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东京府浅草。
“哇啊……街道居然都发展成这样了?明明是夜晚,居然这么明亮!房屋好高!那是什么?马车?为什么没有马匹?现在的都市都是这样子的吗……”
灶门炭治郎被近现代都市的繁华景象晃得眼花缭乱,过往的人生只去过乡村和小镇的他,还是第一次来到像这样人口密集的大城市,一路上只顾着大呼小叫,嘴巴都没合上过。
“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淡定点,你难道没注意到周围路人的视线有多么扎眼吗?”
夏尔迪奥虽然嘴上嘲笑着,但其实他当初第一次来这种大城市时也着实被震惊了一把。
克利米亚的王都梅利奥尔也是人口超过二十万的大城市,论热闹程度可以说完全不输此地,但东京府浅草的城市设备和建筑模式却充斥着一种令夏尔迪奥感到不适应的蓬勃繁盛。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让夏尔迪奥这个旧时代的人感觉格格不入。
也许几百年后,他所在的泰利乌斯大陆也能迸发出璀璨的文明之光,不过这些都是身后之事了,轮不到夏尔迪奥来操心。
“咕噜……”
来自空腹的呐喊声即便是身处闹市区也能清晰可闻,夏尔迪奥看了看身旁不好意思挠着头的少年,笑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这之后再陆续展开相关的调查吧……想要在这么大的城市找出一只潜藏起来的恶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是,师父!”
两人在摩肩接踵的街道上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了一个偏僻角落的路边面摊,摊主是一个有着标志性光头的大叔,他们打算就在这里解决今天的晚餐。
十分钟后,两碗热气腾腾的乌冬面被光头大叔端了上来,浓稠的汤汁加上精致的配菜一看就让人特别有食欲。
赶了一天的路,夏尔迪奥确实也有些饿了,接过碗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面摊旁不断响起“哧溜”“哧溜”的声音。
光头大叔见这二人吃得这么香,脸上露出了半是自豪半是欣慰的笑容。
刚吃到一半,夏尔迪奥注意到身边的灶门炭治郎忽然神色大变,也不吃面了,站起来就开始用鼻子嗅来嗅去,那模样就好像闻到了那啥气味的狗子。
夏尔迪奥瞥了灶门炭治郎一眼,头也不抬地继续吃着面,一边吃一边随口问道:“怎么了?”
他知道灶门炭治郎的嗅觉惊人,不仅能通过气味分辨人的情感,亦能直接区分人和鬼,甚至在经过鳞泷左近次的特殊训练后,他还能在战斗中嗅出那所谓的“空隙之线”的味道。
嗅觉强到这个份上,恐怕真正的狗子都得甘拜下风。
而现在灶门炭治郎一副炸毛的样子,很有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夏尔迪奥猜测大概是鬼的踪迹。
只见灶门炭治郎神色凝重,眼中压抑着惊怒说道:“师父……我闻到了那家伙的气味!”
“那家伙?谁?”夏尔迪奥放下碗。
“和残留在我家的那只鬼的气味一模一样,就是那家伙把我的家人给……”
灶门炭治郎咬着牙,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夏尔迪奥恍然,这是意外遇上仇人了?还真有够巧的,怪不得炭治郎少年这般失态,破家灭门的仇敌近在眼前,他没有不管不顾地第一时间冲出去,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根据夏尔迪奥所知,能够自主创造新生鬼的恶鬼起码也是准下弦起步,这个等级之下的恶鬼,因为体内的无惨之血太过稀薄,就算有心创造新生鬼,成功率也是低得可怜。
恶鬼想要增多体内的无惨之血,除了让鬼舞辻无惨亲自授血外,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吃人,大量的吃人。
吃的人越多,体内的无惨之血就增殖得越多,同时恶鬼本身的实力也会越强,这便是通常而言鬼的成长模式。
以灶门炭治郎如今的实力,对付一只准下弦的恶鬼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悬,但也不能说全无机会。
夏尔迪奥思忖片刻,觉得将此当成一次试炼倒也不错,反正有他在一旁掠阵,灶门炭治郎就算敌不过对方,也肯定死不了。
于是夏尔迪奥点点头,对灶门炭治郎说道:“你去吧,谨慎行事。”
“是,师父!”
得到了夏尔迪奥的应允后,内心早就急不可耐的灶门炭治郎嗖一下就蹿了出去,眨眼间便淹没于人群之中。
夏尔迪奥见状也不耽搁,起身去光头大叔那里付了两碗乌冬的钱,然后又为浪费了食物诚恳道歉过后,这才飞身追了上去。
灶门炭治郎此时一心想要抓住仇人,跑起来那是一点不慢,沿途数次冲撞到了路人,惹来一顿骂骂咧咧,但他完全无心理会,只是顺着气味传来的方向一味朝前猛冲。
他速度快,夏尔迪奥的速度却更快,不到半分钟就已经追上了灶门炭治郎。
夏尔迪奥也不继续接近,就这样以不远不近的距离吊在灶门炭治郎的身后,他的动作灵活无比,即便是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也能做到不沾一片衣角。
与之相遇的路人们只感觉眼前一花,然后耳旁一阵风刮过,隐约是知道有个人从身旁冲了过去,但却连那人的身形相貌都没看清,差点以为见了鬼。
跑了差不多三分钟,夏尔迪奥便眼见着灶门炭治郎一把从背后抓住某个黑衣男子的肩膀,用劲之大,夏尔迪奥甚至能远远看见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可见灶门炭治郎此刻内心澎湃着何等的怒火。
“抓住你了……”
在灶门炭治郎咬牙切齿的低语声中,前方的黑衣男子皱着眉偏过头来,看向灶门炭治郎,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
那是一个头戴礼帽、身材瘦削的英俊男子,年纪在二十五岁左右,苍白的皮肤中透露出几分病态,血红的瞳孔中带着一丝威严,再加上那一头微微带卷的幽深黑发,衬托出一股优雅、妖异而又危险的奇特气质。
短暂的沉默后,男子的目光先是扫向灶门炭治郎腰间的日轮刀,心下顿时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可随即当他的视线重新转向灶门炭治郎的面庞,看见后者所佩戴的日轮耳饰时,却突然露出了非常可怕的眼神。
这眼神一闪而逝,下一秒就恢复了原先的淡漠,若非灶门炭治郎一直死死盯着男子的一举一动,恐怕都不会注意到这一异状。
不知道男子那一瞬间的凌厉眼神代表何意,灶门炭治郎也不在乎,因为自身的善良而一直对恶鬼心存怜悯的他,此次却罕见的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握住了腰间日轮刀的刀柄,眼中的愤怒和杀意昭然若揭。
“爸爸……他是谁?”
伴随着稚嫩的童音,疑似恶鬼的男子完全转过身来,灶门炭治郎这才看见他怀里抱着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灶门炭治郎看,使得他拔刀的动作下意识一顿。
这家伙!这家伙!这家伙!!
对于小女孩的疑问,男子摇了摇头,一脸和善的表情对灶门炭治郎说道:“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你看起来似乎慌慌张张的呢。”
“怎么了,月彦先生?”
这时一位美丽大方的贵妇人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端庄恬静的笑容,小女孩甜甜地叫了一声“妈妈”。
——他居然伪装成人类在生活着!!
灶门炭治郎因为过度的震惊和恐慌,以至于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全然不知所措。
他对自己的嗅觉有信心,那个被称为“月彦”的男子毫无疑问就是杀害了他家人的恶鬼,但男子身边的小女孩和女人却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她们到底是知情者呢?还是单纯被蒙在鼓里?
这种情况要怎么办才好?该不该动手?我能控制得住局面吗?胜算是多少?
刚才一时怒火攻心就想要拔刀,但现在被这一家三口的诡异情况惊吓到之后,灶门炭治郎反而能沉下心正常思考了。
就算将男子身边底细不明的妻女撇开不谈,目前的状况也绝不乐观,毕竟这里可是闹市区啊,一旦开战,势必会将无数的路人卷入进来,他可没信心一边保护所有人一边斩鬼。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鲁莽,被愤怒冲昏头脑后就完全不顾周围的情况了,以至于现在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处境尴尬得很。
灶门炭治郎心中后悔不迭。
贵妇人看了面前惴惴不安的少年一眼,向自己的丈夫问道:“他是月彦先生认识的人吗?”
“不,是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男子的瞳孔深处冷酷如冰,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垂下,指甲快速疯长成锋利的形状,血色在指尖酝酿。
“会不会是……认错人了呢?”
如此说着,他的目光瞥向一对穿着和服的年轻夫妇,就在这对夫妇从他身旁经过的那一刹那,他抬起手臂,以快到看不清的速度猛地屈爪朝其中的男性后颈抓去。
站在男子对面的灶门炭治郎显然注意到了这惊悚的一幕,下意识张开了嘴,却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来的惨剧发生。