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岩迷茫地看着那警察的脸,摇摇头。小警察说:“她猜到已经很久了,得到证实也有两个多月了。你知道不?她可以几天内就让你臭遍全校!然后你很快就能成这城市的绯闻名人了!但是她没说,没跟任何人说!” 柳岩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般地瞪着那小警察,她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半晌,她期期艾艾地说:“她为什么,为什么帮我保密?” “哼,她比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都善良!她敬重你,说你是个好校长!”小警察说到这里轻蔑地冷笑了一声,接着说:“她说她不愿意坏了你的名声!” 中年警察叹了口气说:“她比你更爱沈浪啊。她不愿意毁了沈浪的名声和前途。只好求沈浪离开你,沈浪把责任都推到了你头上。所以她又去求你,她跟你下跪啊!她也是个有自尊的女人啊!你怎么就能无动于衷呢?” 柳岩听到这里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她颓唐地双手捂着脸坐在椅子上。她现在才明白小悦为什么对自己下跪,为什么说求求自己放了沈浪。 “你什么都有,她只有一个家庭。
一个农村女人,她啥都没有,她最大的指望就是一个温暖完整的家庭!她用自己的全部去爱一个男人、去扶持一个男人,风风雨雨他们一起走过。这个男人是她的唯一。”中年警察踱到她面前俯视着她继续说道:“你有钱、有身份、有地位、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在她眼里你是个什么都有的幸福女人。她到死都没想明白,你为什么要跟她抢男人?!” 柳岩双手捂着耳朵摇头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抢她男人。我们是两情相悦,沈浪是爱我的。” 小警察呸了一声道:“你们俩就是一对儿衣冠禽兽!别看你们是啥高级知识分子,你们远没有一个农村女人高尚、纯洁。她没说错,你们就是奸夫****。” 柳岩无力地辨白着:“我和沈浪虽然有那么一层关系,但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中年警察说:“人格?你跟我们说人格?那你和小悦说说人命!” 柳岩彻底崩溃了,她低下了高傲的头,承认了自己与沈浪的婚外情,并承认了错误。中年警察又对她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义正词严的批评教育,把小悦的日记念了一段又一段,夹叙夹议的字字诛心。
但她还是一再表白自己是为了爱情,而且沈浪也是爱自己的。她并不是****和利用权力追求沈浪并把他变为自己情人的。 当她最终仔细看过调查笔录后,叹了口气哆嗦着签了名字并按了手印。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在这样的场合在这种文件上签字画押。她知道这一签下去自己的前途就完了,官场里,作风问题虽然不算啥问题,却又是搞臭一个人最快的办法。现在,闹出了人命,事情失控了,自己的职业是正如中年警察所说“为人师表”啊,这位置肯定不能坐了。 她强忍着恐惧和耻辱,期期艾艾地问那中年警察:“警察同志,你们能帮我保密吗?我还要工作,”她咬着牙憋出一句她此生从未说过的话:“我求求你们了。”眼泪随声潸然而下。 小警察嗤笑道:“都闹出人命了,谁还能帮你保密?” 中年警察用眼神制止了小警察继续说话,对柳岩说:“我们会按规定保护你的个人隐私,但是这事情不是我们保密就保得住的。小悦家人在现场看见过着本日记上的遗言。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挥手让柳岩走了。 中年警察的话像又一个霹雳炸在柳岩耳边,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自己办公室的。
她知道这事儿无论如何瞒不住了,她惊恐地看着门外,脑子里乱哄哄地想到也许她们马上就要打进来了,她们一定会像多年前那个胖女人对付刘老师那样把自己拉出去游街的。她想逃回家去,但是又怕被小悦的家人截住,她一蹦子跳起来锁上了办公室的门。 她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回顾自己与沈浪所做一切的始末,屋里空洞洞的回响着铁一般的声音: “她比你更爱沈浪!” “你们俩就是一对儿衣冠禽兽!别看你们是啥高级知识分子,你们远没有一个农村女人高尚、纯洁。她没说错,你们就是奸夫****。” “人格?你跟我们说人格?那你和小悦说说人命!” 她大叫一声冲进套间的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 眼前漆黑一片,却晃出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幕: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一般正是人们午睡的时间。她躺在二楼卧室床上偷看一本叫《聊斋》的书,手边还备了一本《新华字典》,边查生字边看得半懂不懂的读得费劲。窗外的喧闹声立马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好奇地爬上窗台抓住窗棱奋力伸头朝外看去:一个女人,被一群人拉扯推搡着走过小院门口。
那女人披头散发看不清脸,被人推搡着狼狈不堪趔趄前行。一个剪着直撅撅短发、满脸横肉的女人撕扯着她衣服大骂:“破鞋!不要脸的婊子!”她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不让胖女人撕扯下她单薄的衬衫。旁边围着的那群人有谩骂的、有哄笑的,那女人只管死死低着头,柳岩看不出这倒霉女人是谁。忽然,那满脸横肉的女人一把扯住倒霉女人的头发狠狠一拉,一张苍白的脸一下仰起来暴露在柳岩面前。 “刘老师!”柳岩尖利的声音外面没人听见、或者听见也没人在意。柳岩吃惊地看着这个曾经是学校里所有女生最喜欢、所有男生最崇拜的最温柔漂亮的女老师。一个穿着绿解放装腰扎皮带却敞着胸的男青年,冲着被揪着头发不能躲闪的刘老师脸上来来回回的扇着耳光,没几下刘老师的嘴角就流出血来。那满脸横肉的女人大叫着:“搧得好!搧烂她个逼脸看她还勾不勾引男人!”旁边围观的人们哄笑着,时不时有人上去踹她一脚,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取乐。没一会儿她已经鼻青脸肿、满身鞋印。 柳岩吓呆了,扶着窗棱的手簌簌发抖,脑子嗡嗡作响。
那满脸横肉的女人还不作罢,大声喊着:“扒光了这狐狸精!她不是喜欢让男人看吗?让大家看个够!”刘老师大声哭喊着:“我没有!我没有!”那女人始终揪着她头发不停地晃着,听她犟嘴膝盖朝她屁股上狠狠踢着骂道:“没有?难道我家男人是自己钻你被窝里的?!”接着又是一串不堪入耳的脏话飞溅。刘老师被她像个破布袋似的甩来甩去,已经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在那女人煽动下,几个流里流气的小伙子冲上去,两个人硬拉开了刘老师紧紧抱在胸前的双臂,那个搧她耳光的人几把就扯开了她衬衫,她发出了狼一样的惨嚎,那流氓(柳岩已经认定他是流氓了)狎笑着把她的衬衫撕下来,两个白白的乳房在挣扎中诱人得晃动着,那流氓使劲抓住扭着、拽着,周围的男人们发出一片惊喜、狎邪地哄笑,女生们都跑了。狠毒的胖女人哈哈大笑着放开了她,那些原本就在的和闻讯而来的男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裹着刘老师,把她在人群里推来桑去,无数只手在她身上乱抓。不知谁扯掉了她的裤带,在手中甩着发出呼啸的声音,接着就抽她****的上身,一条条血花飞溅,有人更趁势扒她的裤子,她无助地挣扎着,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胖女人不断发出胜利的大笑,人头攒动中柳岩已经看不见刘老师,只听她不断发出渗人的嚎叫,只看见不断有男人哈哈大笑着离开,又有人不断扑到她身上。 直到一队军管会的解放军赶来把这群流氓驱散,柳岩才看见刘老师赤身裸体、遍体鳞伤得躺在地上昏了过去。一个解放军脱下军装盖在她身上。胖女人还在大喊大叫地跟带队的解放军说:“她就是个婊子,她不是喜欢勾引别人老公吗?今天叫她勾引个够!解放军同志,你们可以要小心,不能上了这狐狸精的当!千万不能被她腐蚀!她可是阶级敌人!”那些军人看来也拿她没法,只是找担架来抬走了刘老师。 当柳岩妈妈走到楼上来时,柳岩还在窗台上哆嗦着下不来,妈妈叹口气把她抱了下来,说:“以后别看,也不许出院门!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外面流氓太多了,危险!”其实哪还用她妈妈说啊,柳岩已经吓得发誓不出门了。 后来,听父母悄悄议论说,刘老师和那女人的老公“鬼混”被那女人逮住了。又说,也许是那女人陷害她,因为那女人的老公要和她离婚,她怀疑刘老师勾引她老公“鬼混”。
一天,她好奇地问父亲:“什么叫‘鬼混’啊?为什么刘老师和人‘鬼混’会被打那么惨?” “女孩子不要说这些难听话!羞不羞?!”母亲怒声斥责她,叫她再不许问这事儿。 再后来,她经常从窗户里看见刘老师表情呆滞的在院子外面的路上乱走,有时候披头散发又哭又笑不知说些什么,有时候又涂脂抹粉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见人就笑,甚至赤身裸体到处走,嘴里还念念叨叨的。最后,刘老师不见了。也没人再提起她,消失得好像从来没到过这个世界。 偶尔一次,老妈叹了口气说:“女人啊,一是不能太漂亮了,二是千万不能红杏出墙。
”柳岩不懂什么叫红杏出墙,但这次她学乖了,她不去问父母了,而是看书,在书里找。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她找到红杏出墙的意思,原来是指已婚妇女又去找了不属于自己的男人。但她还是晕晕乎乎的,不明白到底什么叫属于自己的男人,什么叫不属于自己的男人。但是通过刘老师的遭遇,她把这条戒律深深铭刻于心:女人,千万不能红杏出墙! “可是,这个折磨了自己整个青春期的噩梦始末时候被自己遗忘了?如果我还记得刘老师,怎么会和沈浪干出如此不堪的事情呢?小悦啊,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没想把沈浪从你身边夺走啊!你为什么那么傻呢?为什么一定要弄到鱼死网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