或美玉,猛一看并不出奇,但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发现骨子里透出来的美丽。 三十多岁的她灯光下依然像足了旧上海的大家闺秀,只有在白天的阳光下细看,才能发现眼角有些微细纹。 白天她是一所高级中学的校长,会议桌上的目光偶尔会凌厉得像要杀人。晚上,她只不过是一个寂寞的女人。 抿完最后一口苦涩的咖啡,她紧了紧腰间已经散开的腰带,她又点着了一支摩尔,拈在指尖。透过那一缕缕淡淡的烟,她眺望着窗外那弯玄月,清辉如水,月冷如烟。 暗夜窗前,清辉剪出一幅黑色剪纸,纤秀美人,指尖一支烟,闪烁着半明半灭的烟火,在寂静中一点点变短。 四分之一的时间,唇,在这边静静的等;烟,在那边寂寞地燃。飞翔在北美天空的一架飞机,是否正穿过这袅然的思绪、淡淡的岚烟? 四分之一的烟,燃烧的是四分之一的青春,也许只是四分之一的梦想、四分之一的爱恋。 柳岩不知道,这袅袅香烟里,燃烧的是永恒还是瞬间?是悲情还是思念?是让激情燃烧自己还是任寂寞把肉体泯灭。
她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刘诗在远得不能再远的大洋彼岸。每每一个简短的电话,一句简单的问候,都曾让她高兴的发抖,让她悸动,让她流泪,让她坠入一个又一个无眠。十年婚姻,聚少离多,她不知道独自度过了多少这样的夜晚——恬淡、孤寂、优雅的狂想着爱情。她渴望爱与被爱,不止是精神,还有肉体。越来越渴望。她不想做红杏出墙的女人,因为惧怕,惧怕身败名裂的下场。那是她儿时的梦魇。 她茫然的目光从屋里扫过,终于定格在那张巨大的红木餐桌上。一高一低两枝百合亭亭玉立的站在水晶瓶里,淡淡夜色里舒展着玉色的花瓣,长长的花蕊花柱挺起,香气四溢,缠绕着咖啡的残香、香烟的暧昧,缠绕着柳岩的每一缕思绪、每一分不安分的幻想。寂寞烟圈里她审视着自己的一生。那一幅幅走过脑海的画面,温馨之余,让她越看越寂寞。 她的前三十多年走得一帆风顺波澜不惊。出生在高级知识分子又是老专家、老干部的家里,让她从落地的那一刻起就过着与这个城市绝大多数孩子都不一样的生活。她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舍不得摔舍不得碰,甚至舍不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